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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鹤春与微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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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宁从未经历如眼下这般仓皇夺命的逃命之旅,一招行差便葬身冰河,她齿列间战栗不止。

须臾,微宁便知鹤春保她求生之举。

鹤春选中的地方是处陡坡,河岸长年累月的侵蚀,岸堤中央凹进去一个坳洞,又经过泥沙堆积,隔出个可容人的穴洞。

水草掩映后的空间,只容一人。

微宁骤然瞪大眼睛,前所未有的清明,有某种先知先觉的不妙,她哆嗦着一字一顿道:“你呢?”

紧贴着的胸腔震颤了一下。

“我有办法。”

之后的魏宁才恍然,老实人说谎才最为真实,真实到年少的微宁毫无怀疑,她当真以为自己未来夫君,有惊世之才,可起死回生了。

微宁自认拖累,笃信鹤春摆脱她就不必束手束脚,更容易脱身。她虽答应鹤春借此藏身,还是忧心忡忡叮嘱。

“鹤春,我脱身后归家,你定要来寻我。”

彼时微宁并未看破危鹤春淡笑下的迟疑和犹豫,格外认真叮咛嘱咐:“鹤春,定要来寻我!”

微宁踩着危鹤春臂膀,躲了进去,扣住拨弄水草的鹤春手腕,盯住他苍白的脸色:“你莫要骗我!”

鹤春唇角若有似无的无奈,温声道:“我已想好脱身对策,宁宁,不要胡思乱想。”

微宁总算放手,危鹤春飞快抹掉一切痕迹,隔着层层叠叠障碍与鹤春对视,微宁莫名感受到一种心惊肉跳的悬置感。

“宁宁。”

“愿娘子伏赐矜怜,勿加罪责。”

鹤春走前与她说了这最后一句,嗓音温和宽润,并无异常,使得微宁下意识忽视了这句似是而非的话。

那是永别了,她早该想到的。

微宁战战兢兢等了两日,她不敢现身,只能潜藏在暗处,又生怕鹤春归来寻不到她,故不敢远离。如此不知饥渴、行尸走肉地度过两日光景,原先胆战心惊的悬置感变成了锥心噬骨的惶恐感。

她无所适从的又等了三日。心中的惶恐感慢慢定格成彻骨的寒意。

那是微茫的希望破灭后,迟来的绝望!

之后,微宁每逢天黑便会归家,亲手将余烬中的每一处翻开。她在阿爹阿娘卧房床下,阿爹向来藏私的地方,掘地一尺半寸挖出了一个木匣。

匣中安放着一幅卷轴,还有一本账册。微宁死死藏着这两样东西,走遍静水河上下,找遍沿途所有的地方。

唯独没找到心心念念之人。

之后,微宁便失了时间概念,一复一日的找寻,直到阿爹在临安府当差的衙役友人,用草席子裹着两具尸身扔进家中灰烬。

道了声“晦气”,便领着底下人扬长而去。入了夜微宁发了疯一般刨开裹身的草席,失去气息的危鹤春遍体鳞伤,穿着一席旧衣安安静静躺着,毫无声息。

伴着鹤春的是——一具女尸。

被礁石划得面目全非的女尸,翻卷的皮肉惨败狰狞,只眉宇间同微宁有一两分相似。

一瞬,微宁便洞悉了鹤春从头至尾的打算——李代桃僵。这具女尸眉宇间的两分相似,还不足以让人相信她便是徐微宁,若是添上信物,加之未婚夫婿尸身在侧。临安府衙役找人辨认,阿爹友人一口咬定她是,那她确凿无疑是徐微宁了。

微宁顿时流下两行清泪。

胸腔有内痛,锥心之痛。

之后的日子像骤然加了速,一日日光影变幻,直到深秋时节从京都来了一人,通体矜贵清冷,衣饰华贵,那日的光影全都撒在他昳丽清贵的面上。

来人像是没瞧见她落魄灰心的模样,仍笑意吟吟道:“徐姑娘,江南有千金台,一掷千金,京都有平昌坊,藏万千之宝。”

微宁约莫处于心如死灰的境地,拎着酒盏,靠在树下,懒懒斜瞅他一眼。

开口嗓音嘶哑:“……关我何事?你又是何人?”

来人不紧不慢,撩起衣袍,盘腿挨着微宁坐下。动作从容开了坛酒,才道:“女郎得空,去临安瞧瞧,啧,千金台上,芸芸众生,利欲熏心,人面鬼相。京都赌坊藏污纳垢,啖人肉食人血,杀人买命,无恶不作。”

微宁浅薄地皱起眉,神色颇有不悦。

“郎君来此告诉我这些,究竟何故?莫要告我,机缘巧合,偶然路过,遇着失意之人,起了怜悯心之类,我不信。”

微宁心情算不上好,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来人擎起酒坛,同微宁手中轻轻相碰,仰头喝了口酒,道:“女郎聪慧,在下听闻静水河畔徐家家破人亡,徐家二老葬身火场,尸骨无存,那徐家女郎连同未婚夫溺水身亡,似同女郎一般年纪,甚是可惜。”

“在下恰巧遇上女郎临崖伤怀,不知何缘由?”

微宁面无表情:“嗯。”

她显然不欲搭理这不速之客,站起身来走。

背后人却骤道:“江南纵火灭门案接连发生,百余户皆全家皆亡,徐家亦是其中之一,你不想知道为何吗?”

他停顿下,沉声质问微宁:“徐氏微宁?”

微宁恍若未闻,涩声道:“徐微宁死了,我见过她和她夫君的尸身。”

两人间有一刻的静止,良久他轻笑道:“你说死了便死了吧。你权当我胡言乱语,我随便说说,你随意听听。”

“俗语道江宁三州,藏天下富。我一路走来,还以为家家富庶有余,却不想风寒露宿,饥寒交迫者比比皆是,比之西北流民不遑多让。人啊,可谓贪心不足,千金台前,买儿女食银钱,一掷竞豪奢。”

他眼神怜悯,掸了掸衣袖:“最终倾家荡产,深陷泥潭,神仙难救。”

微宁将手中空酒盏抛掷一旁,无动于衷。

“在下冒昧多言,女郎见谅。早些日子,在下偶然听家主道,江南有义士揭竿而起,以身为饵取证,欲取缔赌场,推翻官赌勾结。熟料,前脚刚听到消息,后脚传出江宁三州数百起失火案,皆全家葬身火海的消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虽死犹可敬。”

微宁嗤笑一声,半晌她收了脸上异样的表情,恢复无波无澜。

“女郎,你说,这数百户人家,有多少,真如官府所说那样,乃疏忽大意,夜间走水,丧命火场呢?”

微宁心道,百中无一。

江宁三州包括临安府在内,百姓多崇湘女水神,家中置水缸盛水供奉,加之天气湿润多雨,一下起来绵绵密密,干柴点起来尚且不易。

起火时正值多雨之季,微宁早些时候便觉得奇怪,如何燃得起来?

“好了。”男子似是说够了,站起身,拎着手中空酒坛向微宁走来。“该说的话,说完了。”他掂了掂手中酒坛,道:“多谢款待。”

微宁侧首,伸出手道:“客气,十文。”

那男子愣了一霎,忽而笑道:“你倒是活得挺好。”言罢,自腰间扯下钱袋,悉数给了微宁。

微宁不与他推辞,干脆接了钱袋,撩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她瘦了许多,脸颊上象牙般莹润的软肉凹陷下去,这样撩起眼皮瞧人,实不大雅观。

何止啊!惨白脸色,配上瞪大的眼睛,直勾勾的视线,非人感达到顶峰,有种惊悚摄人之感。

男人显而易见地愣住,竭力遏住欲变的脸色。

微宁收了钱,看也不看上一眼,囫囵塞进袖口,道:“你走吧。”

他施施然拜别,走得亦不干脆,在微宁耳边翻来覆去讲了些煽动性极强的话。

这莫名其妙之人走后第七日,微宁觉得她也该出去走走。

那人絮絮叨叨,讲述京都锦衣卫大名鼎鼎,其指挥使神出鬼没、心狠手辣,帝王不便沾手的阴私,全交给了锦衣卫处理。甚传言,有人眼见锦衣卫黑衣铁面,夜半横刀杀人。

微宁说不上信他,也称不上全然不信,静静听着,心中对锦衣卫有了模模糊糊的想法。

她取道江宁府,远观千金台,看清人心诡谲,贪欲丑陋,后不慎被人所拐,胡乱安了身份,流离西北禹州,有幸获救,赶往京都之时,已是隆冬。

熬过冬日,凭着一手侍弄花草的细致活进了繁花阁。

起初只做些培土扦插的小活。

她踏实肯干,干活又仔细,对时令节气气温的变化称得上敏感,渐渐地成了繁花阁培育花种、照料异卉的花匠娘子,在京都也打响了名头。

微宁浑浑噩噩活着,入乡随俗,改了妆容,脸上整日涂着脂粉,遮住颧骨小痣。

将近四年时间奔波,悲苦的岁月不停,在她脸上留下印记,脸型瘦削下来,微宁又弃了江南口音,改了官话,不开怀笑时脱离了徐微宁五六分。

如今的魏宁,早已没了旧人影,刻意扮上微宁的装扮,竟只肖像八成!

这样承载她三年颠沛流离,家破人亡苦楚的木牌一朝落到魏峥手上,魏宁心绪有些复杂,说不上轻重,好似压在心头的一块重石,挪了地方,给她一瞬喘息,又狠狠压下。

“魏大人怎得如此看民女?倒像是民女不怀好意,要陷害大人似的。”

魏宁心知,他又对她身份起疑。

原本她还忧心忡忡,魏峥一语不合刺杀她。昨日她目睹含凝下场,反倒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魏峥对她敌意最重之时,也不曾下手杀她,如今区区一点怀疑,不痛不痒呢。

魏峥反问:“你不曾?”

魏宁讶然:“大人何出此言?大人为人刚直不阿,民女多番承大人相救,民女感激还来不及,为何要陷害大人?”

魏峥啊,你只管杀鸡儆猴,杀含凝警告我,不曾想过,为何只杀含凝,不杀我?你是不敢呢?还是不想呢?你这样畏手畏脚,越发令我胆大妄为呢。

“大人,瞧着民女这样狼心狗肺吗?”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鹤春与微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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