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就面临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了。”

“什么问题？”方数则问，在他看来，陈深解释清楚文礼安并非自己所为虽然有难度，可并不需要闹到后面这个地步，林淮未必不会信他，反而两人关系会就此不明不白拖延下去。

“淮淮他赶了过来，当时我不知道他是想见我才赶来的，不过我倒也不后悔，我了解淮淮，他是个理智又倔的人，对他来说，我永远都应该摆在他家人后面的，就算一时意乱情迷，冷静下来后还是会和我断清关系，。”陈深说。

“……”方数则无声，的确是林淮会做的事，所以开始当陈深说林淮真是无情的时候，他细思了一下，没有反驳陈深。

“而且文礼安说得对，我只能制造出一份虚幻的感情，我们在C市那家概念餐厅吃完饭后，淮淮曾对我说过，宁愿痛苦地活着，也不要虚幻的幸福，如今情况下，我决定退一步，做了个让大家都会有所满意的决定，既然文礼安想让我背锅，让淮淮不再愧疚于我，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他。”

“你在说说什么胡话……”方数则嘴角抽了抽，“文礼安才不想要这种方式。”

“林瞿如愿让他弟弟不再痴迷于我，你不也希望我们分手么，所有人都得到了满足，这不是很有趣么，为什么要有不满呢。”陈深笑了笑，他笑得明明是不识人间的般纯真，却让人不自觉地恶寒。

“总之，这锅我背了，总得要点回报，不能光我一个人受委屈吧，而且淮淮需要更恨我一点，所以我对他做了我想做的事。”

“和我想的一样，淮淮的确很适合用来折磨，我很享受……”陈深说这话时，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手，仿佛在回味什么，又移到自己手臂上的伤疤，他扬了扬自己的嘴角，“不过……他拿花瓶碎片想刺破我脖子动脉以及拿着枪准备崩掉我的时候，也很是惊艳。”

“……”方数则翻了个白眼，之前他觉得陈深又抖S又抖M果然没错。

“当然还是有些难度的，我不受道德和感情的控制，这种事很容易失控，所以我提前给自己设置了安全词，或者说给自己设置一个底线，”陈深若有所思地说，“比如囚禁淮淮那几天，我设置的安全词是，他晕倒或者哭出来的话，不管我在做什么，一定要停下来，很有效的自我控制方式，他显然不会哭，前面还蛮愉快，只是明明还没到承受的极限，他就晕了，半路硬生生停下来，还得忍着，难受到不行。”

“……”方数则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陈深之前要抱怨林淮太娇气，自己气晕自己，原来是因为自己没有尽兴，这家伙果然是个混账，也许是今天听多了各种神奇的脑回路，所以他能十分淡定问道：“林淮当时从山上滚落下来，也是触发了你的什么‘安全词’么？你主动出现了？”他一直认为何琼突然露脸不算意外。

“类似吧，不过我也的确因此提早结束了和何琼无趣的绕弯子。”

“文礼安和我，你都没有实质的伤害到，他却杀了你，你想他因此后悔终身，对你念念不忘？”这疯子还真是绝，方数则想，却没想到陈深摇了摇头。

“我没那么恶毒无聊，有何琼保底，如果他杀了我，我也就真的杀了何琼，那个房间放满了易燃物，起燃的装置连接着她的手表，到了设定值自动起火，淮淮没法从被烈火焚烧后的尸体判断出他也许有机会救下何琼。”

方数则错愕地看着陈深，他回来后，被气到完全不想管陈深，自然也不知道何琼事情的细节。

“至于你和文礼安，就算文礼安醒了，他一定会保密，而你也会保密的。”

“你就不能正常点去爱林淮么，你就没想过先分一段时间，去处理宋韫的事，等处理完了，也许事情有所峰回路转……”方数则说着却戛然而止，这家伙不正是这么做的么，恐怕对其他人也是这么说的，虽然真实目的完全不同，他能理解陈深感觉到了林淮的绝情，而不甘心被甩，也能明白陈深占有欲发作，可这事并不需要闹到后面那样。

“我不爱他。”陈深说。

哈——？

方数则嘴角抖了抖，这好像是他今天第三次在心里发出这种声音了。

“你知道么，宋韫姐好像真的留了东西给我，再过两三年我没进局子里的话，我就能拿到了，她做得很隐蔽我追踪不到，她想利用我的好奇心，”陈深说，“不过我也没在乎过这事，倒是她死了，事情才变得有趣起来，一直以来，我都很无聊，宋韫姐的案子也许是我自己给自己找到的虚幻的游戏，可是干一件事干了那么久，我却也是真的有些入戏了。”

“淮淮对我来说，和宋韫姐的案子一样，都是我愿意去花时间的东西，我不知不觉间对他感兴趣了，他能让我感觉到一些愉悦，他对我来说是特别的，比宋韫案更特别，我对他有占有欲、控制欲，尤其是现在，这种感觉被无限放大到我难以控制了。”

“至于爱？我不认为我有那种情感。”

“你不爱他，那你这么折腾我是为了做什么？那我们不如现在就去把他绑过来？一起爽一爽。”方数则一下火气就上来了，他之前也一直压着火，到底是他天真了，他还以为陈深至少是觉得自己爱林淮的，哪怕这爱是畸形的。

“我不想当那种为了一时欢愉而杀鸡取卵的傻子。”陈深看了他一眼，回答语气意外的谨慎。

方数则觉得自己怒气已经压抑到了极致，他冷笑道：“所以你就是为你的乐子，给我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了？”他和陈深一起在文家监视下失踪，他和陈深的关系算是彻底洗不清了，回去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人的讯问，会被撤职也说不准，哈，这个嚣张自私的混账，把他当什么了。

方数则站了起来，陈深愣了下，方数则一把扯下了那个电击装置，又去解陈深的脚铐。

“老方？”陈深后退了一步，这混账终于有点慌了。

“对你来说，世界上的正义和规则没有任何意义吧，仔细看，人和畜生做的都是一样的事，真不幸，我倒是理解你。”

“我们俩几乎是一样聪明，看世界有着类似的视角，你以为我天性是什么伟光正的人么，”方数则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眼睛在眼眶中间一动不动，竟是有几分恐怖，“在上大学遇到你前，在我眼里，绝大多数人都是臭鱼烂虾，在这个社会如同垫脚石般无趣的存在，要不是我母亲的缘故，我压根就不会把我的脑子用在破案上面。”

“因为你，我开始发现那些平凡人还算可贵的地方，说到头来，你才是最看不上他们的人。”

“既然如此，那不如一起烂吧，”方数则解开了陈深的脚链，将它扔到一边，“现在你自由了，我们可以一起做你想做的事了。”

“我可以帮你，有我们两个一起，事情一定可以万无一失，”方数则张开双手，““对了，你不是真的阳痿吧，我们都知道暴力和性是可以互相替换的，你想干林淮么，还是想他干你？”

陈深坐在地上低头沉默不语，方数则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你倒是说话啊。”

陈深头发凌乱，方数则抓起他衣领时，那野兽一般的眼神还是从发间一晃而过，陈深侧过了头，回避了方数则。

他维持着沉默，要不是陈深紧绷的肌肉，方数则简直以为他根本就在状况之外。

“不行。”几乎是过了整整两分钟，陈深才回答。

“有什么不行的，人到你手上，这次可以不用忍了，什么都能做了，接触了这么多案子，这方面我经验说不定也没比你少多少，我们有很多方法控制人不去自残，也很多方法能满足自己，”方数则一步步紧逼，“林淮的确是这方面的极品，越强越倔强，越能满足征服欲，又有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控制得当，玩残前可以玩好久呢，多刺激的都可以玩，至少有爽过了不是么，反正你也没把自己的命当多大一回事，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陈深他的呼吸明显变粗重了，他手腕上的青筋暴起，可他依旧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雕像固定在了地面上一样。

“为什么不去做，你这个懦夫。”方数则嘲笑道，他一把抓起陈深，逼迫他看自己，陈深的眼神黑漆漆一片，像是黑夜中的恶魔毫无情绪，他的瞳孔反光渐渐消失不见，非人的感觉甚为可怖，不过方数则很快发现这是有生理原因的。

下一刻，陈深身体一倒，瘫在他身上。

方数则愣住了，他往下一看，才发现了陈深手边已经注射完了的镇静剂针管，这家伙给自己扎了镇静剂。

什么时候？？？镇静剂又是什么时候到他手上去的，看起效的时间，是他自己开口时候就注射了么，自己居然完全没注意到……这家伙怪不得来找自己，心思不够周密根本关不住他。

“帮帮我。”陈深的声音缥缈虚无，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方数则愣住了，他本以为陈深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方数则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曾经也接触过这种帮我的信号。

那是一个只见过一两面的小学妹，看上去阳光积极向上，他并不完全了解对方有什么压力，那天他刚好偶遇了她，他都没有瞧见她，小学妹却叫住了他，那时他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可他的确有事，说了句便匆匆离开，第二天，他得知对方自杀了，她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肾上腺素，走得是那样坚决，可见到并不相熟的他时，居然还是叫住了他。

想自杀前，人是会求救的，有时候就是一念之差罢了，同理，陈深也是在向他求救，他并不想如此疯狂。

他将陈深拖到单独的房间，扔到床上，认命地开始检查这个准备用来关陈深的房屋，从马桶到通风口检查了一个遍，确保里面没有可以利用来逃生的工具，关上门后，他又来到外面的房间，这些药剂里里面说不定也有可能混入无效的药物，也需要检查。

就算是出于大脑的理智，一个没有感情的疯子，表面上却做到了一些所谓有感情的人都做不到的事，哪怕失控，也极力不让自己的负面情绪丝发泄在“爱人”身上。

方数则将药剂归类时，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真是讽刺，这个自私的疯子做到了近似无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