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页面链接上那‘高一三班转校生疑似霸凌同学……’的红色加粗的标题一下子闯入她的眼帘，她想忽视都难。

她的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敲打几下回复。

程慕染：【看到了。】

程慕染点开她们发送的链接，一段时长半分钟的视频出现在她眼前，手指轻击播放键，嘈杂纷乱的声音涌入耳膜，镜头的晃动和模糊程度，可见录像的人偷拍时的紧张和慌乱。

视频里的江鹤川头上包着纱布，不容抗拒地将人按到满是脏污的位置上，低头凑近了问：“不会吧，你该不会真哭了吧？”，后续还威胁人家课桌上辱骂的字迹不能擦掉，位置上的脏东西要是被清理了就找这个人的麻烦，妥妥一个面目可憎的霸凌者形象。

那个被欺负的人脸上打了马赛克，全程只有江鹤川地脸完全暴露在视频里，明显是在保护被害人。

谢羽夕：【慕慕，你说这是不是真的啊？那你同桌后面会不会霸凌别人啊？】

陈嘉：【视频看着应该是真的，但是只有半分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也可能是断章取义的剪辑。】

谢羽夕：【虽然可能是剪辑的，但是他这个行为确实是在欺负同学哎，慕慕你还是先离他远一点吧。】

对于这点陈嘉倒是跟谢羽夕达成了统一的意见。

陈嘉：【虽然不知道情况到底怎么样，但是慕慕还是离你同桌远一点好了，等后面情况清楚了再说。】

两个人七嘴八舌的都在在给她出主意，程慕染在输入框里敲了一行字。

程慕染：【这件事情可能有误会，这个人之前有欺负我同桌，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先等等看吧。】

知道两个朋友也是为了自己好，她也并没有直接反驳她们，而是跟她们先解释一下当前的状况。

虽然视频时长只有半分钟，但程慕染还是从那人的发型和身形轮廓认出来，这个人正是当初被她暴打的‘癞蛤蟆’同学。

不知道两人之前存在什么过节，但是这位‘癞蛤蟆’同学绝对不是什么无辜之人。

就凭当初江鹤川对他逼问的内容就可以推测出，这位所谓的‘被害人’在此之前就已经多次言语行动上欺辱江鹤川，虽然还未来得及真正对他实行暴力行为，却也是计划着让他吃点苦头了，更甚者或许原著里江鹤川转学后盛传插足别人情感被霸凌的事情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但是他为什么之前一直都没有对江鹤川真正的动手，却在最近开始行事嚣张了起来？为什么不在刚转学的时候就发文，而是等到大家都对江鹤川有些了解之后再发出这条所谓的霸凌视频？这次的视频又是谁特意剪辑流露的呢？

她将网页继续往下拉，里面大多数评论都是在说江鹤川太过嚣张，转学是不是因为被之前的学校开除了才来了一中，还有说一中怎什么垃圾都收，这种败类这么能进一中大门？也有几条说视频没头没尾的到底什么情况也不清楚，但都被骂了，说是不管之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对待别人，这就是妥妥的校园霸凌。

在几百条讨伐霸凌者的评论里她看到了有这么几条说江鹤川之前在克罗恩的时候就乱搞男女关系，还插足别人的感情，被欺负的男生就是喜欢的女生被江鹤川截胡了，跟他争执了一下就被这么对待。

程慕染：你们这么说，他的老攻们同意吗？

程慕染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手指在联系人头像那里停顿一下，最后还是点了下去，电话嘟声了几下很快就被接通。

沉默几瞬，两人都没有说话，耳畔边回荡着彼此浅浅的呼吸声，她想问他是不是已经看到网上的那些要求开除他的言论，想告诉他背后有人故意针对他，也想跟他说不要难过，这都是大家被谣言蒙蔽了才会这么义愤填膺。但是等到电话真的接通后，她又迟疑了，想问的话有点多，一时间竟知道要怎么开口，是要先关心他的情绪还是询问他后续如何应对？

似是知道她想说什么，对面轻笑一声，悦耳如小提琴的声音潺潺而出，“我没事，那个视频我已经看到了，特意剪辑视频片段就是为了带节奏的，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不用担心。”

他语气轻松，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这或许要花费一点时间，如果他们牵扯到你的话，就离我远一点。”

当事人正坐在电脑桌前，看着屏幕里自己盛气凌人的样子一遍遍重播，那副咄咄逼人的嘴脸确实是有那么几分霸凌者高高在上的样子。

黑色的显示器屏倒映出少女清晰的侧脸，她的眼睛眨了几下，组织了下语言说：“江鹤川，这个视频或许只是个开始，后面可能还有别的东西在等着，如果不能处理好的话，你之后在一中的处境会很困难。”

江鹤川听她一本正经地跟他交代利害关系，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正板着脸炸毛的小同桌形象，可能还是刚被迫从游戏中退出，头发抓得乱糟糟的，这个猜想让他无意识地笑出了声。

对面原本还在输出的话语突然中止，江鹤川咳嗽一声说：“我知道的，所以在这件事情处理好之前，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和我保持距离，让自己安全一点。”

程慕染默了一会儿说:“江鹤川，如果这个世界是一场巨大的剧本杀的话，我想我们都逃脱不了命运给我们安排的角色。”

江鹤川声音和缓，嗓音舒朗：“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剧本杀，那每个人对角色的演绎都不尽相同，我是‘江鹤川’却也不是唯一的江鹤川，而且……”

他顿了顿，继续道。

“我们的剧本并非不可改变，不是吗？”

程慕染垂眸，换了一边接电话，“既然剧本并非不可改变，那这位同学，我们或许可以让这锅粥更乱一点。”

江鹤川会心一笑：“既然乱成了一锅粥，那就趁热让他们喝了吧。”

在原本故事线里将江鹤川推入不义陷阱的流言如约而至，只不过是将他原本被霸凌者的身份对调了一下，变成了霸凌者，更能煽动众人对他的厌恶，已经为他预设好的局就等着猎物自己掉进陷阱里。

脑海里回映着当时蔡学斌慌乱而紧张的低语，“是付家，不知道你怎么得罪了付家的小少爷，他让我给你一点教训，让你长长记性，别惦记自己不该惦记的人。”

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随意点开对话框，发送编辑好的消息，对面迅速回了一个‘OK’的表情包。

他的唇角挂上了一抹真心实意笑。

退出聊天框，后背往躺椅上一靠，从桌上拿起一支飞镖，指腹抚过细长镖筒流连于尖锐的镖针，三指轻握，向着侧方抬臂摆出姿势，来回轻摆两下，飞镖脱手而出。

红色的镖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锐利的针尖正中白板上身着西装的桃花眼少年相片，赫然正是付家的小少爷付瑾。

付家几人的相片都坐落在右下方，而这只是白板上关系网的一角，将视觉广角转移到整面挂满照片与批注的板面上，一张结构紧密的关系图赫然呈现，正是原著中对江家进行围猎的几个家族。

在利益织就的关系网上盘桓着数只猎食的蜘蛛，当有一方出现颓势，就会成为几方攻歼的对象，猎食者转变成名利场上的猎物，弱势的一方注定会被瓜分蚕食。

而他从来都不是待宰的羔羊，在这场流言的浑水中总要摸几条鱼来尝尝。

或许应该让这场风浪再大一点。

程慕染：剧情乱成了八宝粥

江鹤川：那就让他们趁热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