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远琛最近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宝业集团隐瞒事实，出让有毒的土地，导致凌氏损失了一笔数额可观的流动资金。

紧接着，凌氏旗下子公司重金投资的几款游戏，陆氏抢先推出另几款设计高度重合的游戏。

创意剽窃，陆氏提前几天上线游戏，占领舆论上风，还倒打一耙污蔑是凌氏集团抄袭他们。

凌氏和宝业打着官司，又要走诉讼流程，告陆氏集团窃取商业机密和不正当竞争。

负面新闻和官司缠身，对公司的运营造成严重打击，不少合作方选择弃凌氏而去。

当然，好几方是被陆氏集团使手段挖走的。

凌远琛每天睁开眼睛，就听闻一个新噩耗。

不止……陆氏集团抓住机会，全线产品齐降价，靠着价格优势拼命抢占市场份额。

和搞房地产的林氏不同，陆家和凌家都是科技公司，旗下各类产品更是样样对标。

实打实的竞争对手，恩怨从祖辈累积至今。

“目光短浅。”

面对下属的汇报，凌远琛冷声评价。

价格战是生意场大忌，市场永远不会缺便宜的产品，把自己的价格弄到很低只会被打上便宜货的标签，短期利润低也收获不了长远的利益。

便宜货，果真和陆砚书本人一个样。

凌氏集团遭遇困境，凌远琛纵然忙碌，却并不慌乱，因为所有问题都只需要时间来解决。

“林小姐看到了吗？”陆砚书坐在她的办公桌上，一双长腿毫无印象地翘着，“我的能力。”

林镜一脸平静：“看到了。”

无论是宝业毒地、撞游戏，还是挖合作方和价格战，手段或多或少地有些卑鄙和下作了。

嗯……这非常符合反派的行事作风。

陆砚书理直气壮地讨要：“奖励呢。”

林镜剥下一瓣蜜橘：“喏，赏你的。”

“小气。”陆砚书嘟哝，甚至不是一整个，当他看见躺在她掌心的一瓣橘子后，目光变沉了。

“你不喂我吗？”他歪着头，故意问。

“想吃自己拿。”林镜可会不惯着他。

“好吧。”陆砚书俯下身体，柔软唇瓣贴了过来，湿润的舌尖舔舐过她的掌心，卷走了橘子。

“你是狗吗？”林镜抽了张纸巾，细细擦手。

她不就是把他当狗使唤吗？

主人和狗，一些爱的小游戏罢了，他喜欢。

陆砚书挨了怼，干脆在办公桌侧着躺下了。

他领口上方的两颗扣子没有扣紧，躺着时散开一片，露出过分白皙但结实的胸膛，没个正经样。

“等凌氏集团破产，你打算……”陆砚书说起他自出生以来便为之奋斗的目标，“怎么对付凌远琛？”

“唔。”林镜沉思，“让他跳脱衣舞给我看？”

真会想招，无论是未婚妻出轨，还是跳脱衣舞，全照着凌远琛最在意的自尊心和脸上踩。

以凌远琛的性格，估计宁可去跳楼。

要是早发现林楚诺是个如此有趣的人就好了，和她联手光是气都能将凌远琛气出毛病来。

“林小姐，”陆砚书眨了眨眼睛，越看她越觉得喜欢，“我们简直是灵魂伴侣，天生的一对。”

林镜将剩余的橘子塞进他嘴里：“你有病？”

“大反派是有病，”系统解答，“原著中没有详细提及，其实他小时候被绑架虐待过，导致……”

“不关心，不重要，”林镜打断它，“闭嘴。”

反派悲惨的人生经历，和她没半毛钱关系。

“我有病，”陆砚书含笑，“得了爱你的病。”

林镜叹气：“幸好我没病。”

陆砚书听了她的话，闷闷地笑了好一会儿。

他老爸总觉得凌远琛稳重，而他太不着调，唯有林楚诺能平静自然地接住他的疯言疯语。

这样叫人怎么能不喜欢她？

他笑累了：“你想看脱衣舞的话，找我呀？”

林镜：“你会跳脱衣舞吗？”

“……………”陆砚书如实回答，“我不会。”

林镜：“那你抓紧时间，报个班好好学学。”

陆砚书放肆地笑出声：“好，我一定报班。”

＊＊＊

凌氏集团真正的麻烦，终于到来了。

海外的合作方奥菲集团毫无缘由地翻脸，宣布将在合约结束后停止对凌氏集团芯片的供应。

芯片对科技公司的发展是最重要的基石，数码、家用电器乃至于所有智能产品都需要芯片。

而国内的芯片制造产业尚不够发达，这方面的核心技术一直被奥菲集团牢牢把控。

没有了高端芯片，才是灭顶的打击。

听闻奥菲的话事人奥菲莲娜在港市。

凌远琛推掉了所有工作，飞到港市，求见奥菲莲娜，对方却以各种理由推脱见面。

他打探到奥菲莲娜的爱好是射击和高尔夫，特意到她常去的射击俱乐部门口蹲守。

“凌总，我们要等多久？”助理小心地询问。

凌远琛坐在车后排，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

过去从没有这样的时候，他是天之骄子，成长途中遇到的最大麻烦不过是他的几位蠢叔叔。

他解决掉了他们，爷爷放心地将凌氏集团交给了他，他也不负众望将公司带到了新的高度。

失去芯片供应是个绝对不利的信号，凌氏股价狂跌，凌远琛第一次体会到无力感。

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奥菲集团？

“凌总，奥菲莲娜到了。”助理提醒。

凌远琛下车，快步迎了上去，又顿住脚步。

和奥菲莲娜一同出现的中年女人，他认得。

——林鸿玉，据说当年奥菲莲娜遭遇暗杀，所乘船只在港市附近被炸毁，是林鸿玉救了她。

奥菲莲娜知恩图报，林鸿玉能在港市站稳脚跟，将生意做到国外和奥菲集团有莫大的关系。

这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是他大意忽略了，毕竟林鸿玉已经和林家断绝来往许多年。

果然，陪同奥菲莲娜和林鸿玉一起的，还有林楚诺，她遥遥一瞥发现了他的存在。

林镜对着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凌远琛扭头便走，他认清现实，想说服奥菲莲娜和凌氏续约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了。

市场恶化，业绩下降，重大利空消息，外加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令凌氏集团的股价暴跌30%。

林楚秀汇报近期的成果，眼角眉梢掩饰不住兴奋：“上市公司就是容易受股市震荡的影响。”

林家作为老牌企业，没有上市，并非不能而是不想，集团的股权全握在自家人手中不好吗？

大部分实业集团不愿上市，图的就是稳定。

当然，上市的好处非同一般，凌氏集团融资上市后，凌远琛身价和公司估值一同翻了百倍。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现在快要还回去了。

“我们在悄悄收购凌氏的散股，”林楚秀清了清嗓子，“陆氏集团也在干同样的事情。”

只不过，林家是悄悄收购，陆氏是大张旗鼓地收购，偏偏凌远琛还没有任何办法。

凌氏集团内部召开了一次紧急的董事会议。

凌远琛作为执行总裁，先就近期几次错误决策道歉，而后恳请众位股东再宽限他一段时日。

“凌氏一直在自主研发芯片，”凌远琛尽力维持平静，“但要能正式投入使用，至少需要一年。”

“一年，谁能等得起？”某股东冷哼。

集团股价暴跌，最急的便是他们了。

“凌总太年轻，”另一位股东长吁短叹，“要我说，最好的办法是请凌老爷子回来，主持大局。”

凌远琛面色沉沉，感到一阵的反胃。

当他带领凌家上市，这帮人恭维他的话还历历在耳，转眼间又把罪责全推他头上，怨怪他。

“不行。”凌远琛否决，“爷爷年纪大了，得静心疗养，公司的事不必拿去烦他的心。”

凌氏集团董事长依然是凌斌，他只是代理，当集团真窘困到了一定境界，董事长也能罢免。

众股东群起而攻之：“我们需要解决方案。”

“再给我两个月，”凌远琛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我一定会解决所有的问题，逆转局势。”

“一个月，”大股东摇头，“不能再多。”

别无他法，凌远琛强忍着答允下来。

会议结束，集团的动荡却没能结束。

许是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集团多位高层提出离职，任是他如何挽留都不肯撤回离职申请。

“王叔。”凌远琛盯着对面的男人，王鸣达可是从爷爷进公司便跟着的老人了，“你也要走？”

“嗯。”王鸣达坦然承认，“去林氏。”

有竞业协议的存在，他们不可能去陆氏任职，但是跳槽去林家就没有相关问题了。

“凌总。”到底是看着成长起来的小辈，王鸣达垂眉，“我们实在是生计所迫，请你不要怪罪。”

凌远琛维持体面，点了点头：“我能理解。”

凌氏面临危机，员工想跳槽是正常的。

凌远琛不理解的是林楚诺——

中高层人员年薪百万到千万，林楚诺挖走这么多人，为了对付他竟然愿意养着他们吃白饭？

她的目的达到了，中高层一被挖走，手头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进度也是凝滞不前。

凌氏简直是四面楚歌，举步维艰。

凌远琛耳边浮现那女人嚣张的话语。

她要让他跪着求她…………不可能！

凌远琛自恃能力，即使凌氏集团破产他一样能东山再起，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罢了。

但凌氏集团若真的破产，不要说林楚诺，陆砚书和过往的一些对手一定会往死里弄他。

而且，爷爷年纪大了，不能受刺激。

凌远琛想象不出他落魄到那种境地会面临什么。

从前他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就能将别的公司搞到破产。

现如今，他成了被围猎的人。

他还年轻，有大把的时光，可以吃苦受累，再过几年、十几年，迟早能白手起家再创业，爷爷怎么办？

他能看着爷爷晚景凄凉吗？

凌远琛皱起眉头，只短暂地自怨自艾了一下便回归现实，催促起芯片的研发进程。

加快研发，要人力，要成本。

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拍下宝业集团的毒地，导致账面上的流动资金少了太多，深受限制。

仿佛是雪崩之前，落下的最后一片轻飘飘的雪花，引发了一连串连锁反应。

凌远琛找到了金信集团的总裁谈合作。

对方定下在蓝桥会所见面。

会所，他很少会去那样的场合，只因为他追求效率，谈生意只谈生意不爱搞酒桌上推杯换盏互相吹嘘的那一套。

而他身份高，别人找凌氏集团合作，都是捧着他来，如今地位颠倒他成为了求人的那一方。

凌远琛先做好了心理准备，再踏进会所。

打开门，一眼看见人群最中心的林楚诺。

明明是和金信总裁的单独见面，却多了这么多人，一想便知本来就是个圈套。

他的第一反应是转身离开。

不能走，凌远琛硬生生控制住了逃跑的冲动。

“凌总来了，”金信总裁笑呵呵地道，“快坐。”

凌远琛强行忽略其他人，在他身边坐下，拿出合同推到金总面前请他过目。

“哎，上来就谈生意是不是生分了，”金总是个老狐狸，“平时想和凌总亲近可不容易，难得和凌总坐在一起吃饭，咱们先先叙叙话，交朋友嘛。”

他拿出架势，亲自给凌远琛倒酒。

凌远琛只能硬着头皮喝下。

还好，包间里没有想象中的烟雾缭绕，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掺和进来赔笑。

包间的空处搭有舞台，几个年轻帅气的男侍应生在上面卖力地扭着腰肢跳舞。

十分荒谬的一幕，在座的各位话事人多是男性，却在这里忍着恶心欣赏男人跳钢管舞。

只是为了迎合人群中心的那一位。

凌远琛抬头望去，和林楚诺对上视线。

林镜支着下巴：“凌总找人谈合作，怎么不考虑我？毕竟我们是老熟人了。”

她暗暗可惜，再怎么步步紧逼，凌远琛也不会沦落到当侍应生的地步，因为他握着凌氏集团。

不似林楚诺，不懂商业，身无所依。

说到底，源头的错出在林鸿业身上。

“是啊，老熟人，”有人起哄，“我记得凌总和林总以前有过婚约吧。”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凌总不是退……”

他说到一半停住了，和身边人挤眉弄眼的。

凌远琛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眼神，或讥诮或幸灾乐祸，他当初没有和林家商量便单方面宣布退婚，打了林家的脸，如今风水轮流转，林家崛起，他却要在这里放下身段求人。

头顶的灯光亮得太刺眼了。

凌远琛沉声回应：“林董愿意合作么？”

“不好说，”林镜笑得眼眸弯弯，“得看凌总的诚意。”

凌远琛：“你要什么？”

“我不是告诉过你么，凌总怎么总是不肯将我的话听进心里去。”林镜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

她和他说过什么？都是一些疯癫之言。

他哪里会记？

是要他当众跪着求她，还是……

林镜指了指舞台：“凌总会跳吗？”

舞台上年轻的侍应生才脱了一件上衣。

“凌家的芯片研发，”林镜拿过项目书，“要不然这样，凌总每脱一件衣服，我就投一个点？”

此言一出，整个包间安静了下来。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看，凌远琛感觉其中有好些熟悉的面孔，是他得罪过的人吗？

不确定，他确实得罪过许多人。

凌远琛猛地站了起来，没有动作。

“不愿意？”林镜神色懒散地靠向椅背，十指交叠，“凌总连这点诚意都不肯给，合作还是算了。”

金总也沉了脸：“凌总请回吧。”

“我脱一件，”凌远琛追问，“你就投一个点？”

“当然。”林镜手指夹着一张黑卡，轻飘飘地掷出，那张卡掉到了他脚边的地面上。

林镜气定神闲地开口。

“脱。”

凌总含泪卖身，甜甜的恋爱要来了，包甜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014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