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是刻意避开裴铭负责rap部分的时候来提出要踢他馆，但当沈默真正得知自己要和裴铭比rap了，心底反倒没那么忐忑。

因为结局很明确。

比得过吗？铁定比不过啊。

无所谓，反正沈默也不是非要赢过裴铭。

说来奇怪，要竞争但却不在乎输赢，要踢馆但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踢不过去，所以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其实沈默也搞不清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得逮着裴铭比一次，但这仿佛就成了他的执念，从和裴铭见面的第一天起他就这样想了。

不过虽然沈默明确自己rap比不过裴铭，但他也没就此摆烂，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反而是更加疯狂地泡练习室，颇有种不眠不休的架势。

这可给裴铭整不会了。

他也就逗逗沈默，谁能想到这孩子真能这么轴啊。裴铭倒不是自吹自擂，不说别的天赋什么的，好歹他和沈默之间也差了一两年的练习时间吧，这一两年间的差距是单靠一个月的练习就能填补的吗？

沈默自然知道这一点，但在面对刘勉云看不过去而发出的劝说下，他给回答是：“能追上他一点就是一点。”

这个“他”自然是指裴铭。

实力的鸿沟并非无法逾越的天堑，沈默知道自己会输，但他想让这鸿沟缩小一点，再小一点，小到可以自若地接受自己的失败为止。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月评这一天如期到来。

裴铭第一组上场，发挥稳定，不光rap部分一如既往地令人倒吸冷气感叹差距，其他的部分也都做得可圈可点。不出意外，应该又是前三。

很快，就到了沈默上场。

他站起身，却并没有立即进入队列，而是转头朝一个方向望了眼。

猝不及防和沈默撞上视线，裴铭愣了一瞬，随即唇角轻勾。

“别紧张。”他用口型无声道。

沈默见状，当即神情颇不自然地撤回视线，却又在几秒后，自顾自的、微不可察地轻点了下头。

明明是想挑衅他一下，涨涨士气的。沈默想。怎么他，反倒鼓励起我了……

不论如何，沈默完成了表演。甚至可能是因为开场前这个小插曲的缘故，他本来有几分紧张的心绪竟然真就顺意平静下来，整个表演过程中气息异常和谐，没有半分过急或过缓。

表演结束，沈默已经忘记观察四下练习生们的反应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斜前方投去视线。

果不其然，又和裴铭眼神一撞。

沈默有几分迫切，迫切地想要知道裴铭对自己舞台的反应。

但对视几秒，却只能见得裴铭微笑着鼓掌，毫无其他动作。

终于，裴铭双唇一启，似乎是预备要用口型给沈默说些什么了，评委席里的老师却开口了：“第三组，很惊艳啊。”

沈默收回目光，可以称得上幽怨地望向说话的老师。

指导老师冷不丁看到沈默这都快溢出来的怨气，没大明白这小孩咋表情突变得这么快。但下一刻，巧合似的，老师转过头朝一旁摆手：“裴铭，你来评价一下rap担。”

这位老师性格很好，平时也爱和大家开开玩笑，过去月评就时不时会cue一些练习生进行□□，只是沈默前几个月一直没有亲自经历过。

于是乎在听到老师话语后，沈默双眼当即就亮起来了，跟随他的手再一次朝裴铭望去。

语罢回头看到这一幕的老师：……？

“啧，你这表情管理能力该去演员组啊。”老师锐评道，“这么激动，就真那么想听裴铭评价？”

当然了，以裴铭的实力，肯定可以给建设性的意见，沈默当然想听。

不过，按说裴铭能够给出的意见专业的老师肯定同样能给出，但沈默就等不及想听听裴铭的。

毕竟自己这次的表演……可以说是训练以来最完美的一次。

裴铭会怎么评价呢？

见沈默真朝自己点头，老师默了一下，接着调侃似的说：“诶，你这怪了，我之前还真没见过谁想听裴铭给他□□的。”

沈默闻言，又朝裴铭看了一眼，面露不解：“为什么？”

紧挨着评委老师坐的刘勉云悠悠开口了：“因为他嘴臭得要死，A都能给你贬得一文不值。”

这饱经风霜的话语，显然曾经深受其害。

不错，刘勉云确实深受其害。他到死都记得自己之前点背和裴铭同期轮上了rap担，结果在月评时被□□为“诗歌朗诵”，还被指导老师嘲笑了整整一个月。

然只听这时的裴铭冷冰冰回他道：“我只陈述事实，诗歌朗诵家。”

刘勉云急眼了：“嘿哟你——”

“行了，到此为止。”老师出言打断，看向还站在中间的沈默，“怎么样，还想听裴铭评价吗？不想咱就不让他评了。”

沈默闻言朝裴铭看去，裴铭也正看着他。二人这不知是第几次目光相撞了，裴铭挑眉，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要听。”沈默转回头，笃定道。

不管是什么样的评价，他都想听。

老师闻言有几分意外，点头道：“好……心脏很强。”语罢煞有介事地朝裴铭做了个请的手势。

裴铭朝老师回以点头后单手撑地站起身，霎时，练习室内众人目光全集中到了他身上。

“三组rap担的表演……”他顿了一下。

沈默没有反应，一动不动地盯着裴铭，仿佛连他每一个音节都不想错过。

裴铭见状，齿间不由发出一声轻笑。

“表演很完美，”他说，“我没有资格做出评价。”

话刚脱口不过两秒光景，还没轮到沈默反应过来裴铭方才对自己的表演做出了多高的评价，就只听评委席旁边的地上传来一声刘勉云的嚎叫——

“哎我去，凭什么小默是完美我就是诗歌朗诵啊？”

裴铭：“不服你和他比比？”

刘勉云：“……算了。”

好像沈默的rap确实不错，而自己的嘛……刘勉云摇摇头。嗐，还是别提了。

裴铭的评价或许在措辞上有些微的夸张，但并非夸大。沈默从初来时的一窍不通到如今月评的游刃有余，实力上的进步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因此，除了刘勉云和裴铭沈默关系好，开了两嘴玩笑外，没有人质疑裴铭的□□。

几天后的月评结果下来，意料之中，沈默的排名进入了前五。

也许是那次高强度的持续练习生了效，此后的沈默就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般，综合实力稳定增长，一直到出道前都没再掉出过前五排名。

裴铭的那句“表演很完美”，沈默一直悄悄记在心里。

后来出道后有段时间，他被诟病实力，睁眼闭眼都想得是要赶紧去练习室，练到极致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出裴铭说那句话的模样，含笑的嘴唇轻轻张合，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他的心渐渐安定。

但除了刘勉云在才出道那一两年会打趣似的提一提这句话外，沈默和裴铭都再没有提起过。

沈默想，现在的裴铭，应该已经忘了这件事了。

但他仍旧鬼使神差地在评价时对裴铭重复了这句话。沈默不知道自己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是想知道裴铭是否还记得这句话吗？又或者……是想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曾经一同走过的那些时刻吗？

但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况且沈默也摸不准裴铭方才听到自己的话后的那抹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铭走下台后，并未直接离场，而是越过沈默的视线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接着径直朝他走来。

裴铭的身段优越，标准的九头身下一双长腿风火阔步，纵然相识多年，沈默此刻望着这样一个人形模特般的身影朝自己行来，还是有一阵恍惚惊艳。

仿佛回到了初见那次，分明周遭众人喧嚣，入目却隔绝万物，唯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