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劲坤第一反应是双手交叉搭在肩膀护住胸口。
看到是头发潮湿的沈卓尧,本想松手,随即又更加用力的抱紧:“你来干什么?”
沈卓尧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可以有一天和那个谁一起在卫生间坦诚相对。
傲娇的清清嗓音挺直身板指指淋浴间,喝止对方大脑里带颜色的思想:“这是卫生间,我来这里总不是来吃饭的吧。”
众所周知,市局每一个卫生间的里间都会间隔出两间小浴室供加班的同事使用。
许劲坤双手向下护住自己胸口,瞪大眼睛半晌抖抖嘴唇,愣了几秒,也只是扬扬下巴示意对方快去。
眼看白天还嚣张得瑟占自己便宜的许劲坤此时又害羞,沈卓尧忽然不想洗澡了。
他干脆将湿漉漉的外套丢尽面盆,漫不经心的对着镜中的自己倒拾头发。
“你不是说要洗澡吗?怎么还不去?”许劲坤宛如旧社会被绑入黄世仁家中的良家少男,虽然身板颇有双开门冰箱的观感,但思想还是非常单纯,双手被占用遮挡胸口重要位置,只能跺跺脚咬牙。
“啧,”沈卓尧双唇一碰,望着镜中许劲坤的倒影,挑眉:“我忽然想起来,你我都是男人,队长都没有享受热水淋浴,我干脆也凉水抹身陪着您,以防您需要搓搓背,捡捡肥皂什么的。得有点服务意识,您说,对吧。”
许劲坤脸颊涨红,喉结滚动半晌却说不出话,怒气几乎要从胸口迸发——
再怎么玩,许劲坤都不喜欢当输的那一个。
沈卓尧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若有似无的上扬,对着镜子从领口开始,青葱玉指一颗一颗解开衬衣的扣子。
他真的很白。
许劲坤知道自己才不想看。
眼睛却像是带了钩子,一把就越过衣领与皮肤之间,看到对方胸口白茫茫一片,甚至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莫名想到银鳕鱼,莫名的咽咽口水。
耳边响起衣衫晃动的声音。
沈卓尧已经脱了上衣,很快将衬衣放进面盆里。
许劲坤紧盯着对方的手指握紧自己放在面盆上的肥皂,用完之后就放回原位,自己的心情就像是肥皂上升腾的泡泡,还没有待几秒,就慢慢缓缓滑至边缘消失了。
好热。
好烦。
随着沈卓尧洗衣服动作的起伏,后背的肌肉也跟着描绘出运动的脉络。
沈卓尧是明显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首先声明,许劲坤不是痴汉。
人类的身体,幼儿少年青年中年老年,死的活的,完整的少了部分的,他见麻了。
可是看到沈卓尧的身体,许劲坤只能用一个形容词“香”。
就是,有点馋。
后背宛如高山云谷。
前面...
瞥到前面,许劲坤所有的贪与馋按下了暂停键。
就连呼吸甚至暂停下来。
沈卓尧感受到旁边人的奇怪,也跟着停下洗衣服的手,跟着站起身面向对方——
明明俊秀的小生。
身上却遍布伤痕。
最严重的,是从胃部到腹部,长约20cm有一道暗褐色的蜈蚣伤疤。
而在腰间,隐隐露出一部分划伤的伤痕。
除此之外,胳膊内侧,胸口上,都有被烟头烫过的痕迹。
许劲坤大步走上前一把掰着沈卓尧,重新检查对方的后背——
后背多多少号也有一些恢复到只有近看才能看到的烧伤或咬痕。
许劲坤心头一紧:他是从地狱爬上来的么?
“都这样了,你还要玩什么?!”许劲坤几乎是攥紧对方的胳膊,咬牙切齿——
两人此时都没有穿上衣,彼此之间就连空气也变得敏感冰冷。
但不是感受心情的时候。
沈卓尧直接拖着对方进入淋浴间,为他调试好热水,立刻退出站在外面:“你要是感冒了——”
喉结滚动声音卡壳在这里,许劲坤脸色紧绷,双手叉腰长呼一口气:“这个月的考核就是待改进。”
刚刚还冒着粉色泡泡的甜蜜气氛此时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的甜。
但沈卓尧站在花洒下仰头闭着眼睛任由热水冲刷自己的千斤反骨,忽然笑了起来。
被呛到咳嗽,眼角泛红。
但还是觉得开心。
许劲坤回到面盆前,双手撑着台面,望着镜中已经被水雾环绕的沈卓尧。
眼神落在对方刚刚正在洗的衣服上。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李晨刚好进来,看到许劲坤洗衣物,又循着淋浴间的水雾望去——
“许队,我那还有一双袜子,您能不能也顺便——”话音未说完,李晨已经被许劲坤一招眼神杀死,只能苦笑着举起双手投降:“我就知道,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懂的懂的。”
“你在我那给他拿一次性内裤,再给他拿条浴巾送过来。”
任何时候,两人的推拉是游戏,但彼此的健康是责任。
“哦。”李晨乖巧的点头同意,随即又想问什么,许劲坤的身影已经离开卫生间,只能听到走廊传来一声喷嚏。
沈卓尧从淋浴间推门出来,却看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洗好,挂在门后安静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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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时心情好,所有的一切才会顺。
清晨八点许劲坤甩着胳膊刚进办公室,还在想怎么没瞄到那个谁,就看到自己的桌前就已经放好了热气腾腾的美式,与自己的最爱土豆片加馍。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提神+体力,就是破案第一生产力。
“开会。”
许劲坤开心到连敲门示意大家开会,都非常的温柔。
“我先简化下案情。”
灰暗的会议室里,冯局为首,其他人围坐在周围,一起听着许劲坤的案情初步分析:“昨天早晨我们接到报警,根据现场法医初步判断,在云南村有两个小男孩在荒园被侵害之后带至马路对面的拆迁工地里活埋窒息死亡。”
“我们当前掌握到的信息,第一,排除仇杀,两位家长都没有仇人。第二,在现场发现了死者的衣物,已经上报核查是否残留DNA等证据,以及嫌疑人的脚印、绑带手法。第二,现场负责人王瑛反馈学校无发现,社区刑满人员情况待反馈,周围走访情况待反馈,任芳你后期跟进,陪着一起走一走。”
“——也就是说,当前我们除了鞋印以外,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冯局将自己重重丢在椅子里,蹙眉:“两个小孩也不可能随便跟着陌生人就走,也不是三四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会不会是熟人作案,有没有核查过?”
“我们稍后会将脚印证据传送至省局痕迹专家,看是否能侧写出嫌疑人的身材情况。我们会将结果和孩子生活环境附近的人做比对。”许劲坤跟着反馈。
说完之后继续道:“我倒是认为凶手是如何与两个孩子建立关系。学校说没有发现,家长说没有仇人,路上相遇吗?从学校到荒园,大概三里路,这期间附近商户门口的视频,以及交通要道的视频,我都要。冯局的问题我倒是可以解答,前期也发生过,凶手给孩子一个好吃的,哄着走;凶手向孩子示弱,说有游戏无法通关或者有小猫小狗需要帮助,哄着走;甚至也有凶手直接威胁,孩子不跟着走就去家里伤害爸爸妈妈。受害者面对施暴者的害怕,我们可以理解。”
“害怕,不是受害者的错,更不是凶手犯罪的原因。”
“并不是说暴力就非得去打,去刺。比如说,学校下课时间一群小孩围在小卖部买吃的。六年级的孩子给一年级的孩子说,你把钱给姐姐,姐姐去给你买吃的。一年级的小孩感激涕零乖巧送上,结果姐姐买了之后消失了。后面,一年级小孩见到对方,甚至送上自己的零花钱,只为姐姐夸一句自己乖巧。我们认为这是欺负,但是你问小孩子,他知道自己被欺负吗?对于他来说,这保不齐还是一种传承呢。”
“许队你的意思是,凶手有可能在儿时也遭受过侵犯?”许劲坤的话,像是揭开了谜底的一角又很快被掩盖。沈卓尧坐直身体,脑海中浮现出绑带的手法,下意识感到此案可能不是那么简单的儿童虐杀。
那么,选择荒园,是凶手挑中这里的地理环境,还是凶手曾经就是这个学校的孩子?又或者,两者都有?
又是什么触发的呢?
最近离职了,生病了,还是天气不好,心情不好?
这太虚无了。
“嗯,有新突破,很好,继续调查。”冯局听到案情有推进有方向,同事之间合作无间,心里放心,干脆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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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队,那我先去找王瑛。”任芳这边和大家打招呼之后,便离开了会议室。
沈卓尧原本想要关闭会议室的投影仪,却被许劲坤抬手制止。
晦暗的会议室内,许劲坤抱着胳膊背对着沈卓尧坐在放置投影仪的桌面上,一个人在光影边缘仔细检查照片上的细节。
就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他。
想上前抱着他,陪着他,想要感受他的温度。
“许队那我们...”沈卓尧很快恢复理智,轻轻嗓音,小声提醒对方回归现实:“要不,我和李晨先去看视频。”
“你跟着他有什么意思。”听到沈卓尧要走,许劲坤这才反应过来,转身关闭投影仪喃喃:“一个人看电视就可以了,你跟我去趟现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