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一的例会。

沈卓尧今天起来的早，高高兴兴在单位门口买了一份油条，一边吃一边推开门——

办公室里一片深蓝海域。

冯局处于C位，身边李晨任芳穿着正装宛如童男童女，一脸严肃的望着他。

深蓝警服如海，银色肩章如浪花闪烁。

压迫感十足。

沈卓尧第一反应退了一步就想逃：“欸，许队不在我等会再...”

正说着，身后感到一阵男风，许劲坤从身后越过沈卓尧推开门，看到一副六国大封相的场景，停下脚步脸色黑了下来：“什么情况？”

“你们干的好事。”冯局将材料丢在桌上：“看守所史诺实名投诉沈卓尧，审讯态度不好，对其进行言语攻击。”

“——你搞笑呢吧？！”听到这样的投诉原因，许劲坤直接炸了，一把将桌上的文件撕碎：“就这…？”

纸片缓缓落下，却掩不住许劲坤的怒气。

许劲坤站在办公室中央，脸气到通红，声音颤抖，挥着手臂：“他刺伤了一名无辜的受害人，还有可能参与其他案件，我们不采取正常的审讯技巧，等着他睡觉的时候说梦话吗？还是，应该给他送花擦鞋跪着求他？冯局您应该明白的，我们，干的是警察，不是服务行业。要是想找服务员，去海底捞！”

噗。

刚刚才吃过海底捞的沈卓尧下意识笑了一声，打断了办公室的压迫感。

“你急什么你急什么，你还打抱不平呢。注意情绪，小沈是你的逆鳞吗，还不能说了！”冯局抬起手指指许劲坤，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发怒而生气，而是别过脸，示意许劲坤云视讯里还有其他参会人员。

冯局挪挪椅子环顾四周继续道：“今天我们主要是应上级领导要求——”

说到这里，沈卓尧已经知道是哪位领导了，乖巧坐下认怂。

只有许劲坤就算坐下来，也是挺直身板，随时准备起义干仗的架势。

冯局无奈的忽略许劲坤闹脾气，和大家对视：“对小沈做个帮扶，不计入档案。那现在大家都来说说，小李你先说... ”

看戏看的正爽的李晨没想到突然被cue，傻乐呵：“没看出来平日乖乖巧巧的小沈也突然反差萌了，一定是把我们小沈气到了。”

冯局咳嗽一声。

“但——这是不对的。”李晨收起笑脸，板着脸：“你要做一个能控制情绪的男人。”

冯局明知李晨在玩梗，但又抓不住，只能无奈扬扬下巴：“任芳，说他。”

“小沈还挺有正义感，这不就是我们员工操守么，保护群众。受害人一定会感激你的——”任芳刚说两句，余光已经感受到冯局的冷眸注视，清清嗓子恢复一脸严肃：“但是，但是嘛，注意保护自己才是真。比如说我们在派出所之前还见过，丈夫举着刀追着妻子到派出所。警察看到受害人浑身是血，为了保护被打的妻子，踢了对方的丈夫夺下刀。没两天妻子和丈夫一起到派出所说我们将她的丈夫踢伤要求赔偿。”

“那是人坏，不是警察做错。”许劲坤抱着胳膊别过脸不服气。

“任芳说的很对，小沈，你也是老警察了，不能没有警惕心，来我们这才几个月，别人吭哧吭哧去破案，你吭哧吭哧被投诉，这...”

“——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嘛，前面那位同事说的对，我们必须要有正义感，谁都能和浆糊唯独我们不可以。”老领导的声音从云视讯里传出来，要欺负沈卓尧的是他，心疼沈卓尧的也是他。

“领导，我们是按照您...”真的是领导的嘴骗人的鬼，冯局直接无语戳穿。

“按照什么也都应该相信我们的同事。”老领导清清嗓音：“许劲坤你带一带他，要是沈卓尧不听话，你找我。”

“没问题！”听到老领导的指示，许劲坤站起身敬礼表示尊重。

走过场的会议结束，许劲坤背着手踱步到沈卓尧面前，躬身抬头望着对方的眼睛，抬手用文件拍了一下对方的屁股，得瑟的眉飞色舞：“要听话哦。”

沈卓尧咬着牙根，抬起眼怒盯着对方，眼角泛红。

许劲坤被对方怨怼的双眸吓了一跳。

这才想起来，刚才的局面就是六国大乱炖，好像每一个人都有资格对沈卓尧评头论足。

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听沈卓尧的想法。

“中午我带你去喻味晓宇火锅吃肉，他家麻辣牛肉也特别好吃。下午我们先去史诺的家里调查下，看他家里的鞋能不能与案发现场我们救的那枚鞋印匹配上。”许劲坤凑近对方，抬起胳膊撞撞对方胸口，小声道：“你调查，我辅助。”

男人之间，很少谈论感受，还是直接提供处理方案更有效率。

沈卓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半天没有说话。

许劲坤向办公室其他两人使了个眼色，李晨已经趴在桌上凑过去道歉，任芳拿起沈卓尧的杯子洗干净之后非常自然顺滑的在许劲坤抽屉里取出咖啡，缓缓转圈倒水冲一杯黑咖啡。

整个办公室逐渐散发好闻的咖啡香味。

“别生气了。”李晨揉着沈卓尧的肩膀，轻轻晃着。

任芳将咖啡放在他的桌上。

沈卓尧端起咖啡，忽然想起什么，放下咖啡：“我还是觉得史诺有问题。”

说到这里，沈卓尧抬起脸望着许劲坤一脸无辜：“什么时候出发去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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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诺的家，距离案发现场大概7.8公里远。

直行距离虽然不远，但是和云南村不同的是，史诺住的城中村是大部分村民已经搬离，原本村子外侧的房间全部被拆除，露出里面为数不多的房间。

到处都是封闭路口。

道路被深夜的渣土车压坏，崎岖不平。

路边电线杆也被损坏的路边带起，高压电线近乎呈U字形挂在天空，又危险又难看。

何谈监控。

许劲坤和沈卓尧将车停在路边，慢慢朝史诺住的东三巷南二排走去。

整个村子鲜有人在，安静到只有风声。

“你是因为史诺投诉了你，所以追着他不放吗？”许劲坤走在对方身边，踌躇半晌，小心翼翼询问。

沈卓尧停下脚步，转身望着对方：“你觉得呢？”

“你不是那种人。”许劲坤本能顺口：“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

“多少年？”沈卓尧没有听懂对方这话，刚准备继续询问，忽然看到什么，拉拉许劲坤：“到了。”

半扇挂着锁的木门摇摇欲坠。

“有人吗？”沈卓尧率先推开大门，踏入院内。

整个院子里灰扑扑的，地上一层落叶和土。

院子中央只有一颗柿子树有点活气样子，但也是光秃秃，只剩下一颗被啄了半个的柿子摇摇欲坠。

沈卓尧在一楼的窗户往里看。

里面没有开灯，只能模糊看到一些陈旧的家具摆设。

“有发现！”

许劲坤的声音突然从院子后面传来。

柿子树上最后一颗柿子晃悠半天，也跟着坠落下来，砸在了地上。

沈卓尧跟着声音来到后院，许劲坤站在墙脚下的一堆污物面前，察觉沈卓尧过来，大步迈过侧身让开。

腥臭的味道和视觉的恶心令沈卓尧差点吐出来。

这里放置着动物的尸体。

初步查探，应该是周围的野狗或者是中华田园犬，被人用非常残忍的手段剔骨剥皮开膛破肚后丢在这里。

天气寒冷，味道并没有散开，没有引起多少关注。

“很多连环变态杀人狂最开始的时候，都是以残害动物为开始的。”沈卓尧咕哝一句，转身回到屋前，不等许劲坤阻拦，找了一块石头将史诺家的玻璃砸破。

屋内有常年不见天日的霉味和男人经常不洗澡的臭味。

史诺被逮捕无法回家，这些难闻的味道宛如臭蛋，一直在积聚，随着沈卓尧的这一砸，两人现场化身人肉吸臭器。

眼见无法控制沈卓尧，许劲坤干脆跟着他进入屋内。

沈卓尧找到电灯开关，按了几下，发现这里根本没有电。

屋内家具都是八十年代定制款，有些扶手甚至被摸到油光锃亮，在阴暗闭塞的屋内发着诡异的光。

“窗户我砸的，要背处分我担。”沈卓尧回过身，看到许劲坤脸色难看的走进来，提前认输。

“我刚才好像听到呼救声了，”许劲坤环顾四周瞥了沈卓尧一眼，递给对方一个手套和口罩：“你没有听到吗？所以我们着急进屋查探。”

就在对方伸手抓住手套时，许劲坤并没有松手，确保沈卓尧忍着屋内浑浊臭味调查前了解：“确实，变态杀人狂大部分会在童年虐杀动物，但并不是虐杀动物的，都是变态杀人狂。万事，凭证据。”

沈卓尧一只手握着手套，抬眼望向对方，点点头。

“先找鞋。”

两人将史诺的屋子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查到史诺家里确实备了许多刀具，也会存有许多非法S情的书籍或者视频等。

大概因为恋爱的关系，家里存有许多女士的包和衣服。

但是目前看起来，史诺就是一个文化程度比较低，卫生习惯非常差，赚钱能力差的普通人。

“快把鞋拿过来。”

沈卓尧找到史诺的鞋，很多鞋都穿了很多年，连鞋帮都被踩扁，看来史诺是将新鞋穿旧之后，还要将旧鞋当拖鞋穿。

会这么节省的人，且会对别人的情绪没有共情的人，会将那么多的狗的残骸随意丢在后院吗？

虽然不道德，但是从一个经济极度短缺的人，一般来说在吃上不挑食的。

想到这里，沈卓尧下意识望向许劲坤——

许劲坤将鞋子全部小心翼翼的放在纸上，像是研究艺术品似的，一个一个核实。

虽然是深秋初冬，大风凛冽的北方，许劲坤在这个黑暗小屋里才半个多小时，就出了一身汗。

但结果令人失望。

“这些鞋印都不符。你那些衣服有发现嘛？大小都是一个人的嘛？会不会是其他人的？”许劲坤叹了口气，望向正在检查衣服的沈卓尧。

“这些衣服大部分都是一个牌子，大部分都是M码。”沈卓尧说着将衣服丢回床上，拿起手机：“我跟史诺女友花花的社交软件核查，应该都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