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过旭日初升，清晨独有的凉意却已然消散，灼人的温度烘烤在黄沙上，原本金黄的色彩都被烘干了水分，褪成了一片白金色彩，晃得人直直眼疼。

“我的小祖宗啊，你累的话咱们就休息一下，别硬撑着啊。”

景灿忧心忡忡地看着眼前沉默不语，只顾得埋头赶路的萧索背影。

那只神鸟还真是给自己丢了个麻烦事。

眼前之人的变化着实不小，让他怎么也没办法将这个沉默寡言的人和记忆中意气风发的星焰谷少谷主联系到一起。

跳脱洒然的继承人在遭逢巨变后，变得越来越稳重，越来越符合人们心目中对谷主的映像。

这不全然是坏事，只有这样，他才能撑的起“谷主”之位，虽然“星焰谷”现下只余空名，但一个家族的力量靠的不过是契约的联结，只要他不放弃，还愿意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总有一天，“季”这个姓氏所代表的力量会完全恢复，甚至超过往日的荣光。

可这也并不是好事。

即便痛苦让他成长，剧变让他明智，但以痛苦来歌颂苦难，这并不是成长本应付出的代价。

若是成长的代价便是亲朋的散去，遍经生死，那这成长又有何意义？

总会有一天，当他接过“谷主”的担子时，是以一个符合世人眼中的合格形象出席，哪怕他不过是在众生面前作形象扮演，私下仍保留一份真意，但那种成长，远比现下更为平和，更为容易让人接受。

过于快速的催化不过揠苗助长，他总会到达那个高度，何必要他门客尽散，满门遇险，遍经生死后，被迫长成。

成长本该是一个值得庆祝的令人欣喜的词汇，不该染上鲜血的颜色。

他不该背负如此沉重的代价。

“不用，我还不累。”

季羽轻轻摇头，拒绝了景灿的提议，一刻不敢停下自己前行的脚步。

他怕自己一停下，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个晚上的暗夜灵火，以及那些已然逝去之人留给他的最后笑意。

他们怎么就不恨他呢？

怎么临死前还在对他笑呢？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独他一个被蒙在鼓里，要是自己早一些察觉到端倪，是不是，就能救下他们的性命了……

他心中压的事情太多，也太重，他根本不敢停下，因为只要一停下，那些被他用世中俗物暂且压下的情绪就会再次涌上来，让他只能满身心的沉浸到难过、懊悔、愤恨的情绪中，在情绪的漩涡中浮沉，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还要调查真相，还要为族人报仇，他与“暗影”的争斗，不死不休。

他还不能停下，还不到该停下的时候。

所以，他只能前进。

“我不管，我累了。我刚刚从鬼门关那里绕了一圈，伤还没养好呢，就这里停下吧，我要休息了。”

景灿在原地扔出灵核，眨眼间一座草屋就从破土而出，待到合适大小方才停止生长。

季羽沉默的点点头，顺应下了他的好意，沉默的坐在翠绿色的圆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