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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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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域高山,棋盘再次展开,道长带着小道童已经到了一处清泉边上,棋盘轻轻灵灵的铺展在了清泉之上。

一枚黑棋长驱直入,棋盘上不知何时多了另一颗黑棋,清泉哗哗自上而落,直接把这枚黑棋给冲没了。

小道童懵懂的看着这一切:“道长,这枚黑棋也是没用的吗?”

“已经没用了。”

道长说着话,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走去,留给了这张棋盘一个不屑一顾的背影,道童见状,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乔江之回到临水城的第一件事,是给覆盆国的国君梭真去了一封信,前方的战报自有人呈,但其具体的详情还是需要乔江之手书详细说明。

昱横护着乔江之到了临水城,乔江之带他去了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昱横还没靠近,就是眼前一亮,这里简直是个世外桃源,绿油油的良田千顷,院子里有小鸡啄啄,远处还有牛羊在闲庭信步,农民心无旁骛的在田里劳作,就连空气里都是清新的,没有一点硝烟,看着此情此景,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昱横没想到,在这小小的临水城中,竟然有着这一方广阔天地,乔江之自从回到了临水城,就没再去管昱横,忙着和乡亲耕种和唠嗑,他似乎已经把三城一镇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更别提找什么援军。

可是昱横还是知道,乔江之无法面对之前的种种,或许还猜测到了一些无法控制的事情,只能用忙碌来代替回忆,可是这一切哪是说想忘就能忘记的。

昱横识趣的没有再跟着乔江之,在城中恋恋不舍的流连忘返了数天,有一点让他奇怪的是,临水城中的百姓对于乔江之的突然回来,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就像乔江之从未离开过临水城一般。

乔江之虽然整日忙于农活,但他还是知道昱横一直在临水城中,也没管他,不过五天后再寻昱横,已经没了昱横的踪影。

在此期间,乔江之还是为防万一,安排好了临水城的一应防护事宜,他的生活因此进入到了有条不紊的安宁之中。

前一天,昱横一路快马加鞭,奔波到了临渊城外的一座破庙前才停下,如他所料,妄加国的大军长驱直入,已然到了临渊城外,兵临城下。

临水城果然隐蔽,姚自量怎么都没想到,覆盆国和北域的接壤之地,还有这么一座小小的临水城,就在覆盆国偏远的一条支流,牧河的对岸。

乔江之给梭真的那封信中,没有提及姚戚戚杀了姚得志这件事,只是将姚自量几乎杀了全家,做下了如此荒唐悖逆的事情,以至于嫁祸给了覆盆国这件事告知国君梭真。

心有灵犀的是,昱横也不会把牧河对岸的临水城这件至关重要的事给说出来,姚得章如他所愿,没有跟着大军,和他的心腹爱将董时一起,驻扎在了临居城中,统管着三城一镇的事务。

原本驻守在临家城的姚得法后来不知去了哪里,跟着姚自量的依旧只有姚戚戚一个人。

昱横到现在都没见到过姚得法的真容,不过他并不好奇,对于姚自量这几个儿子的德性他只觉有些意思,但毫无兴趣。

仇聚最终回到了韩广张身边,还一直为着没让他守在临居城心头窝火,不过终究还是敢怒不敢言,他一个小小的副将怎么和能姚自量的儿子姚得章相提并论。

晴无夜在临走之前,命人偷偷的将陈木的尸体装殓进棺,埋在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如乔江之所料,姚得章没再杀人,三城一镇也没出什么事。

可是让姚自量生气的是,就算乔江之死了,三城一镇的百姓虽然有着蠢蠢欲动的不甘,但还是因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最终那些不甘归于了一潭死水,那一点火苗还没成事,就被扑灭在了泥潭之中。

林阳和林夜带着大军先跑了,就是奔着临渊城去的,林阳在半路上收到了乔江之的书信,但他没有向林夜透露乔江之的半点行踪,林夜也只道是乔江之自杀了,一路上还伤春悲秋的念叨着乔江之的好,林阳始终没吭声,林夜只当是他不想提及,到了后面也不说了,两人带着手下沉默的到了临渊城。

昱竖身边没了陈木,一开始嚎啕大哭悲痛欲绝,直到到了临渊城外,军队里肃杀气氛再次充斥了每个人的脸上,昱竖似乎被吓住,也不再哭了。

晴无夜一路上听着昱竖的哭声,并没有去安慰他,由着他嚎声震天,晴无夜心里也很焦躁,昱横自从带了乔江之离开,再也没有了昱横的消息。

驻守临渊城的是覆盆国的一位名将,姓杭,单名一个白字,这人善用兵法,从不亲自出战,相传他武功了得,可除了覆盆国人看到过,妄加国的任何一个将军从没和他交过战,就是一句话,深藏不露,我拳脚了得,却要靠脑子来赢你们。

林阳和林夜全都来投奔与他,杭白就这么添了两员猛将,对临渊城来说简直就是如虎添翼,杭白更是会窝在临渊城,来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于是,冯若愚向姚自量建议,先行驻扎营地,再行商议如何破城之计,晴无夜对接下来的战斗越发腻烦,搭了营帐之后,便想在里面躲个清闲,或者说是逃避现状。

还没等坐稳,马义忠风风火火的掀帘而入,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将军,听说这临渊城难打的很,乔江之是个文官,根本不会打仗,林阳空有一身武艺,对兵法知之甚少,可是杭白这个人,是覆盆国最会打仗的人,但他就是不会守。”

马义忠这边说的眉飞色舞,晴无夜却没任何表示,恍若未闻的用手指摩挲着白玉瓷杯,待他说完,看晴无夜没什么反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于是心有余悸的喊了一声:“将军。”

晴无夜低低的嗯了一声,抬了下眼眸,心烦意乱的道:“你嫌死的人还不够多?”

马义忠怔了怔,不可思议的用手蹭了蹭膝头,大惑不解的问:“将军,你这是何意?”

晴无夜的手从杯面上挪开,看向马义忠:“你知道吗,杭白不会死守,他是个善攻之人,只要他出手,定会死很多人,你可别说我们的人多的是,只要死的不是你,你就不会怜惜。”

马义忠虽然长相粗犷,但被晴无夜这么一说,心头只觉委屈:“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

晴无夜瞟了他一眼,透过微微晃动的帘子看向帐外:“我没说你,说的是大帅。”

帐外有个脑袋在不停的向里面窥探,昱竖跟了晴无夜五天,远不如和陈木昱横在一起的时候自由自在,晴无夜给昱竖下了令,首先不要乱跑,其次只要他和谁在议事,昱竖不得进来随意旁听。

晴无夜对此视若无睹,待马义忠出去后,才往椅背上一靠,漠然的对着昱竖喊道:“进来吧。”

昱竖刚想乱蹦的脚步一下规矩起来,双腿一本正经的迈着四方步,双臂贴在身侧,十分拘谨的走了进来,就停在门口,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觑着晴无夜的脸。

晴无夜被他看了半晌,才缓缓的转过头来:“昱竖,有事?”

昱竖人站得笔直,声音却放肆起来,刚想大喊:“晴哥哥。”

刚一出口,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立马闭了嘴,又是片刻后,他小声道:“那边有座庙。”

晴无夜瞅了他一眼,神色淡淡:“怎么,你想去烧香?”

昱竖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站在晴无夜的对面,咽了口口水,才费劲的出声:“无痕哥哥不见了,我想去烧香,问问菩萨,他到底去哪了?”

晴无夜哑然,很是无语的瞪着昱竖,不过也就瞪了片刻,他持剑起身:“走吧,我们一起去问问。”

晴无夜绕到了门口,昱竖这才跟了上来,又想伸手去拉晴无夜的手,不过手刚伸出,又收了回去,因为晴无夜已经闪身到了帐外。

万里晴空,空气异常干燥,也异常明亮,临渊城外似乎能感受到一丝炎热,阳光灼烈,像是已然进入了初夏。

走了一段路,晴无夜果真看到了远处的一座寺庙,在空荡荡的城外,只有这么一座孤零零的庙宇,远远的看过去,很不起眼,也很不搭调。

晴无夜没有骑马,和昱竖一前一后的步行朝寺庙方向走去,路上没有风沙,一行行绿树成荫,消散了些许暑意,两人很快就到了庙外。

昱竖一头扎进了寺庙,寺庙寂静,没有人烧香,自然也没有香火味,独独的一尊弥勒佛端坐台上,正笑眯眯的盯着他们看。

晴无夜看到了香桌上端端正正的放着一摞线香,和一个香炉,寺庙里面也打扫的干干净净,蒲团上没有尘垢和污渍,就连台上的弥勒佛也是一尘不染,在阳光的反射下有着淡淡的光泽,像是经常有人来这里打扫。

晴无夜走近香案,取了三根线香,在烛火上燃了燃,在香炉中插定,随即在蒲团上跪下,神色严肃,昱竖学着他的模样也跪在了另一个蒲团上,有模有样的开始祈祷:“无痕哥哥,你一定是去哪了。”

晴无夜正想告诉昱竖你要默默地在心里许愿,没有必要说出来,还没出口,就听到有个声音传来:“他去了牧河。”

昱竖闭着眼,在恍惚间以为是晴无夜在说话,又道:“他去牧河做什么,为什么不回来?”

晴无夜垂手放在了膝头,喉头发紧,他的眼睛盯着佛像后面,那里有个他相当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他去牧河是为了护一个人。”这人有意的压低嗓音。

昱竖这才听出不对劲,倏地睁大眼睛,见晴无夜正看着一个方向,神色淡定,笔直的跪着一动不动,他试探着凑了过去:“晴哥哥,是弥勒佛在回答我们吗?”

晴无夜不为所动,低低的道:“你再问。”

昱竖张大了嘴巴,张口结舌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道:“再问什么,哦,那问下,他什么时候回来?”

却不料等来了一个最不想听到的答案:“他不回来了。”

昱竖撑着蒲团站了起来,有些义愤填膺,叉着腰嚷道:“你胡说!”

传来的声音很郑重:“修行人不打妄语。”

“那你还是胡说!”昱竖继续嚷着,他难得的在晴无夜面前放肆,而晴无夜却没有如之前几次那样加以阻止。

声音比前几次都愈发低沉,还带着长辈一般的谴责:“小儿无礼!”

被这么一训斥,昱竖哼了一声,可怜巴巴的看向晴无夜,嘴巴瘪着,委屈的道:“晴哥哥。”

晴无夜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绕着佛台往后走去,佛像后面的昱横则绕着佛台朝前走去,两人隔着佛台猫捉耗子似的绕着圈子,昱竖亦步亦趋的跟着晴无夜,也没发现跟在身后不远处的昱横。

走了几圈,晴无夜逐渐放慢脚步,昱竖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不停的嘀咕:“晴哥哥,你是在找弥勒佛吗?”

他在前面说着,晴无夜陡然转身,与跟在不远处的昱横打了个照面,昱横像是早有预料,停下脚步,背着双手,扬了扬下巴,得意的冲着他笑。

昱竖依旧在往前走,晴无夜没去管他,看了昱横片刻,才问:“你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想你啦!”昱横答得如此坦然,人也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和晴无夜的距离越走越近。

昱竖这才听到这边的动静,忽的转过身,就见晴无夜紧走几步,一下就把昱横抱了个满怀,昱横对于他的亲密举动似乎已经习惯了,张开双臂,坦然的接受着这个拥抱,不过嘴里还是说:“你又来!”

“你不是说想我了吗?”晴无夜的下巴垫在昱横的肩上,将昱横搂的越发紧了,反问道。

昱横抬手安抚的在他后背上拍了拍:“是啊,朋友嘛。”

晴无夜抚在昱横背上的手僵了僵,神色木然的垂了下来,昱横被他突如其来的松手很是失望,无奈的也松了手。

昱竖已经跑了回来,仰头看着他们两人,再去看看弥勒佛光秃秃的脑袋亮堂堂的,顺便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昱横去看昱竖,昱竖指了指弥勒佛,问道:“无痕哥哥,你是被弥勒佛变出来的吗?”

昱横弯腰刮了刮昱竖的鼻子,今天他的兴致很高:“没错,弥勒佛叫我来的,说你们想我啦。”

说完话,他倏地抬头去看晴无夜,想去看他的反应,纵使晴无夜不说话,就看看他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晴无夜不置可否的注视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昱横只觉闹了个没趣,慢吞吞的站直了身体。

“你去哪了?”晴无夜还是问出了口。

昱横拉了一个蒲团坐下,气定神闲的道:“护着乔江之回老家了。”

晴无夜却没问乔江之的家乡在何处,也没问为何回去,昱横等了片刻没等到晴无夜的回应,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眸色幽幽,像是有什么话不能宣之于口。

两人对视片刻,昱横对此也没再深入交流,而是提了另一件事:“林阳和林夜,听说他们去了临渊城,你们也是刚到。”

晴无夜也坐在了蒲团上,漫不经心的仰头去看弥勒佛:“乔江之没有和林阳汇合,应该是别有用意。”

昱横默然,双手放在膝头,沉吟片刻后道:“应该是。”

他也没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两人只是坐在寺庙里浅浅的谈着话,昱竖不知哪里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着条条杠杠,也没有走出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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