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库里坐到凌晨两点，闻沅从监控里看到了熟睡的越锦，纤瘦的身影蜷缩在床上，怀里抱着那个曾经被他扔掉的棉花娃娃，被子被踢到床尾。
他走到二楼，缓慢推开卧室门，床头柜上的小夜灯还亮着，他指尖忍不住去触碰越锦小巧的鼻尖。
或许是睡梦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越锦朝着床边缓慢地挪了过来，发出几声呓语：“小古板……冷。”
他说着，就想伸手来找闻沅。
闻沅触电一般收回手，默默把被子拿起来给越锦盖上，目光微闪，他捡起从越锦怀里掉出来的棉花娃娃，借着微弱的灯光，他注意到了娃娃的衣角上刺绣着两个字。
‘闻沅’
闻沅不知道，有一天的他的名字会让他这么难受，如果不是怕吵醒越锦，他现在恨不得再给自己两个耳光。
他把棉花娃娃重新放在越锦枕头边，目光看向熟睡的越锦，明明在陌生的环境的里，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他不在的十年里，小锦是怎么过的呢？
放在床边的手机呼吸灯一直在闪烁，应该是小锦没来得及看的消息。
闻沅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抿唇拿起越锦的手机，按下静音键。
然后，他拿着自己的手机给越锦打了个电话。
来电备注：“小古板……”
“哈……”
闻沅颤抖着唇无声地笑了出来。
心里的猜测验证为真，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知道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闻沅狼狈地走出卧室，关上门后跌坐在地上，靠着墙无声掉眼泪，手里紧紧攥着两部正在打电话的手机。
手机里响起无人接听的提示音，闻沅挂断电话，又重新拨了出来，直到越锦的手机上再次显示出‘小古板’的来电提示。
天光破晓，走廊的小窗户里射进来一点光，打在闻沅赤红的双眼上，他愣愣回神，呆滞地看着越锦手机上只剩下百分之二的电量，关掉了自己的手机。
闻沅撑着坐麻的双腿起来，又看了一眼越锦的手机界面，早上八点半。呼吸灯仍然在闪烁，除了他的未接电话，还有一个叫wy的人发来的信息。
wy?
闻沅？
突然，闻沅目光一凌，紧紧盯着那个头像。
这是小动物聊天软件！他当年和越锦绑定了个账号，上面只有越锦一个好友，他用了两天就没用了，后来变成了一个僵尸号，几乎没有人能查询到这个废弃的账号。
闻沅现在很确定，这个头像和这个昵称，就是他当年的那个账号，头像是他一笔一划亲手画上去的，隐藏着越锦跳舞的剪影。
是谁？拿了他的账号在和小锦聊天。
还有，徐付说当年的小动物软件上有越锦发的那张合照。
到底怎么回事？
一夜没睡，闻沅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似的疼，卧室里传来翻身的声音，他的小锦要醒了。
闻沅强撑着推门进去，把越锦的手机放在原本的位置，脚尖踢上一团棉花，他低头。
‘闻沅’又掉地上了。
闻沅轻手轻脚离开卧室，转身去了一楼先给越锦做早饭，放在床头柜上的‘捏捏乐’旁边，然后才逃去了公司。
越锦一觉睡到自然醒，其实是被床边香喷喷的早餐引诱醒的。
睁开迷蒙的睡眼，他的第一反应是爬着往床头柜边上凑，深深闻了一口想香气四溢的早餐才撑着上半身起来，准备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脚上踢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越锦低头一看。
！
他又把小古板踹下床了！简直是罪过。
越锦把棉花娃娃捡起来，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对着棉花娃娃的脑门亲了一口，“真是抱歉，每次抱着你睡觉都把你踹下床。”
安抚好小古板，越锦把娃娃放在床上，才光着脚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好就迫不及待地出来吃早餐，温度刚好。
闻沅也真是的，夜不归宿还不忘给他准备早餐。
吃完早餐，越锦把碗端下去厨房，一整夜没有回来过的痕迹，难不成昨天晚上闻沅真的一晚上没有回来？
越锦皱着眉返回卧室找手机，手机的呼吸灯还在闪烁。
！！！？
六百多个未接电话，还全是小古板一个人打过来的。
怎么会？
越锦刚要解锁手机查看，负隅顽抗的手机终于因为没电关机了。
“……”
这是不停打电话给他手机都干关机了？他记得昨天晚上都还有百分之五十的电，而且闻沅给他打了这么多电话他居然都没有听到！
他又不小心把手机静音了不成？
也不知道闻沅是不是有急事才会给他打这么多电话，越锦赶忙找了充电机给手机充上电，耐心等了一分钟，手机成功重新启动。
越锦点开通话记录，全是闻沅打进来的，从昨天晚上两点多开始就一直不停地有电话拨进来，一直到今天早上八点多。
六百多个电话，平均一个未接电话三十秒，相当于闻沅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一直重复地在拨打他的电话。
会不会是闻沅出事了？
越锦心慌起来，下意识拨了回去。
手机只“嘟嘟”响了三声，对面就接通了。
“……”
越锦：“。”
手机里诡异的沉默起来，越锦刚要开口，对面就先说话了。
“小锦……”
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沉闷，但确实是小古板的声音。
越锦顿了顿，“你在哪？”
“……在公司。”
“一夜没睡？”
“嗯。”
好哇，回来了也不给他来个早安吻，就这么直接躲着他了，一个套在脚上的破皮圈至于嘛，我都乖乖给你锁了。
越锦郁闷地哼了一声，“给我打这么多电话干什么？”
“……”
越锦耐心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闻沅的回答，只隐约觉得对方的呼吸有些乱了，正当他以为闻沅不会回答的时候，闻沅极小声的回答，“和徐付吃饭，喝多了。”
“。”
夜不归宿，还在外面喝得烂醉，一点都不担心在家里夜不能寐的金丝雀，这还是一个合格的霸总吗！！！
简直不能原谅！罚他一个月不能吃肉。
越锦啪一下挂断电话，对着手机屏幕龇牙咧嘴凶了一阵子。
没出事就好，好歹小古板喝醉了还记得给自己打电话呢，看他这样子，估计是要把过去十年没打过的电话一次性打完了。
徐付他之前，前几天闻沅带回来的合作企划书，就是和徐付他们合作。
徐付和闻沅又是少年时期的好兄弟，这么多年没见了一起聚聚也正常，只是没想到，小古板喝醉了竟然会作出这么幼稚的事。
心里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越锦这才去看小动物软件上的新消息。
wy：[小锦，我报名参加了一个绘画比赛，你觉得我把哪幅画送上去比较合适？]
就这么突兀的一条信息。
越锦疑惑：[画呢？]
不是要征求他的意见嘛？怎么不把画发过来？
wy：[已经送选了。]
小锦：[死亡凝视jpg.你是不是故意掉我胃口？]
wy：[不是，接到主办方通知，投稿的画在官方公布入选名单之前要保密。]
小闻沅心里紧张，他不是故意骗小锦的，而是给越锦发了消息之后才意识到，他和小锦现在还是同学，他经历过的事情十年后的小越锦肯定也经历过，万一他发了画被越锦察觉出来怎么办？
不是他不想和越锦表明身份，而是这件事明显太天方夜谭了些，更何况越锦和他说了这么多私密的话题，如果一下子全盘托出，越锦会尴尬的，没准再也不会理他了。
越锦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你还会画画？小古板也会的，只是我很少看见他画。]
wy：[可以给小锦画一副肖像吗？]
小锦：[期待jpg.当然可以，你一定要给我画得无敌帅才行。]
忽然想到什么，越锦唉声叹气，小古板会画画，都还没给他画过一幅肖像呢。
也不一定，冲小古板回国后的一些行为，他绝对偷偷画过。
侦探锦又多了一个目标，找到闻沅给他画的肖像画。
说起肖像画，越锦怪异地盯着小动物上闻越的头像，是一个像机械一样的眼睛，眼睛瞳孔里倒映着一个人物剪影，这个人物剪影总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越锦晃了晃脑袋，或许是他经常练舞，看到很多这样练舞的人物影子才会觉得熟悉吧。
他又点开闻越的聊天头像，放大了看，没想到放大之后只剩下一个人物剪影，就连那个机械眼睛都被弱化成边框了。
-
人物剪影很清晰地呈现在手机屏幕上，闻沅打开电脑，在一个加密文件里找到一张画，更加清晰完善的机械左眼下垂着，瞳孔里还倒映着人物舞动起来的影子。
闻沅十分确定，这个账号就是他的，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盗了他的账号和小锦聊天。
他把小动物软件在电脑上下载回来，绿泡泡出现后，小动物软件已经很久没有更新了，还是最开始的老版本。
只是十年过去，闻沅好像已经忘了当初设置的密码。
接连输入了三次都显示密码错误，闻沅拧着眉，他的生日不对，小锦的生日也不对，第一次见到小锦的日期也不对。
到底是什么？
闻沅想了想，输入一个六位数的密码，系统提示：[密码正确，您正在登陆新的设备，请输入您的密保问题答案。]
还好，密保问题都和小锦有关。
“叮——”系统提示登陆成功，好友列表里确实只有小锦一个人。
闻沅想了想，点进小锦的私人空间里，里面果然有很多十年前的动态，最近一条是：“信鸽飞走了，我或许将用余生等待一封回信，再见。”
时间……时间是他登机飞往莫比斯的那天。
闻沅闭眼，过去遗忘的场景在脑子里飞速转动着，记忆力小锦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他睁眼继续往下翻，一张合照突然出印入眼帘。
庆祝小古板获得绘画比赛第一名，以后说不准是个大画家哦~
照片上的他被十六岁的越锦强行搂住肩膀，浑身僵硬，不自在地看着镜头外的东西，好像有什么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让他没意识到在和小锦拍照。
那时候的他还和小锦一样高……
果然是越锦发的仅对他可见的那条朋友圈。
所以，是小锦喜欢了他十年。
小锦应该没有机会知道自己同样爱着他十年，小锦为什么要发这样一条朋友圈给他看见，导致他这么做的契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