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万万没想到他许这个愿。
愣了两秒捂嘴笑,余光瞄到乐灵针跟季忠义头挨在一起,看着她这边,两个人不晓得在说什么。她怕他们笑话她,压低了声音:“怎么?于总对自己没信心了?”
“并不是。”于格翻转了摄像头,“外边在放烟花,跟镰仓的一样漂亮。”
他语气轻缓坚定:“书桥,我时时刻刻都想说爱你。告诉你让你知道。”
“我这一生认定了你,没你不行。”
绚烂的烟花在屏幕里绽放,她仿佛回到夏天,那时候没想过沉默少言的白衣少年能跟她再有这样的纠缠。
她看着他真挚的眼神,没由来鼻头有些酸。
他还是温温和和看着她,眼睛里的期盼藏不住。
她有些羞涩,商场上杀伐果断的自己现在在他跟前怎么心软成这样了。
要不,就答应他吧。
“于格。”她轻声喊他的名字,“我......”
视屏通话戛然而止,他们的微信视频被中断,手机屏幕上是林逸韬三个字。
林逸韬打电话过来?
季书桥很快调整心情,呼了一口气点了接听。
“季小姐,新年快乐。”她还没开口,就听林逸韬讲,“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事事如意啊。”
他声音温和,带着些兴奋。
“谢谢你。”伸手不打笑脸人,季书桥脸上是肌肉记忆里带出的生意场上的微笑,“谢谢你,Kenneth新年快乐。”
林逸韬笑了笑:“没有打扰你吧,在忙什么呢?”
她手机嗡嗡两声,猜测是于格发微信过来,她要跟林逸韬速战速决,并不愿讲太多:“还好,没有打扰,我们准备吃午饭。”
林逸韬立刻说抱歉:“不好意思,我电话来的不是时候,你忙。等你回来咱们再见。”
“好。”
“再见。”
她挂断电话舒了一口气,往花园里去。
冬日的迈阿密气候适宜,粉白的蔷薇在阳光和微风中摆荡,浓郁的花香沁进鼻腔,她深吸了一口,又觉得太过饱满,抬手揉了揉鼻子。
季书桥踱步到木椅上坐下,慢悠悠打开手机,于格问她:“是有电话吗?”
“你先忙吧。”
两分钟后又问:“书桥,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她噗嗤笑,却没有了刚才的心境,给他回消息:“新年快乐于格,祝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早些休息,别熬夜了。”
他一定是在等着她,很快回过来:“好,我听你的话。晚安。”
手机屏幕黑下去,她坐在椅子上不动,换了个方向,对着大海,瞧着层叠的海浪,无边的情绪跟着翻滚。
刚刚差一点就答应他了。
“在想什么?”
乐灵针拍她肩膀,季书桥回过神,让了一半地方给她,望着她笑了笑:“没什么,刚刚于格跟我视频。”
“我知道,我跟你大哥就在后边看着呢。”乐灵针朝她眨眼,“后来呢?谁的电话?”
“林逸韬。”
“哦!”乐灵针挺直脊背,捉住她胳膊,“林逸韬对你,就差大大方方表白了吧?”
“我劝他还是别。”季书桥摇头笑,“他不是我的菜。”
乐灵针立刻追问:“那于格呢?”
于格?
好嘛,她真觉得于格收买了哥嫂,在他们俩那里挂上号了。
“你知道吗?我刚刚差一点就答应他了。”
“他又向你表白了!”乐灵针比她激动,抓住她的胳膊晃,“你怎么说?差一点,差哪一点?是林逸韬打断了?”
季书桥不说话,乐灵针了然,夸张得下定论。
“苍天!”
“孽缘!”
她被乐灵针晃得晕,抬手制止她:“我了解他也了解我自己。如果我们确定了关系,他会觉得亏欠,亏欠我时间。他在泽信都没站稳,还是多事之秋,不能分心。”
“而我,我自己呢。”
“我会不自觉要求更多,你别看我现在说很满足,那也仅仅表示现在。事实上,我跟他在一起,这大半年,很多时候不见面,我也会想起他。”
“所以,不该抱有期待的时候就不要让自己拥有。”
她说完,乐灵针长久看着她,最后叹了口气:“书桥,你累吗?”
“不累。”她真没意识到乐灵针的点,“我有很多事要做。”
“好吧。顺其自然。”乐灵针无奈,叹气摇头,随后起身,拽着她一起,结束话题“走,回家观战,看谁赢钱了。”
等于格一觉醒,外边天刚亮,一摸手机,刚过六点。
昨晚临睡前于砚关照他今早也要早起,去给祖宗磕头,午饭后才能散。
他心中存了事,又是第一次在祖宅过夜,睡得不算踏实。
昨晚跟季书桥道了晚安后他还给叶灵珂发了消息,除了祝福她新年好,主要还是想问问她人在哪里?最近好不好。
叶灵珂还在澳门,只说自己很好,还拍了年夜饭过来,跟朋友一起。照片里的朋友于格认识几个,是她读书时的同学,他也见过其中的三个人,略微放了心。
于格没细问,了然除夕夜这么重要的日子,怕是林玄明回了林家,没带她一起。
他试探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或者如果她不回来,他想去澳门看看她,跟于砚一起。
良久那边才回,叶灵珂说不想回江城,她最近都待在澳门,如果他们来,她欢迎,随时可以。
他松了口气,心中卸下担子,跟她道了晚安又把消息告诉于砚,约好了初三去澳门,这样书桥初五到家,不耽搁他去机场接人。
近郊空气好,大片的山林风光,外边有薄雾,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雪松香。
于格套了一身黑色西服往楼下去,厅堂里已经有不少人,互相道着新年好,他也跟长辈打招呼,拿了一摞厚厚的红包分给了几个小朋友。
于砚人不在,于明峰也不在,过了好一会儿,人都齐了,于明屹把人都叫出来,又整齐往东边堂屋去。
人多,他于砚在最前,于格跟他点了点头。
他缀在后面,不习惯这样的阵势,总觉得带着腐朽的古老。
等磕头上香的时候,因为他长房嫡子的身份,不得不往前边去。
他跟随于砚的动作安安静静一套做下来,感受到旁人的视线落在身上,如芒在背。这里很多人他都是第一次见,分不清谁是谁。此刻只想快些结束。
等一套流程下来,已经过了一小时。
人鱼贯往外出,车子已经安排好,要去慈云寺上香。
于砚也是慈云寺董事之一,每年年初一,于明峰去上过头柱香之后,才会开放给游人进香。
他不晓得新年是这样的繁琐,这么多年自己避在外,而于砚已经习惯了。
他看着于砚的背影,聊赖自嘲,自己跟大哥比,差距太大了。
寺里香火味缭绕,于格上过香独自绕到了后院,平台宽阔,乌桕树被山风吹得窸窣窣响,他倚在石栏上,远眺出去,旷野里青树浮荡,没由来的寂寥。
没多停留,转身往院子里另一处去,一排的腊梅盆景,轻轻一嗅,清冽的香味就钻进了鼻腔。
花坛里的老枫上挂了不少许愿卡,他没有窥伺别人秘密的癖好,就觉得一张张红卡片挂在青绿的树上应景,所以多看了几眼。
索性走到旁边的几案上,抽了一张许愿卡,刷刷写了两行字。
拿在手里端倪了一会儿,踏上花坛,把自己的卡片挂在了最高处。
从花坛上下来,站在青石砖上抱肘看了良久,掏出手机拍了照。
想给季书桥发过去,听见有声音过来,于格回头看,于劲和于垚从月亮门那边拐了进来。
“于格。”
“四哥。”
于劲熄了手中的烟,笑着往他这边来。于格朝他们点点头:“于垚什么时候回学校?”
“我打算初八走。”青春期的孩子,公鸭嗓子有些刺耳,于格点点头,没再继续问。
三房的两个堂兄弟,于劲比他大,于垚小些,在美国读高中。
他跟他们哥俩没什么话,本以为打完了招呼于劲就会带着于垚走,没想到于劲凑到他跟前来了,笑眯眯:“于格,三哥问你,你是不是跟寰宇季家的季小姐在谈恋爱?”
于劲嬉皮笑脸,人一直这副模样,不像于理,虽然脸上有笑,却不到眼底。
于家三房,到他们这一代,一共五个男丁,于砚老大,于理老二,三房的于劲是老三,于垚最小,于格他自己排第四。
他不妨于劲也打听季书桥,心下一琢磨,那天的慈善拍卖会,虽说媒体那边没传出什么,私下里到底还是把他跟季书桥的事传了出去。
他不动神色,抬眉看着于劲:“是朋友,朋友的朋友,吃饭认识的。”
心底里十万分愿意让全世界知道他跟季书桥的关系,但是还是不能讲。
他不确定他们的关系被旁人知道对书桥有没有影响,对泽信和寰宇有多大的影响,眼下只能隐藏,即使被当面上门问,也要否认。
况且,昨晚上对于理也是这样的说辞,总不能在于劲这里翻供。
“只是朋友啊。”于劲的声音里还带着些遗憾,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你嫂子她们都说季小姐跟你般配,三哥看好你。”
于格忍不住问:“你怎么关心这个?”
“嘿,你三哥我这个人有多八卦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瞧着于劲跳舞的眉毛,心下一哂,于劲倒是没瞎说,他老婆就是影后,嫁给他不在娱乐圈沉浮了,夫妻俩是ball场神仙眷侣。
夫妻俩搞了个文化公司,旗下有一批艺人,最喜欢参加各种party,平常看秀,参加参加品牌活动,圈子里的朋友时常聚会,跟谁家都能搭上些关系,忙得分身乏术。
他听大哥提过,三房安安心心做富贵闲人,从不参与泽信的事务。
于格失笑:“谢谢三哥关心。”
他并不多说,又闭了嘴。瞧见于垚在一边摆弄手机,于劲又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大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离婚了?又突然往瑞士去,一直不回来。”
于格凛了凛神,他知道于劲不是打探泽信的事,纯粹是八卦于砚,但是这事更不能说。
随口糊弄:“不想在一块了分手也正常。”
于劲后话接上:“年前庞家二房娶儿媳妇,大房不是有个女儿嘛,也在欧洲,他们家想跟大哥牵线,找我打听呢,我就来问问你。”
于格嗤笑:“他们真敢想!”
“我也是这么想的。”于劲忙表忠心,顺着他说,“我当时就拒绝了。不过呢,刚巧碰到你就让你知道,你知道大哥就知道了。”
“我这不是怕庞家拎不清,直接杵到大哥跟前去嘛,带累大哥心烦。”
“欧洲就这么大,真有心,搞个偶遇,太简单了。”
他关心的样子不似作假,于格点点头:“谢谢三哥,我知道了。”
到这里话题才算结束,于劲拍了拍他肩膀:“我先走了,到前边找你嫂子去,你再转转。”
“好。”
瞧着于劲揽着于垚又出了月亮门,于格哼笑一声,就当是真的。
庞家也真敢想,好好的家业到了第三代手上胡乱挥霍,元气大伤。还想着攀上大哥,这样的脑子,难怪家业能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