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顿歇，那悲鸣声响彻云霄，哀转久绝，然却没有荡起丝毫涟漪。

至少在表面没有。

史高明的畏罪自杀，使军变的士兵顿时树倒猢狲散，纷纷放下手中兵器。

至此，这场突起的军变动乱算是结了。

此间，张文青、李延唐二位副都指挥使神色匆匆在士兵的拥簇下赶来。

一见到八贤王便纳身行叩拜大礼，口中直呼：“恕罪。”

八贤王倒是反应很快，忙把二人扶起，甚是关心询问二人情况。

张李二人自是无比愧疚，低声解释。

据他俩所言，夜前，史高明忽派人至他二人营中相请，说是已备好酒席有要事相商，他二人未有多想便去赴宴，到了营中，史高明态度极其和善，句句服软，说是已找人打点，要调往他处，临走前向他二人赔罪，尤其希望和张文青冰释前嫌。

见史高明态度诚恳，正所谓仇家宜解不宜结。

三人于是举杯共饮，两杯酒下肚，他二人眼前开始恍惚，脑袋沉重，这才反应过来被暗中在酒中下药。

当二人再次醒来时已遭史高明捆绑囚禁起来，并以他二人性命挟持手下两部士兵，被迫听从调遣。

如今，一切已明，杀害牛统帅的凶手自然是落到史高明头上，其使用乌金锤作为武器亦恰与公孙策与展昭在冰室中得出的结论吻合。

接下来就是后续善尾了。

牛文思牛老统帅的尸首当众人去冰室查看时，真是惨不忍睹，被解剖得四分五裂。

不忍其如此曝尸，八贤王当即拍板做主，下令先归葬入土，而后他自会禀告朝廷，再行封赏。

狄青见到牛文思的尸体遭得如此残害，也无不感叹。

毕竟，在大宋如今的武将统帅里，牛文思牛统帅是他狄青难得敬佩的一人，其统兵御下能力不在他之下。

如若这青州镇海军有牛文思亲自统帅，其当时战斗力不会输于延州彰武军。

不然牛统帅又怎会得圣上赏识，赐下护天印。

可惜其调来这青州镇海军作都指挥使才两月不到，许多军事才能还未来得及施展。

一代英雄逝去，最感同身受的是会有同样命运的人。

圣上已有旨意，令狄青辅助八贤王处理军中要务，直到朝廷任命的新都指挥使到来。

史高明已死，他那一部群龙无首。

众人商定，暂由狄青直领。

这一番事情忙完，包拯等在青州也耽搁了有三五日。

此处事情既然已了，开封府公务繁忙，包拯便不欲久留，与八贤王、狄青等辞别。

青州军变一事，总算没有酿成太严重的动乱，亦没有变成最坏的结果。

圣上最后密旨没有得用，实属万幸。

现下，忙碌总算可以告一段落，对开封府来说，尚书案、青州案两案连在一起，都没有间隙喘息，这次回去，众人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

包拯临别前留下了展昭，说是让其在新都指挥使到来后护送八贤王安全抵京。

展昭会意，领命留下。

最开心的要属狄青了，他与展昭意气相投，相处极为融洽，那日在延州时匆匆一别，遗憾许久。

展青衣心里虽是不舍分开，但亦知轻重，红着眼分别。

大石已落，开封府众人回京的心情自是大好。

一路敲锣打鼓，青州城的百姓听说是包青天，街道两旁挤满了人，争相拜看。

喧嚣到郊外，锣鼓净道停了下来，人马只慢慢行着。

展青衣和公孙策坐在马车里，这段时间相处，公孙策的博学睿智让展青衣大为敬佩。

她撒娇嘟嘴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公孙策只能苦笑着收下了这么一个徒弟。

展青衣的机灵俏皮亦让他虽时常扶额却更是欢喜。

马车内，公孙策正在与展青衣传授一些医理。

突然，几乎是兔子本能，展青衣毛发倒竖，察觉到了危机。

“师父，有危险！”

公孙策知道妖族远比人族对危机有着天然的警觉感。

忙掀开帘子要下车提醒众人。

队伍这时已经停了下来。

果然有事发生了！

二人急忙下了马车，走到前队。

迎面小道上出现一群蒙面黑衣人，占据了道路。

护卫们已摆出备战队形。

在队首的王朝手持大刀喝道：“大胆，你们是什么人，敢拦开封府包大人的轿子！”

“嘿嘿，我们要拦的就是你包拯！给我上，一个不留！”黑衣人领头刻意压嗓，声音颇粗。

这群黑衣人大概有三十多人，人数双方差不了多少。

张龙紧紧守着包拯和公孙策。

王朝和赵虎直接与领头之人交上了手。

没想这人在王赵二人配合默契的合击下只有招架之功，明显武功未入一流。

公孙策此时暗暗放下心，展昭不在，最怕遇见的便是一流高手。

最令众人惊讶的是展青衣这个丫头，她得到展昭大量内力后，化出妖元丹，已然有了自保之力。

可惜正式修炼时日尚短，假以时日，定也能成为一名高手。

黑衣人首领勉强抵开王赵二人的刀，得空看向四周，见大多手下明显不敌，心内大是焦急。

这时间一黑衣人凑到其旁道：“不行了！展昭不在，他们竟还能有如此战力，我们赶紧撤吧。”

展青衣耳朵甚灵，乍听到此人声音，面露震惊之色。

黑衣人首领也知这次准备不足，只得愤愤下令：“退！”

这群黑衣人如潮水般纷纷撤退。

当劝退的黑衣人仓皇经过展青衣身边时，她等候已久，手中兵器顺手一袭，不料黑衣人侧身闪过，其脸上蒙面滑落。

蒋武德！！！

“果然是你！”展青衣见到这恨不得生食血肉的仇人，眼红如血，手中的剑招招要害，不做防御，只以命搏命。

蒋武德此时哪能认出褪去妖身的展青衣，只觉眼前这人疯了，忙不住后退，大叫：“来人！来人！”

王朝也发现了不对劲，连忙来助展青衣。

两名赴死的黑衣人拦在了蒋武德的身前，当王朝、展青衣解决掉这二人时，蒋武德已逃进树林，眼看就要消失了。

王朝担心展青衣会不顾一切追上，伸手欲拦。

可展青衣只是咬牙死盯着要消失的蒋武德，直到其消失，然后转过身对王朝道：“谢谢王朝大哥了，我们回大人那里去吧。”

王朝怀着纳闷，二人回到包拯、公孙策身边。

包拯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问道：“青衣，你刚才为何没有追上去？”

展青衣坦然叹气，无奈道：“当时的确很想追上去，但青衣知道凭现在的武功是杀不了蒋武德的，鲁莽前去只是送死罢了，而且大人必会担心青衣安全，派人跟随，这样大人这边就会防护不足，青衣不敢冒险。”

包拯颔首称叹：“青衣，你做的很对。像这等恶人，本府早晚要揪出他来。”

展青衣腼腆微笑，然后便陪着王朝和赵虎去清点这次的伤亡。

包拯看着满地的尸首，沉默不语。

“学生相信大人也明白，青州案并未完结，比如，这蒋武德来自哪部军队，为何三位副都指挥使都说没有这号人物存在？牛统帅为何死后会被人在背后伪造刺上南唐李煜的词？那史高明本是粗直之人，如何突然在军变中有了这许多智慧？综上种种，学生敢肯定军中还有同谋未出。”公孙策小步上前，轻声道，他读懂了包拯望见护卫伤亡时内心的悲伤：“大人，有一句话，学生一直想说，只是碍于八王爷在营中不方便说。试想，牛统帅一死，‘护天印’便要作废，只有皇家龙气才可激活，史高明欲夺这护天印，是否意味着青州军营之事还有皇家的人在幕后操纵？”

说到此，顺着包拯的眼光看向尸首：“大人应还记得丁尚书失踪案与这青州镇海军牛统帅身亡时间相距甚近吧......”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楼观甫成旌旗未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