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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狮子与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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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后严寒如期而至,在这样的冬夜,除了担任夜间守卫的巡察们,大概没几个会乐意在冰天雪地里闲逛。

温室旁就是草药课的教室,这个时间没有安排课程,除了道路上孤零零的两盏路灯,周围一片漆黑。

看起来是个适合分享秘密的场所。蕾娜翻过积雪满布的矮墙时如是想到。她在站稳后习惯性地先抖落了肩上的雪花,确认自己的衣着仍旧齐整后才和久等的老朋友打招呼。

“在你回来的几天前,王室的内卫还在学院外徘徊。”漆黑的环境下,不论是电弧还是火光都太显眼了,好在魔剑士的夜视能力出色,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蕾娜向后看了一眼,确认巡察不会在这个时候到访后才接着说,“安妮娅,你不该在这个时候还找我。”

弗都斯在教学的时间内严禁任何私人势力不经允许拜访,包括国王本人。这是卢米诺萨留在中心广场的界碑上的三大铁律之一,目的是保证这些还未烙上任何钢印的学生们拥有足够的自由。但当疯女王打开禁书、内卫开始监视恩德罗加之后,谁都不能保证这最后一条铁律不会被玷污。

安塔利亚弯下腰,一串简单的魔文随着驭法者的低语被描绘,拇指大小的隔音石上焕发出了术式核心的文字,它随后跟随微光的隐没一起嵌入地面。这是她临走前从星塔的桌面上随手抓的魔文石刻之一,而希尔对她的举动并没有表示反对。

“放松点,蕾娜,虽然我的确有不得不找你的理由,但我也不喜欢毫无准备地在监视下行动。”安塔利亚冲她狡黠地眨眨眼,“就算是内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破一位魔导师刻写的魔文。”

蕾娜沉默了几秒,妥协般轻轻叹息:“……好吧,你想问我什么?议会还是黑巫师?如果是后者,我想祭司阁下没有对你隐瞒的必要。”

安塔利亚笑起来,她斜坐上被清扫过的阶梯,悠闲自如地拨弄起爬藤枯死的枝叶,“听起来如果我要问议会,你就能把那些议员们在市政厅慷慨激昂的演说复述一遍?”少女微微歪头,露出无害的模样,“唔,但是尤拉阿姨应该把他们的文件扔进了垃圾桶才对。”

“我没在开玩笑,安妮娅。”蕾娜叹了口气,试图掰正她故意流露出的轻松模样,“虽然只要兽潮存在一天,恩德罗加的地位就不会被动摇,但不论是公爵还是你都很清楚,陛下不容许你们轻易介入维尔拉的任何事件中。

“关于这一点,”安塔利亚停顿了两秒,突然话锋一转,“比起冷冰冰的政治权衡,我更想知道,这份担忧是来自一位朋友,还是格瑞缇。”

蕾娜被她问得一愣,但优秀的继承人小姐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她在短暂的思考后给出回答:“朋友,格瑞缇是恩德罗加永远的朋友。”

而她是安塔利亚的朋友。

所以一切的担忧都有合理的解释。作为蕾娜本人,她因朋友只身追逐黑巫师的行为而感到后怕,而在这之后,弗都斯外徘徊不散的王室内卫与驻守不归的公爵本人也让她为安塔利亚今年近在眼前觐见捏一把汗。

如果是作为格瑞缇,公爵继承人的这种行为违反了普维斯一惯的治安准则,尤拉桌面堆成山的文件就是证明。对于议会与王室的不满,她们的沉默以对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那么这份来自朋友的担心,我收下了。”安塔利亚依旧低垂着眸子,但她摆弄枯枝的动作停了下来,随后淡淡的光晕在无名指上的鸢尾花戒指上闪过,一封崭新的信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封皮的火漆印上是安道尔本人的刻章。

戈恩提克制作的通讯器因为同调术式的造价太过昂贵,在今天几乎依旧只作为军用的魔导设备,因此时至今日信件仍旧是最主要的通讯方式。除此之外,维尔拉在这方面的魔法同调术式在国王的命令下,会定期毫无保留地被收集检查以保证这里面没有混入某些狂信徒。

蕾娜伸手把那封信接了过来。在通讯网络被监控的前提下,这份几经辗转,最后由继承人交付的信件真正的收信人应该是格瑞缇真正的主人。她在把信函收好时听见安塔利亚低声说。

“恩德罗加……奥德菲尔与卢米诺萨,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安塔利亚说,“血脉也是一种魔法,或者说,约束。你知道初代公爵最后的结局吧?”

没有一个恩德罗加能逃过兽化的结局,在他兽化前夕,国王亲手将银剑钉入了自己哥哥的胸膛。传说他的血化作了燃烧的火焰,远方而来的精灵见证了故事的终点,为这场手足相残的悲剧吹奏起哀伤的风笛。乐声没有随着火焰的逝去而消弭,它回荡在那片山脉间,陪伴着沉入永恒长眠的英灵。

于是那片山脉在今天被称作安魂高地。

这段历史被写入了王国的纪年中,千年来奥古斯都们对此始终缄默。

“知道。”蕾娜点头。她本能地攥紧胸口的挂坠,那上面镌刻着象征格瑞缇的白色铃兰,“但你指的约束,是什么?如果卢米诺萨真的书写过烙印在你们血脉中的魔文,我不认为陛下还会……”

少女的声音唐突地在黑夜里中断。

安塔利亚看见大地般的棕色眼眸倏然紧缩,她低声笑了笑,满不在乎地承认了对方的猜测:“嗯,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为人类而举剑,我们忠诚于他们,而国王……奥古斯都是维尔拉意志的延伸。如果有一天,‘智者’留下的魔文感受到了曾经的威胁……”

她抬起手,指尖停留在了自己的胸口。

“命运。”安塔利亚笑着叹气,“安道尔曾经这么对我称呼它。”

蕾娜注视着她的笑脸,在短暂的沉默后突然打破了变得紧张的气氛。她紧紧握拳,肯定地反驳:“你不是相信命运的人。”

“我当然不是。”安塔利亚跳下阶梯,随手扔掉了手里拔下来的枯叶。那双蓝眼睛明亮而坚定,“能决定我是谁的只有我自己。但笃信智者权威的,现在的奥古斯都对此深信不疑,而站在他们面前的,仅存的‘恩德罗加’,只有我一个。”

“所以你还需要担心吗我的朋友?”

安静地躺在储物戒深处的那封信书写的大概是相似的内容,只不过它或许比安塔利亚讲述的更为详尽。蕾娜在对视中最终让步,她向后靠上护栏,点头说:“好吧。那么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如果仅仅为了传递书信,安塔利亚不必冒险发出邀约。这些相关的说明可以在被简化后,由母亲转告她。毕竟在过去的时间中,尤拉把它视为女儿作为继承人的必修课。

“有呀。”安塔利亚的指尖抵在下唇上,她额前的发丝被夜风轻轻吹动,在细微的摇晃中为瞳孔投下更深的阴影,“但关于这件事,我希望你能不告诉尤拉阿姨。”

蕾娜隐约猜到了她要讲述的对象,但出于严谨考虑,她还是向对方确认道:“……关于弗兰克?”

“没错。”安塔利亚眼睛里盛着的笑容没有散去,但某种可以称之为锋利的东西在这一刻占据了轮廓,“仁慈不代表软弱。”

少女的蓝眼睛里透出的神情平静:“我的忍耐从来有限度。”

“……你不能伤害他。”野心与争斗源于格瑞缇自己,外人无法插手。蕾娜说,“他还是取得了弗都斯入学资格的魔剑士。”

“我不会做这种蠢事。”安塔利亚轻轻地哼了声,“但人总该为做错的事付出代价,我不认为违反校规的一个月禁闭能让他长记性。格瑞缇熟知人性,所以你们在千年里保证了自己的高洁公正,所以……你知道对付这种家伙,最合适的方法是什么吧?”

蕾娜皱起了眉。

“既然要让他消停点,当然要连带着你那一份一起。”安塔利亚打了个响指,地面的隔音魔文闪烁了两下,发出了术式即将消亡的警告。她在最后的时间里狡黠地说,“恰好,在跨年夜的觐见之前,让火与雷的交锋,为弗都斯的冠冕做出未来的见证。”

“我想陛下会很乐于见到这一出好戏的。”

******

西塔山的景色似乎亘古不变。

法塔的壁钟缓慢地走过新的刻度,它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清晰的滴答声,药剂缓慢地流淌过长颈烧瓶,在火焰的炙烤下一点点挥发。

希尔在瓶中的液体剩下三分之一时把它倾倒入新的容器,药剂瓶悬挂在角落里,等待着跟随时间流逝而冷却下来。

长桌上还零散地铺着各式手稿与誊抄下来的资料,羽毛笔因为长久的搁置而变得干涸,被揉成一团丢弃在地上的纸张上泼洒着大量的墨水痕迹。

这让希尔不得不重新将那上面的内容复写一遍。

这在以严谨著称的祭司身上几乎是不会出现的粗心失误。

魔剑士的感官敏锐,如果安塔利亚还在这里,应该能轻易发现,希尔的呼吸会比以往略微沉重。

但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适,至少五分钟前伊瓦林在即时通讯里转达委托被接下的消息时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希尔深深呼吸,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用力攥紧肩上披着的法袍,缓缓滑坐下来。银色的光芒争先恐后地向着窗户的方向涌动,但最终依旧被死死压抑在手心。

好在药剂瓶在这个季节冷得很快。

希尔紧抿着唇,扶着桌沿勉强站起来,将冷却的魔药一饮而尽。

银色的光芒随着魔药滑入喉而慢慢熄灭,看起来有些不甘心。

窗外月光皎洁,它肆无忌惮地溜进房间,攀上法师苍白的肌肤。希尔双手支撑在长桌上,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大概过了十分钟,她重新摇晃着站直了身体,缓慢地拖动着脚步走到了角落的一面镜子前。

法袍被拉下了一角,镜中倒映出了法师单薄瘦削的肩头还没完全消失的痕迹。

漆黑的荆棘狰狞地生长,像是某种缠绕而生的阴影。

希尔闭上了眼睛,耳边的杂音在魔药生效后也消失了。她重新拉上法袍,在离开前重新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

灰绿色的眼眸中倒映的是清晰的嫌恶。

隔壁联邦三大家族:凯达加兰、佛格罗、以及这章提到的戈恩提克,塞勒斯不是继承制,是选举的十年一任期的执政官。

因为杂糅设定这篇文的科技树非常歪的x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狮子与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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