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朗元在和玉欢聊完的当晚就去了慧明馆，比南微预想的还要心急。
此时得了消息的慧明馆内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当然不是准备接驾，而是为了一会儿要演的戏做最后的准备。
“娘娘你真的没问题吗？”
面对青棠担忧的询问，江枫晚倒是表现得信心满满：“这有什么，又不是要我跟他虚与委蛇，说一些我早就想说的话而已，反倒是如果跟他示好才显得刻意。”
至于要在皇帝面前表现出对薇儿的厌恶，也算不上什么难事，反正皇帝不清楚她们日常相处的细节，大体上过得去就好。
“不过……”江枫晚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万一给他气得狠了，想要‘睡服’我该怎么办？”
以那个男人的小心眼的程度来看的话，就算自知睡不服，借机泄愤也是有可能的，江枫晚一向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南朗元。
单纯的青棠眼睛眨眨，没听懂这其中的深意，一旁整理衣服的黛荷却是一拍脑袋，急匆匆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又拿着一个布包跑了回来。
看着黛荷从布包里拿出一块布料，藏在了床榻的被褥里，江枫晚不禁有些好奇。
“奴婢最近这几日来月事了。”黛荷一边布置一边抬头解释道：“娘娘你也别嫌弃，只要有用就行，男人要是疯起来想法都不可预测，何况还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天知道他要是被落了面子能做出些什么来。”
“要真是这样，大不了就鱼死网破，虽然我觉得他应该不会那么冲动的。”南微这时笑着从殿外走进来。
自从搬到这慧明馆，多了许多内务府送来的宫女太监，南微明面上身为一个快要成年的皇子，进出江枫晚的寝殿便不似从前那样随意了。
“什么鱼死网破？你又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冲动行事，知道吗。”知女莫若娘，江枫晚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骨子里是带点疯的，还真怕她一个不小心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怎么会呢，儿臣只是不想娘亲受到伤害而已。”南微眨眨眼，一脸“我可是个乖宝宝”的表情。
呵，要是那男的敢乱来，就敲他闷棍，然后连夜逃出宫去……通知大皇兄准备登基！
南微阴恻恻地想着，这时外面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她连忙在青棠的掩护下躲到屋外。
为了能够及时掌握皇帝的心理变化，听墙角是十分有必要的。
……
殿内的气氛如同预料的一般剑拔弩张。
“见你愿意搬出冷宫，朕还以为你这么多年想开了，没想到还是这样的冥顽不灵。”南朗元坐在上首冷笑着，胸口剧烈的起伏，看上去被气的不轻。
“那种破地方没人愿意住，能搬出来自然要搬出来，是你自己脑补太多。”江枫晚撇撇嘴，表示不屑。
又来了，这么多年以来南朗元似乎一直热衷于为她塑造一个，为爱自虐的形象，仿佛她在冷宫这么多年不是因为他的旨意，而是单纯想引起他的注意，跟他怄气一样。
“好，好！朕本想与你讲情分，但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倒是白费了老九的一片孝心。”南朗元无师自通的理解了“脑补”的意思，几乎要被眼前的女人气笑了。
江枫晚却是捕捉到了“老九”这一关键词，心想废话这么久，可算是说到重点了。
于是冷哼一声：“他倒是一片孝心，一出去便同你父慈子孝起来，全然忘了这些年受的苦是拜谁所赐。”
“还学会了骗女人来为自己谋利，真不愧是你的种，一脉相传的无耻之徒！”
最后几个字江枫晚几乎是半吼出来的，其情真意切字字锥心，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大学话剧社汇演的那一天。
南朗元似是被这惊人的演技震慑住了，阴沉着脸半晌没有说话。
外面偷听的南微扼腕长叹，不住的惋惜，若是自家娘亲早有这种演技，现在的后宫哪还有林襄嫔什么事儿。
“这么说，同样是在你身边，老九倒是跟阿岚不同。”良久，南朗元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恶意。
“阿岚”这个名字一出，不仅外面的南微心头一跳，里面的江枫晚心中也是骤然烧起一股怒火。
“闭嘴！你不许跟我提阿岚！你怎么有脸在我面前提她！”这一吼中带上了不少真实情绪，让江枫晚的表情变得有些失控，瞬间激起南朗元心中无限的快意。
“阿岚为了轩岳远赴北凉和亲，是朕的好女儿，有什么不可以提的。”欣赏够了对方痛苦的表情，南朗元慢条斯理道。
江枫晚恨恨地盯着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眼角猩红。
明明当初大军已经逼退了北凉的军队，是这个狗东西为了刺激她，故意营造出不敌的假象，利用朝堂上的压力，将她才十四岁的阿岚送过去那种地方和亲，任人欺凌。
阿岚很像她，也很赞同她的想法，那时她跟南朗元还没闹到如今这步田地，还算受宠的阿岚便经常在南朗元面前说。
“父皇父皇，为什么我不能和大哥哥一起去听先生讲课呢？”
“父皇，为什么我听的课和哥哥们的内容不一样呢？我不想学女戒。”
“父皇，母妃说男女平等，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有很多男人呀？”
思乡之时和女儿说的那些话，没想到全被说给了南朗元，听者有心，至此造成了悲剧。
所以，微儿决不可成为第二个阿岚！
面上维持着激动的表情，想着还在身边的这个女儿，江枫晚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恨意，说出自己此时该说的那句话。
“儿子和女儿当然不一样。”她面上带着嘲弄的表情，“这点难道你不应搞最清楚吗？”
“即便是被你关在冷宫这种地方，一个皇子，也永远不可能理解我说的那些东西。”
“你们天生就是在一个阵营的，不是吗……”
……
当晚，皇帝没有宿在慧明馆，让后宫一些提心吊胆的人松了一口气。
但她们不知道的是，当夜皇帝在御书房密召九皇子夜谈，谈了一整晚后又秘密的赏下了许多的赏赐。
秋狩前一日，慧明馆内，南微屏退了左右侍女，正在为江才人冷敷那日演戏时哭肿了的眼睛。
“所以，那个狗东西跟你谈什么条件了。”自那日后，江枫晚连狗皇帝都不叫了，一律用“狗东西”代替。
“无非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我用真情唤醒您的母爱，帮‘英明神武’的父亲把‘后世先进之法’从您嘴里套出来，以利万民。”
“以利万民倒是没错。”江枫晚撇撇嘴。
她虽说恨极了南朗元的欺骗，但也不是什么为情自虐的傻子，把后世那些知识循序渐进的交给南朗元，至少能护得自己和孩子的一世平安，这笔账是个人都会算。
但，她穿越前是一个美术生……一个把高中知识都还给老师了的美术生……
蒸汽机原理，制玻璃造肥皂，不是她不想给自己开金手指，咱们实在是没有那个条件。
在阿岚要被送走的时候，她曾抱着最后的希望跟南朗元讲了自己为数不多记得的勾股定理，然后被当做戏弄君上无情的驳回了。
“眼下虽说把他糊弄过去，不再针对你了，可若是你一直交不上东西该怎么办，你娘我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江枫晚皱着脸，有些忧虑。
“我有一点很好奇。”南微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起另一件事，“娘你曾说过，我们这里并无出现后世的一些发明，那么皇帝声称自己在古书上看到后世之人带来先进之法的说法，他为何就如此的深信不疑呢？”
除非他经历过那些，又失去过，所以才有无尽的执念。
南微没想着自己母妃真的能回答这个问题，却不想江枫晚听了这话，垂头思索了一番。
“这事，或许与去世的太后有关。”
她惊愕地瞪大双眼。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