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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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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越鲤第一次见钟明月时,正在遭太子拳打脚踢。钟明月为她解围,擦去她脸上的脏污,带她回宵月宫,问:“听说你识字,你叫什么名字,写给我看看,好吗?”

越鲤沉默不语,在纸上画下一条小鱼。

钟明月怜她,细心安抚,亲了亲她脸颊,说:“别怕,我不会打你。你要是不想写,这条小鱼以后就是你的名字了。”

越鲤抬起头,遇到有人对自己好,她第一反应是困惑。

她大着胆子盯着钟明月看,从这一眼,直到很多很多年后,越鲤都觉得十四公主是她见过最温柔的人。

越鲤从往事中回过神,问道:“孔望轩,你服气了吗?”

孔望轩霍然抬头,咬牙道:“我还有一位证人!”

殿内跟炸了锅似的:“还有?”

“有完没完!”

“陛下真是好耐性,以后谁还敢说陛下脾气不好?”

“这难道是陛下生辰排的什么节目?”

越鲤好笑地问:“还有什么人,都叫出来吧。”

孔望轩腾升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说道:“是晋阳越家、先帝的越妃娘娘!”

越鲤收敛笑意,先前见招拆招的从容荡然无存,面无表情看着孔望轩。她这么骤然冷下来,下面不免有人嘀咕起来。

孔望轩说道:“越妃娘娘想必孟太傅、方太常几位也认得,座上这位越鲤姑娘,正是越妃宫中侍女所生。她的话各位可信?”

几个人互相看看,韩世临观越鲤神色,替她拒绝道:“胡闹也该有个度,今日你一件有用的证据都没拿出来,还要陛下再见你的证人?”

孔望轩说道:“越姑娘,你如果不敢见,我哪怕脑袋掉在这里也不服气。”

韩世临说道:“那你就憋着这口气掉脑袋吧。”

孔望轩瑟缩一下,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反击的希望,他对着几个老臣大喊:“先帝于诸位有恩,诸位效忠皇室,如果问心无愧,怎么不敢见一见故人!”

那几个人若有所思,之前每一步越鲤都答应对质,怎么到分量最重的一个,她倒犹豫不见了?越鲤见如此情势,有几分伤神,轻声说道:“请越妃娘娘。”

孔望轩擦了擦额头的汗,盯着殿门看越妃走进来。越妃礼仪周全,上前来跪拜,口中称拜见陛下。

越鲤说道:“免礼,抬起头来。”

越妃这才抬头,望她一眼,神色微动,晃了一下神。越鲤说道:“一别两年,娘娘过得可好?”

她回答道:“寻常民女,担不起陛下一声娘娘。劳陛下记挂,国泰民安,一切都好。”

孔望轩催促她道:“这个人是谁,你认得吗?”

越妃回答:“自然认得。”

孔望轩殷切得几乎要把脖子伸长凑到她跟前,问:“她是谁?”

四下都安静,越妃目不斜视,声音朗朗,回答道:“是当今圣上,曾经的十四公主。”

“她不是!”孔望轩大叫一声,气愤难当,“你明明说了她不是!”

越妃徐徐说道:“我只说认得十四公主与她的侍女,要等见了面才知道是不是公主。”

“可你还说——”孔望轩控诉到一半,骤然停下,不说话了。

越妃接上他的话道:“你说我今日面圣,无论公主是真是假,都要一口咬定她是假的。”

孔望轩声音小了许多,胡乱摇头说:“不,不,我没有……”

——这就是他前面不敢把越妃抬出来的理由,越妃的态度奇怪,摇摆不定,他担心越妃反水,供认出一切。只有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才叫越妃作证。

越妃叩拜,说道:“两年前,先帝驾崩,曾令宫中妃嫔陪葬。幸而陛下仁慈……”

她顿了一下,意识到这话仿佛在说先帝残忍。但话已出口,不能挽回,她继续说:“陛下只是遣散后宫,命我等各自离开洛阳,寻一个安全的去处。我便回晋阳家中,遥遥听闻陛下种种事迹,经常在心中为陛下祈福。”

越鲤道:“娘娘有心。”

越妃摇摇头,说:“承蒙陛下如此大恩,岂敢来谋害陛下?去年十月份,孔望轩来我家中求见,说曾在襄阳见过陛下一面,那日风吹起帘子,他隐约见陛下相貌,竟不是十四公主。我知他与十四公主有旧,便见了一面,谁料他竟是谋划要诬陷陛下的身份,命我无论看到谁,都要说陛下只是我宫中侍女所生的孩子。”

孔望轩吃力地辩解道:“她就是,千真万确,我若是说谎,就让我天打雷劈……”

越妃检举说:“他还找了从前宵月宫一名叫知夏的侍女,胁迫她做伪证。孔望轩先是发誓称陛下必定是假的,又以武力威胁,这名侍女抵死不从,竟被打得奄奄一息。只要找到这名侍女,就能证明我所说并无虚言。”

越鲤攥紧手掌,指甲几乎陷进肉里,怒火翻涌,知夏是当年宵月宫里年纪最小的侍女,越鲤对她多有照拂,她也喜欢绕着越鲤打转。

两年过去,她应当已经长大一些,但在越鲤印象中,她还是那个天真烂漫、调皮笑闹的小女孩,对这样一个孩子下毒手,越鲤心中恼恨,对孔望轩的最后一丝仁慈消失殆尽。从前她是很讨厌孔望轩,但不曾想要了他的命。

事情至此已经明朗,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越妃仍在说:“我本不欲理会,但是担忧孔望轩再找什么人谋害陛下,便假意答应,想要来御前揭发此事。”

越鲤向她点点头,孔望轩心中含恨,周围人指指点点,他大势已去,说什么都没人信。

他已然绝望,但还是逞强说:“你……你敢不敢对着天地日月,说一句,你就是十四公主?”

孔望轩知道越鲤对钟明月的情意,虽然她现在已经是皇帝,但也许她还会对钟明月有那么一丝良心……毕竟从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有直白地承认过自己是十四公主。孔望轩也是病急乱投医,实在没办法了。

越鲤说:“我当然不是十四公主。”

孔望轩以为她要认下,狂喜了一瞬,愣愣地望着她。

她问道:“你现在说说,我叫什么?”

孔望轩不明所以,说道:“越鲤。”

越鲤否决道:“不对。”

眼看败局已定,孔望轩又狐疑说:“钟明月。”

越鲤仍否认:“我不是。”

孔望轩觉得她已经承认自己不是公主了,但是怎么周围人纷纷摇头叹息,不来谴责她呢?

她还等着要回答,孔望轩心中满是不解,试探着念了两个字:“钟……珑……”

越鲤两个字是侍女的名字,钟明月曾经是他相恋之人,这两个名字他念出来都没有负担,可是钟珑二字不同,即便知道越鲤是假的,但这两个字从孔望轩嘴里出来,他依然格外有压力,觉得犯了帝王名讳。

周围人与他反应相似,面前的人已经不是由着他退亲羞辱的十四公主,而是当今圣上,将来载入史册、进天子庙的帝王,钟珑。

越鲤似是终于感到疲惫,意兴阑珊,也没有动怒,寻常地说:“既如此,证据确凿,此二人照谋反论处。”

那两个人大呼小叫,都是一些喊冤与咒骂的话,孔望轩高喊:“十四公主泉下有知,一定不会放过你,你死之后,敢去见她吗,这个生辰你怎么敢过!”

越鲤挥挥手,叫人快点拖下去,免得心烦。

她从来没想过要孔望轩的命,如果他在襄阳老家安分过日子,越鲤不会去找他麻烦。但他步步相逼至此,越鲤绝不可能出于愧疚就承认他说的是实话。做到皇帝这一步,真话假话并不重要,一个诚实的皇帝,大概率并不是称职的皇帝。

殿里重新安静下来,烦心了片刻之后,越鲤问:“众位之中,刚才,有人怀疑我?”

各人神色各异,纷纷否认起来。

越鲤扫了几名老臣一眼,袖子一拂,说:“这件事今日已经说得十分清楚,再没有半分疑虑,今后若再有任何人传播提起,不必再审,直接与此二人同样下场。”

说完,她没有心情继续宴会,回去了。

她一走,韩世临接着也离开,他自在如常,平日得越鲤偏袒,这次也全力站在越鲤这边,不曾有半点动摇。心里没鬼,自然坦然。

然而,这也说明,有时候世界上最相信你的人,并不是知道你无辜,恰恰是清楚你的底细。

越鲤回到寝宫,叫沈采薇说:“你去把越妃娘娘请来,两年不见,我要同她叙叙旧。她来之后,你去帮我办一件事,方才她提到孔望轩找了一名宵月宫的侍女,叫知夏,你去救她出来,好好安置,备些银子给她。这件事我很在意,其他人做我不放心,你去吧。”

沈采薇领命去办。

不久之后,越妃进殿来见,左右皆已经遣退,沈采薇也支开了,她们两个单独相见。越妃又要跪拜,越鲤道:“这里只有我们二人,娘娘不必再迁就我。”

越妃便起身道:“陛下问我过得好不好,那陛下又过得好不好?”

越鲤说道:“你说你不是娘娘,那我又何尝是陛下?”

越妃坚持道:“虽然不知道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你是先帝承认的继承人。下令改殉葬为遣散后宫、救了我们这些人一命的也是你,你就是大越如今的陛下。”

越鲤自嘲地笑了笑,越妃关切问道:“那么十四公主她是否已经……”

越鲤摇摇头:“不在了。”

越妃叹一声,知晓她二人情谊,安慰道:“你不要太伤神。”

越鲤说道:“我知道,正是她让我接下这份差事,不然我早去黄泉为她探路了。”

越妃听到她把做皇帝说成一份差事,便能猜出个大概来。她打起精神,又说道:“多谢娘娘解围,我看你在大殿上的模样,似乎也不惊讶我做了皇帝。”

“那孔望轩刚同我说起这件事,我其实已有七八分信。陛下的故事传遍天下,我怎么听,都不像十四公主作风,倒很像你。若只是你为十四公主建言献策,想必她一定会封你做比韩大人更高的官,宠你做百官之首,大肆宣扬你的才智。但我怎么打听,也丝毫没有你的消息,我早有怀疑。”

越鲤问道:“你是专程来救我的?”

越妃端详她少顷,忽然跪了下来,说道:“我……心中有愧。”

越鲤没有料到她如此举动,讶异道:“怎么了,你有什么愧?”

越妃定定看着她,说:“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要从头说起,你的母亲,叫做何溪。”

越鲤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从不曾听人说起自己的母亲,只偶尔会有幻想。可她已经没有半点母亲的记忆,也没有一张她的画像,连关于她的只言片语都没听说过,一切都没有丁点痕迹,好似这个人没有存在过。

她都快忘记了她还有过母亲。

越鲤又惊,又渴望越妃多说几句,全神贯注地听她娓娓道来。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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