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江迎的眼神快速扫视齐韫的全身，最后停留在他的脸上。

齐韫咳了一声，眼神飘向其他方向：“怎么，很奇怪么？”

江迎摇摇头，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齐韫耳旁的发丝：“有碎纸屑。挺帅的。”

“呃……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谢谢。”

齐韫拉开距离，往自己直播间走，过了拐角，齐韫自己摸了摸耳旁的头发，他看向玻璃板上自己的倒影。

连江迎都夸你了……齐韫，这真的是你心里的改变么，是啊，你长了张好脸，算了……真是好没意思的世界。

他推开222房间的门，看着自己粉红的直播间，这是双人的直播间，但目前只有他一个人。电脑桌上放着头戴耳机、手机、麦克风、各个方位的镜头，椅子上放着hello Kitty的靠枕。

他慢慢坐到椅子上，看着最前方的摄像头，发呆、纠结，不知道过了多久，齐韫把电脑打开，又把摄像头都插上电。

他没有打开直播间，只是盯着空白的电脑屏幕，小声说：“大家好，我是渡鸦，齐韫。很高兴能来到秋季赛抽签现场……”

他又站起来，对着摄像头鞠躬，他笨拙的像一条幼犬。

“屏幕前……观众朋友们，你们，呼——”齐韫开始不自主地低头，“呃，我旁边是米兔姐姐……和……TK现役打野……夜莺，莺神……他的刺客野，一直都……很优秀，我的刺客野……”

齐韫彻底停顿住，他双手撑住桌面，突然低下了头，房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啪嗒啪嗒”，液体坠落在桌面，砸起不大不小的声音。

“大家不知道吧，十六岁那年，我是青训营里最……很优秀的刺客野。”可是在MUG，蓝领野是带领队伍夺冠最好的打法，我只要冠军，哪怕成为绿叶，我也愿意。

笨蛋，齐韫。

他猛地抬头，红红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面的摄像头，齐韫情绪有些失控，他直接将那摄像头一下子扯下来甩进了垃圾桶。

“嘟嘟嘟——”门外响起敲门声。

齐韫调整呼吸，快速走到窗口，把窗户打开，再拉开窗纱，风一下子灌进来，齐韫假装揉了揉眼睛，然后又转身去开门。

一个长相宽厚的陌生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是……齐韫吧。我是折菇。”青年看着齐韫不停地揉眼睛，又看了看后面大开的窗户，“我替你把窗纱弄下来，你去厕所洗洗眼睛。”

“谢谢。”齐韫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他走在宽阔的走廊，却幻视两边的墙不断向自己挤压过来，齐韫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他加快了脚步，风一样逃窜着。

厕所旁边是天台，站着一个低头抽烟的人。

齐韫把水龙头打开，粗暴地把自己按在水流之下，他的手指紧紧抓着台沿，脑袋却低得不能再低，水流冲刷着他的脑袋，股股水流聚集在盆底，不断上升，渐渐把他的口鼻都淹没。

十指泛白，甚至开始发抖，齐韫还没有抬头。

将自己完全暴露在这个世界，虚伪地迎合联盟和俱乐部丢给他的一切，做最排斥的事情，当他真的想去改变所有人对自己的看法，却没有必要的理由和勇气，他有点委屈，也很恼怒。

比这还糟糕的是，这里不是MUG而是TK。

水开始哗哗往外流，脚步声响起，有人猛地揪着他的后颈将他的脑袋拎了起来，接着那骨感有力的长指关掉了水龙头——

“你在干嘛？”

汹涌的烟草味，刺激着齐韫的感官神经，他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是江迎啊，怎么又是他……

水顺着他的长颈和锁骨一个劲地往下流，江迎的眼神却始终看着齐韫的脸蛋，他在齐韫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厌世感。

江迎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可齐韫抬起眼皮时那双眼睛真的很难看，灰扑扑的，红肿的。

齐韫自己用手抹了一把脸，声音带着不可察觉的颤抖：“清醒一下。”

江迎当然不信，他拧眉，非常粗鲁地扯着齐韫往天台走，他叼着烟，痞气重得很。

齐韫被他甩在墙上，江迎垂眸看着他，烟头在黄昏下亮着灼热的光，要烧穿什么一样。

江迎开口想说什么，可他什么都说不了，齐韫偏头有些不想看他，齐韫又抹了一把脸，然后慢慢顺着墙滑下，颓唐地低头蹲在江迎脚下。

“抱歉，我刚才，有点不对劲……血糖有点低。”

江迎没有拆穿他拙劣的谎言，只是从口袋掏出自己的烟盒，然后拿了一根递给齐韫——

齐韫抬眸看着那根烟，他抬手接了。

“火。”

江迎眸色很深：“没有。”

齐韫短促地笑一下，他起身，想走，江迎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拿着烟，伸到齐韫跟前，红色的光点有了呼吸般，对齐韫发出邀请。

齐韫叼住烟，双手捋了耳旁的湿发，自然滑落到颈间，他俯身，低头垂眼，借了江迎的火，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过得无限慢。

江迎又看到了他后颈凸出来的椎骨，苍白的颜色，带着浓浓的病态，等齐韫抬头，江迎很自然地把烟放到唇间。

齐韫闭上眼睛往后一靠，深深吸了一口，他喉结滚动，似乎很享受烟草的味道，几秒后，他睁开眼睛，晚霞的红光铺满他的眼底，烟雾从他的鼻间和唇间股股冒出来。

江迎意识到，齐韫是个很会抽烟的人。

江迎抽完半根烟，他用手指掐灭，吐出一口烟雾，问齐韫：“还要吗？”

齐韫摇摇头，说：“一根就够了。”

“你心情不好……”

齐韫没说话，只是看着江迎的眼睛，哑着嗓子说：“是有点。”

江迎不再问了，他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放到齿间，可这时的齐韫却吐出一口烟雾，也学着江迎那样，用指尖掐灭了烟蒂。

“谢谢，”齐韫往外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慢慢抽。”

说罢，他走得彻底，江迎牙齿咬那烟头咬得特用力，几秒后，他从兜里掏出火机，擦一声点燃了这根烟。

……

208，房间里宪雨和齐韫分别坐在桌子两边，透明窗外围着看热闹的人，一队教练老孙和二队教练枫站在桌子中间。

投影将两人的手机页面投在巨大的墙上。

第一把，他们掏出了最能代表刺客野的英雄扶乩，手持长剑，身披红色披风，划破红日，破空而出——

“我将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剑上，我的荣耀，我的勋章！”

页面加载至百分百，两只扶乩同时落地，宪雨和齐韫都先学了二技能，持剑加速向前，刺中带来重穿刺效果，一技能是腾空剑舞可以给敌人带来一秒的眩晕和击退，三技能是落地斩，大招是两段位移叠加印记，当暗红的印记在范围内亮起，刷新三技能斩杀。

两人来到中线，快速清兵，宪雨带了斩杀效果，而齐韫带的是闪现。

一波兵线交汇，两人不约而同，同时吃完兵线，刷新一技能。

接着他们的目标放在了中立资源灵兽上面，宪雨极具侵略性地压迫齐韫的位置，而齐韫却不后退，直面和他硬刚。

齐韫的血量被消耗了一波，他不慌不忙，打着灵兽，宪雨开始在旁边转圈圈，等技能CD，就在灵兽血线下得不能再下时，宪雨的扶乩使用二技能朝齐韫脚下的灵兽攻来。

齐韫用出一技能，瞬间腾空，猛地砸下去，范围刚刚好，懵逼不伤脑，灵兽和宪雨同时被眩晕——

“就凭你，也配和我争抢，哈哈哈哈。”扶乩狂傲的声音响起。

宪雨“草”了一声，齐韫一个平A接翻滚拿下灵兽，接着开始迅速打兵线，宪雨有点毛躁地朝他冲过来，齐韫的血线又被消耗了一波，可他仍旧不着急，只绕开宪雨，去吃兵线。

他优先刷新三技能，然后开始用肉身阻碍宪雨吃兵。

“嘶——”

“他蓝领野玩惯了吧，又开始高估自己的血量。”

江迎看着屏幕上那灵活的扶乩，不说话，只静静地看。

齐韫回血，拉开和宪雨的距离，刷新大招的兵线终于到来，可宪雨的经验条要比齐韫少一半，经济也落后灵兽的五十块钱。

两人都扑到兵线上，齐韫的手速一下子加快不少，手指在屏幕上疯狂地戳动着，他故意留一个半血的兵，可现在他已经刷新了大招，因为那只灵兽，接着他的扶乩用大招其中的一段位移朝宪雨杀去，同时使用三技能消耗宪雨血量。

宪雨没来得及躲开，他一下子咬住牙。太快了，这人每次的技能都特别刁钻和迅速。

宪雨清完兵线也来到四级，面对血量比自己不好的齐韫，他起了杀心，他也用大招加三技能朝齐韫杀去——

大招一段位移刮到，半个标记亮起，三技能要落地时，齐韫却用闪现拉开身位。

“啊？这就交闪了？”

江迎的眸色微微闪动，就在他的眼中，那只扶乩用只有1/3的血量，闪现接第二段大招飞到残血兵旁，兵倒，暗红的标记在周围生成，而宪雨就正好站在那标记的最边缘，扶乩唤出一技能加速冲刺，接三技能落地斩——

“是我授予你死期！”扶乩冷冰冰地说。

齐韫的扶乩血量几乎见底到最极限，所有人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而宪雨也使出第二段位移朝齐韫飞去，他还留着斩杀没用！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一击可能会让两人同时死在中路，因为齐韫的伤害绝对足够，也因为齐韫的扶乩状态太差！

两只扶乩在空中相遇，特效光亮起，光灭——

宪雨的手机咣当掉在桌子上，他的屏幕已然暗下去。

“不可能……”宪雨看着投屏上齐韫手下空血没死的扶乩。

齐韫抬眸，手指点开装备页面，一个五十块钱盔甲安然地躺在装备栏。

“我操！”

“极限！”

江迎也被惊地开口：“这小子……”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so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