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韫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十一点多，他有点断片了，忘了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时不时有一些片段会从他脑袋里蹦出来——

“别走……别走……”

齐韫胡乱抓了一把头发，掀开被子下了床，几下就把衣服脱了扔地毯上，抄起柜子里的浴巾，就往浴室走。

这个点一队他们差不多也该醒了，十一二点到基地差不多，职业选手除了一些特殊的运营日，普遍都不用早起。

洗了个热水澡，浑身都是热腾腾的，齐韫擦干身子，穿上找好的黑色短裤，用浴巾胡乱擦了两下头发，踩上干拖鞋，开门，啪嗒啪嗒往外走——

一出门就听见茶水间的热水机在咕噜咕噜响，齐韫撩了一下湿发，也没觉得自己没穿上衣怎么着，哦豁——江迎以背对着他的姿势在冲咖啡，齐韫脑子开始乱想，等他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江迎已经把头扭过来了。

江迎上下扫了齐韫几眼，最后艰难把眼神落在齐韫脸上，少年整个身形很修长很白皙，但是骨架却不小，男人就得宽肩窄腰，那肩颈的肌肉紧紧贴合在骨头上，再多一点或少一点都没有那种骨感、色气的味道，看出来齐韫没有健身的习惯，全身上下的肌肉都是薄肌，只有屁股和腰腹看着软软的，让人想上手揉两下

齐韫撩了一下头发，冲着江迎点了点头：“早上好。”

江迎移开视线，低声道：“早上好。酒醒了？”

“……嗯。”齐韫上前，取了个玻璃杯，又拆了一包花茶放进去，准备给自己泡一杯茶，“我昨晚，额……”

江迎笑笑不语，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齐韫，齐韫把热水倒进去，又轻轻放好，两人眼神相撞的一瞬间，齐韫下意识地逃避，江迎却是追逐。

“你昨晚怎么了？”江迎嘴角噙了一抹坏笑，他大大咧咧地拦住齐韫的肩头，手往下一滑又来到齐韫的侧腰上，只一小下便又离开。

那温暖又干燥的掌心擦过他的皮肤，让齐韫狠狠打了一个哆嗦。

这个哆嗦被江迎看在眼里，齐韫尴尬地想逃，他端起玻璃杯，欲走，江迎慢悠悠地学着他昨晚的语气：“呜呜呜，别走……别走，好不好……”

齐韫一下子呆若木鸡，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圆溜溜的，看着很可爱。

江迎又调侃他：“这几瓶哪喝的完俩小时啊，我不会醉的，我没醉。啊，我肚子里的水要溢出来了。”

最后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戳着江迎了，从他昨晚听了开始，就有想抬头的冲动。

“江迎！”齐韫喊他大名。

“嗯哼？”江迎低头喝一口咖啡，垂眸的空隙，又开始欣赏齐韫的两条大长腿，他咬了一下唇，心里冒出一个龌龊的想法——

把这两条腿扛在肩上的感觉肯定很爽。

齐韫的脸红得不行，整个人都要冒烟了：“除了这些呢，昨晚我还说了什么。”他得确定一下。

江迎抬眼，循循善诱，对着齐韫勾了勾手指：“你过来，凑近点，我跟你说。”

不曾有疑，齐韫站到他身前，江迎微微弯腰，在他耳畔故意吹了口气，齐韫刚想躲，江迎就死死按住了他的肩膀：“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打败你……”

空气沉默了两秒钟。

“江！迎！”齐韫的脸一下子黑了，江迎仰头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你昨晚挺老实的，也就抱着我哭了半小时吧。”江迎揉了揉齐韫的脑袋，催促他，“快去吹头发吧，别感冒了。”

齐韫张口想说什么，江迎很认真地看着他：“你放心，我不跟别人说。”

好吧，此事到此结束……

齐韫端着杯子往卧室走了，江迎还在那鼓捣他的咖啡，他不知道的是他背过身后，江迎举起手机偷拍了他的背影。

江迎眯着眼睛看着照片里的大长腿和劲瘦的腰身，心道，完全符合我的口味啊，小混蛋完全照着我的xp长啊。

*

下午去基地上班，齐韫照常窝在222里等任务，明月先来了一趟，跟他说了一嘴昨晚的微博和直播都挺成功的，后面折菇也来了，问他有没有好点，齐韫点了点头。

“今晚的直播从下午七八点开始吧，播到一队他们结束训练一起下班。”

齐韫点了点头。

“昨晚撞江迎直播效果挺好的，我剪辑完视频放主页以后，下面很多留言都说你俩还挺有……cp感的。”

齐韫不说话了，折菇清了清嗓子：“今晚你直播的时候，我策划江迎过来客串一下子。”

“别！”齐韫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我已经跟江迎那边说好了。”折菇手指敲了敲桌面，“他还挺愿意的，你把握好这个机会，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和江迎炒西皮。多赚点钱，为以后铺铺路。”

齐韫叹了口气，折菇忽视他脸上的表情，往外走：“江经理昨晚生了好大的气，听说都住院了，你最近尽量配合所有的工作，我不确定你接下来会不会有商务或者什么，直播这块你得做起来，月末我们还要看流水。”

折菇就差明说了——江自行现在让你安心直播和江迎炒炒西皮，吸粉，搞搞流水，别天天想有的没的，省得江自行顾不住两头，一会儿被江迎气住院了，一会儿被齐韫愁得满脸褶子。

折菇走后，齐韫往后一仰，长长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他突然起身，拿起手机，朝一个号码拨了过去，几声忙音后，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奇迹哥，我想找你帮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帮我找找现在哪些队伍的二队缺打野，我可以线上跟他组队一起训练赛。”齐韫不能在等了，TK没人会愿意给他首发，那他就自己找人不让自己丢失手感。

奇迹语气有些震惊：“他们连二队都不愿意让你待吗？”

“我不知道。”齐韫捏了一下眉心，“我也不知道TK买我来是为了做什么。”

“鸦鸦……”

“奇迹，你别这个语气啊，你别心疼我，我拿了两千万呢，我自己选的。”齐韫苦笑。

“齐韫，你太傻了。”奇迹声音很低，“你放心，我帮你组局，保持手机畅通。”

“好。”

……

*

“喂——”

“舅舅……”江迎在楼梯间，放低了声音，不知道话筒里说了什么，半分钟后，江迎说了一句，“我从来都没忘记自己为什么进入这一行。”

“好，上午高层找我开了会。这可是你自己做下的决定。”

“嗯！”

“……”江自行在病床上签了一份文件，“我已经审批通过了，三天后，秋季赛开赛，渡鸦，进入大名单。”

……

222房间被敲响，正好齐韫的手机也响了，他接通，又去开门。

“我帮你找了一些人，你先加上他们微信——”

“今天直播暂停，”折菇视线离开手机页面的消息，看向齐韫，“下午去和一队一起训练。”

齐韫脸上的表情难掩的震惊，这一瞬间他好像听不清楚奇迹到底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也看不懂折菇脸上复杂的表情。

“奇迹，我……有训练赛了……”

*

203一队赛训室

当齐韫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江迎脸上的表情是平淡；苏辰脸上的表情是诧异，随后他看向了江迎；阮阮脸上的表情是怀疑；三七脸上的表情是错愕；萧禾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老孙宣布道：“从今天起，渡鸦也是我们一队的一份子。”

苏辰脱口而出：“那江迎呢？”

“同样是首发。”

这句话就说得很明了了，谁打得好谁首发。

老孙替齐韫搬了把椅子放在江迎旁边，齐韫道了声谢，安静地坐下了，训练室很是沉默。

桌下，苏辰狠狠掐了一下江迎的腿，江迎抬起眼皮，也只看着自己的手机页面。

“好了小伙子们，热一下手吧，五分钟后和Honor约的训练赛要来了，好好打，看看我和天枢的bp、战术是否可行。”

“第一把江迎，第二把齐韫，换着来，第三把看状态。”

训练赛开始，齐韫抓着自己的衣角，沉默地看着大屏幕上的实况，这个房间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除了自己，除了等待被轮换上场的那个人。

MUG解散后，杜蘅作为主指挥去了Honor，此时的比赛，齐韫一眼看出Honor的打法带着曾经MUG的感觉，第一把，TK这几个人并没有在Honor身上得到什么便宜，苏辰作为主指挥，做下的决策好几次都让人胆战心惊。

后面，江迎的说话声更大了一些，齐韫一下子明白江迎在队伍中的不可替代性，他一下子攥紧了衣角，但整个人也兴奋起来。

逆风翻盘，TK拿下训练赛胜利，两边修整，队员们放下手机。察觉到室内的诡异气氛，江迎自发调节起来，他先拿齐韫入手——

“怎么样，看出点什么吗？”

“打挺好的。你能跟我说一下，十五分钟那里，你是怎么想的绕后——”

苏辰拉开椅子往外走，他站在门口，打断他们：“江迎。”

江迎抬脸看去，苏辰眼神复杂，齐韫被打断的半句话也在此时响起——

“可以分享一下吗。”

他该怎么选择呢，他迟疑了，他看到自己慢慢起身，走向了苏辰，自动忽视了齐韫的话，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只堆起笑脸对苏辰说：“走啊，抽根烟。”

他看到苏辰脸上的表情慢慢松动了，他也在心里吸了一口气。

齐韫亮晶晶的眼神慢慢暗下去。

第二把训练赛开始——

Honor

“舟舟，我怎么感觉对面打野换人了。”

杜蘅拧眉：“我也感觉，别慌，继续打，可能是江迎换风格了。”

“好……”

TK

苏辰的指挥还是很有激情，只是他对野区的照顾远不如三线：“来一下，来一下，能打。”

“去看兵线，带一下，劣势线。”

齐韫看着龙坑里的龙，发出了今晚第一个节奏点：“拿龙，可以打，看我。”

队友陆陆续续赶过来，齐韫部署龙团，此时正好和苏辰的声音叠在一起。

“先管线。”

“先打人。”

三七在原地转了圈，最后选择听苏辰的先去管线，萧禾犹豫一下，看了下局势，选择跟在打野身后压对面位置，趁机偷一个。

上帝视角的江迎一下子紧皱眉头，他看了一眼萧禾，又看了一眼苏辰。

Honor

杜蘅：“我知道怎么打了。”

“怎么说？”

“来个人跟我去对面野区蹲人。”

“好。”

杜蘅拉三指看着对面打野打龙的走位和抬手动作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对面打野是批皮，皮下是齐韫。

三十秒后，收完龙的齐韫一头钻进野区，直接被草丛里得杜蘅埋伏拿下。反攻的号角吹响，杜蘅抬起下巴，扬言道：“怎么样，拿捏了直接。”

“舟舟哥太坏了！”

TK

苏辰：“打野，你怎么掉点了。”

“被蹲了。”

“自家草也得探啊。”

“我的，我的。”

一声叹气，苏辰“啧”了一声，无奈道：“没了这把。”

第二把结束，江迎看着垂头丧气的齐韫，又看了看不耐烦的苏辰，开口道：“这对面的杜蘅是认出你来了吧。”

齐韫没有否认。

江迎突然抬手指了指萧禾，语气平静地问他：“为什么不听指挥。”

老孙和天枢没有管，江迎是队长，有些事就应该让队长管，他们现在准备第二局的复盘最要紧。

训练室很安静，萧禾小声说：“我当时看能打的。”

齐韫也补充了一句：“我觉得那个时间点拿龙最优。”

江迎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只是又重复自己的问题：“为什么不听指挥。”

萧禾咬了下嘴唇，说：“我的，下次一定跟着苏辰的指挥走。”

敏感的齐韫一下子有些无奈，他不是不听指挥，而是真的觉得当时拿龙才是最优解，他不信苏辰不知道那个时间点拿龙的重要性，可苏辰偏偏不那么想，不那么做，这是为啥呢……

因为他们五个人才是最合适的五个人啊，当自己威胁到江迎的首发的时候，苏辰就会下意识排斥自己，给自己点颜色和压力。

江迎偏头看着齐韫，语气很平淡，眼里没有多余的感情：“渡鸦，在TK，所有的人都得听主指挥的，要错大家一起错，这里不需要第二种声音。”

齐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看着江迎面无表情的脸，他什么也没说。

接着江迎又看向苏辰：“打完训练赛，自己去训练营练十五分这个节点五十遍，看看是拿龙优还是带线优。”

“知道了。”苏辰语气不好也不坏。

“第三把，齐韫继续——”

“不了，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去个厕所。”齐韫起身。

老孙看训练室氛围有点压抑，就跟对面教练商量了一下：“休息十分钟，一会儿回来继续打。”

齐韫拧眉，出了训练室的门。他去厕所洗了一把脸，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瞥到那时候跟江迎一起抽烟的天台，他甩干脸上的水，默默去天台待着去了。

他俯身，把手臂撑到栏杆上，吹着暖暖的晚风，过了一会儿苏辰和江迎也来了，他们说笑着在另一头抽着烟，几分钟过去后，苏辰和江迎抽完了烟。

……

“江迎，看什么呢，走了。”苏辰扯了一把江迎，江迎瞥了一眼某个角落，又偏过头。

“嗯。”

齐韫没有扭头，等身后的声音小时候，他才慢慢走回训练室。

这次训练赛以后，他和江迎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每晚的训练赛还在继续，齐韫每天晚上回去都会做梦，梦见自己被巨浪拍在海滩上，又拖回去，溺亡在腥咸、冰冷的海水里。

有时候他半夜起来，会去茶水间泡一杯热茶，他泡完以后，接着几分钟，隔壁也会传来动静。

应该是江迎在冲咖啡吧，齐韫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

周五开赛，首发的大海报占满整个屏幕，观众席的齐韫看着台上的五个人，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下一秒，导播给了他一个镜头，还好齐韫戴着口罩。

反倒是台下VM的粉丝响起了欢呼声。

开赛这天，TK的实力还是不容置疑，以3：1的比分拿下首胜，赛后江迎做了采访，而齐韫被VM主场的经理临时拉去做福利嘉宾，他遇到了奇迹，两个人相当于是被VM的主办方拉去哄粉丝了，奇迹来VM以后，也带了不少陪嫁粉过来，这些粉丝恰好都是MUG那批，对齐韫的态度自然是不用说的，学着奇迹一口一个地叫着齐韫鸦鸦，很亲昵。

他在台下和粉丝一起做活动抽奖玩游戏的时候，TK还在场馆内的训练室进行复盘。

晚上八点半，齐韫下班，TK一队也下班，今天明月临时有事没跟着他来VM的场馆，再加上VM临时决策，齐韫相当于是被分出去了，TK也没有派工作人员去跟着，反而是奇迹的运营姐姐带了他一段时间。

TK觉得齐韫到下班点就会主动来找他们汇合的。

一直到下班，齐韫在出体育馆的时候，看到了TK大部队在三号门，为首的是高大的江迎，齐韫有些犹豫到底过不过去，他还是没过去，从二号门出去以后，齐韫一下子傻眼了。

战队视情况调整下班路径是常见的骚操作，粉丝却因为信息查蹲在原地，可这次被信息差的还有齐韫，他刚出去就被粉丝围住了，没有足够的安保和事先就为的工作人员，现场简直是乱成一锅粥，无数摄像头和粉丝扑向他，齐韫连逃跑都做不到。

大巴车上——

“等会——”江迎突然起身。

领队阿奇问道：“怎么了？”

苏辰也疑惑地看着江迎。

江迎说：“你们没觉得少了个人吗？”

“他不是跟着奇迹呢么？”领队耸肩。

“可奇迹和VM要离开南陵啊。”

江迎打开窗户，看向车后的骚乱处——那黑压压的人群围着的，不就是齐韫吗，他像是一艘破旧的小船在汹涌和浪涛下漏水航行，江迎的脸上有了焦急的神色。

苏辰也过来看了一眼，用只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想去就去吧，别再违心了。”

三秒后，身旁人从窗口跳下，苏辰一声令下：“开车！”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是风动还是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