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名官兵已经要让她进去，就在这时另外的两名官兵走了过来，表情严峻，对了个眼神之后，收回了乔天息的通关符。

乔天息有点不解，看向他们。

“你是东凌国人。”其中一位官兵低声讲道。

“我不是，我只是穿成这样，我是去……”乔天息立刻解释道。

“你不是西渠人。”官兵再次强调道。

乔天息愣住了，她张了张嘴却没再说话，望向官兵手中的那块通关符。

“姑娘，回去吧。”

乔天息眨了眨眼，左右看向两位官兵，她心里咯噔一下，有了底。她退了一步，再次看向近在咫尺的西渠国门。

她缓缓转过身，怀里的小乔在布兜里坐起来，看向她叫了一声。

官兵一直盯着她直到她坐上马离开，他们才回到原本的位置。

乔天息不知在往什么方向奔驰着，她的眼里突然蓄满了泪水，风刮得她的眼睛好疼，她不能再回头，又无处可去，自己的国已经不是自己的国。

西渠国并未收到宁千帆亡故的消息，这就代表乔天息的任务还没有结束，没有达成之前，西渠绝不可能承认她，或许达成之后，她也会变成一枚弃子，任东凌人复仇杀死。

乔天息在此刻才真真切切地认清了这个事实，她抹了一把眼泪，安抚了一把小乔，朝向东北方奔去。

不知又走了多久，乔天息在一处西渠与北蚩中间路上的小客栈宿下。

乔天息点了很多根蜡烛，她住客栈点的这些蜡烛，没有一处能比得上宁府息阁里的蜡烛，无烟，雕刻精美，还有淡淡的芬香。

看着小乔津津有味地吃着碗里的食物，乔天息笑了一下，摸了摸它的头，随后又叹了口气，坐到桌子前倒茶。

往后，该何去何从……

还是去北蚩吧，到北蚩，重新开始。

宁千帆，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已经忘了她？他是不是很生气，他会不会……来找她？

“乔天息，你怎么也学会做梦了？”乔天息自嘲道，“期待他来找你干嘛？嫌命长吗？”

小乔很配合地抬头“喵”了一声。

乔天息望着闪烁的烛光，因为太累，缓缓合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乔天息听见猫叫，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宁千帆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做梦了……”乔天息心想。

她伸出手，想试试能不能摸到，摸了半天，也没触碰到，她又收回了手，静静注视着眼前的人。

“宁千帆。”乔天息轻轻唤了一声。

宁千帆穿着他经常穿的玄色常服，头发高高地扎着一个高马尾，显得更加英气，他的脸色却似乎有点憔悴，眼圈发黑，像是好几日没睡觉。

宁千帆应了一声：“嗯。”

乔天息蜷起身体，枕着自己的手臂，认真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宁千帆没有回答，垂眼注视着她，仔仔细细看着这么多天没认真看过的她。

这么多天，自己的奔波，到了西渠却被拒之门外，下榻客栈的时候，她的内心已经悲凉至极，此时此刻，在梦里见到宁千帆，心里突然安定了下来。

乔天息眼圈有点红，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小乔跳上床，缩在乔天息身边，她搂着猫，再次闭上了眼。

这次睡得更加安稳，她中途都没有醒来过，直到清晨，乔天息自然醒来，再次看向房间内，空无一人，就连小乔……

“小乔？”乔天息快速起身，在房间角落找猫，“咪咪……”

确定了房间里没有，乔天息看向了开了一小条缝透气的窗户，双手突然颤抖起来，她伸手打开窗，一步一步走近窗边往下看，只有过路人。

稍稍放心一点点，乔天息还是很焦躁，她穿好外衣，快速走向门口，刚要开门，门就被打开了。

乔天息一步步后退着，盯着眼前真的存在的人。

宁千帆还是昨夜那个样子，他的手里提着早点，另一只手抱着猫，一步步走进房间。

乔天息的背缓缓贴到了窗框，她此时此刻既震惊，又惊喜，又紧张，不知所措。

“吃早饭。”宁千帆很自然地说了一句，扔下猫，把烧饼油条放到桌子上，再把豆浆倒入杯中。

倒完，宁千帆扭过头，看向僵住离他远远的乔天息。

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乔天息缓缓偏过头，看向那只白眼猫。

“我带它出去方便的。”宁千帆解释道。

“你怎么在这？”乔天息同时问道。

宁千帆不是很想告诉她，自她离开城门，他便一直跟随，看着她辛苦到达西渠。若是她回了西渠，他便掉头离开，可是她被西渠拒之门外，他便跟着她来到了这家客栈，终于不再隐藏自己。

实际上，他很心疼，可又庆幸。

可是千言万语只让他说出这样一句话：“我知道你的行踪。”

乔天息的眼神有点锐利，她抠着手指，迟迟不往他跟前走。

“既然回不了西渠，那便跟我走吧。”宁千帆又加了一句，语气尽量地温柔。

“我不去东凌。”乔天息回答，还是警惕地看向他。

“行啊，”宁千帆却答道，“那你想去哪？”

乔天息有点发愣，宁千帆趁机走上去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到桌前，把豆浆推到她面前。

“莫非你想去四国之外看看？”宁千帆掰着油条，把油条浸在一大碗豆浆里。

“……你一定要跟着我吗？”乔天息咬着饼子，低低地问，也不看他，“你是要来报仇的吗？”

宁千帆愣了一下，笑了：“我若是来杀你，昨夜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就会动手了。”

“那你想做甚？”乔天息一脸警觉，嘴里还嚼着宁千帆买的饼，看着格外矛盾可爱。

宁千帆把那碗豆浆油条推到她眼前，叹了一口气：“就让我跟着你，行吗？不管你去哪。”

乔天息傻傻地看着他，心里有点软，她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一个东凌国大将军，擅自出国不知所踪，你的王不会怪罪吗？”

“正好把年假休了。”宁千帆喝着豆浆，随意地说了一句。

乔天息索性也放下了心里那点紧张：“那万一要是我在路上把你杀了，你的国怎么办？”

宁千帆看了她一眼，眼中浅浅的笑意，又低头啃了一口烧饼，没有回答。

乔天息有点尴尬，她夹起一条已经泡软的油条放入口中。

“去哪？”宁千帆牵着马，看向正在把小乔抱进布兜的乔天息。

乔天息抿抿嘴：“北蚩。”

宁千帆坐上马，毫不犹豫地跟着她，前往北方。

乔天息感觉到身后的宁千帆一直稳稳地跟着，心里突然有一点安稳，她的心情也轻松很多，就好像此刻，她和宁千帆只是两个去北蚩观光的普通朋友。

她刻意放慢了马的脚步，想让宁千帆跟上来与她并行，可是宁千帆却也放慢脚步，仍然保持距离跟在她身后。

乔天息别扭地往后看了一眼：“宁千帆。”

宁千帆向前倾身：“什么？”

乔天息有点无语地伸手招了招，宁千帆才加快走到了她的身边。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在旁边。”宁千帆带着笑意说道，昂首挺胸望着前方。

“我什么时候说了。”乔天息低声反驳道。

“好，知道了。”宁千帆笑吟吟的样子，让乔天息看着有点烦。

落脚在客栈吃饭，掌柜看着他俩的样子，奉承地夸了一句：“小两口真是郎才女貌。”害得乔天息皱了皱眉，脸通红。

宁千帆则是举起双手谢过，还多给了些银两。

见乔天息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宁千帆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们本来就是小两口。”

“你还说，”乔天息瞪了他一眼，“赶紧吃。”

旁边吃鱼的小乔很配合地“喵”了一声。

“掌柜的，订两间房。”乔天息从腰间拿起钱袋。

“怎么了？小两口吵架了？”掌柜疑惑道。

“没有，她闹点小别扭。”宁千帆压住乔天息的手，自己拿了银子，付给掌柜。

乔天息进了房间关上门，总算是能自己好好发发呆，确实，宁千帆在身边，好像她的悲凉也一直被压在心底，想不起来。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这一路上的辛苦，和被拒绝之后的无助才卷土重来。

“咚咚咚。”正在乔天息即将开始沉湎悲伤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天息，我买了梨子酒，要不要喝？”宁千帆的声音传来。

乔天息突然笑了，刚酝酿好的悲伤消失殆尽，她走向门口，没有犹豫地推开门。

宁千帆手里提着两壶酒，带着微笑站在门口。

“小乔要不要喝？”宁千帆举起酒杯，在猫面前晃了晃，小乔打了个喷嚏，气得走开了。

“哈哈哈……”乔天息笑了起来，看着小乔那副样子。

屋内有点暗，乔天息揉了揉眼睛，刚想起身去点灯，宁千帆却先站了起来。

注视着宁千帆走向灯前，一盏一盏点亮，屋内很快明亮起来，乔天息抿了抿嘴，鼻子有点酸。

宁千帆点完灯转身的时候，乔天息就站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