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那两天海野池树抱着即将世界末日的念头,晚上觉也不睡,白天天一亮就不见人影。
海野和彦带着一家老小到东京看望父亲,老人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大手一挥又给小孙子发了厚厚一沓红包,加上新年当天的新年红包和生日红包,海野池树收获颇丰,玩得更疯了。
他不光自己疯,还拉着别人疯,赤司征十郎和父亲去了京都,他就逮着迹部大爷薅,短短两天迹部景吾经历了蹦极、滑雪、滑翔、过山车,一星期了都没从头晕目眩胃翻滚的状态缓过劲,日子过得比过去一年都刺激,看到海野池树进门就忍不住发问“为什么你们还不开学?!”
海野池树嘴一咧,“你们不也没开学?”
迹部大爷听了恨不得立刻让学校发一则提前开学的通知。
不过海野池树今天不是来找他玩的,他家下午回神奈川,走前找迹部景吾告个别。
迹部景吾一听放心了,他端着管家倒的红茶喝了一口,灰紫色的发丝都高兴地翘了起来,又恢复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本性,下巴一点,准备撵人“玩够了就回去学你的历史,20分,呵。”
最后一个呵字特别有灵性,海野池树仿佛看见了自己在真田弦一郎手下的悲惨未来,他翘着二郎腿,新换的战术腿包大喇喇紧绷着,“我说我都要走了,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行啊。”迹部景吾在送瘟神方面格外好说话,“你想听什么,本大爷可以勉为其难和你说说。”
海野池树想了想没想到什么想听的,主要是眼前这位大爷肯定又会阴阳他,于是道“去玩吗?”
迹部景眉梢一挑,“去鬼屋?”
海野池树怕鬼,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哪想今天他不按常理出牌,支在真皮沙发上的手抓了两下头发,指节微微凸起,海野池树斜睨着他,“你要想的话,也行。”
迹部景吾直起身,感兴趣道“你不怕鬼了?”
“所以你承认你不安好心了?”海野池树嗤笑,目光悠远,“怕什么,人还能叫鬼给吓死。”
“听上去好像有故事。”
不是好像,故事的开端来源于Anders不靠谱的提议,用他的话说,想要对付Yips选手,首先要克服内心的恐惧,他建议海野池树克服自己怕鬼的毛病,毕竟,他连鬼都不怕了,还怕什么人?
为此他还制定了一系列练胆训练,靠不靠谱不知道,反正海野池树没试验过。
但这些他不会告诉迹部景吾,不然显得他处心积虑想要打败一个人太掉份,而且最后万一没打过,岂不是更丢人?
所以他故作高深道“鬼嘛,见多也就那样,习惯了。”
迹部景吾:……
神奈川这么硬核的吗?
两人最后没去成鬼屋,海野池树刚说完话,海野和彦打电话过来说是要回去了,离开前,他丢给迹部景吾一个会作揖的草头娃娃,美其名曰,留个念想。
“这破念想你给我留十七八个了,你什么时候能改下你那破审美?”迹部景吾格外嫌弃地两指拎着娃娃头上的草,越看越觉得今晚可能会做噩梦。
“改不了,再见。”
迹部景吾捏着鼻子让管家放进他书房最角落里的保险柜的最下层,那里已经收留十七个草头娃娃,丑得五花八门,这要是放出去绝对会损坏他迹部大爷的形象,所以万万不可留在外面。
海野池树回到神奈川,海野和彦生意场出了点问题,没待两天,就带着琼斯女士一起回了英国。
再过不久,立海大第三学期开始,真田弦一郎抱着一沓整理好的笔记跟教导主任似的站在海野池树和切原赤也面前。
副部长很有无私奉献的精神,每天都牺牲自己四十分钟的私人时间为两人单独开小灶,有时课讲到一半,其他人遇到自己不会的还会进来插课。
对,这玩意还有人插课,海野池树都要被这群人求知若渴的态度震惊了,一时拿不准他们是真的不会还是故意进来嘲笑他,毕竟仁王又不是没干过,守在他桌旁哈哈笑了十分钟的事也只有这货能干的出来。
网球部会议室俨然成了少年们的小课堂。
海野池树每天被一群光啊,康的人名折磨,看见历史书上画的不像个人的图就犯恶心,切原赤也则是看见数字就头大,这里的人除了丸井文太谁都能教他一下数学,但是这群没有教师证的假老师明显没有真老师耐心好,讲急眼了会上手敲人。
小海带每天抱着脑袋苦哈哈地学数学。
倒是没人敢对海野池树动手,一是一群人里历史好能教人的只有真田弦一郎一个,二是他被惹急了,会骚扰他们正在做康复训练的顶头上司。
幸村精市几乎每隔一两天都能接到海野池树的电话,今天也是,他笑着阖上书,他的复健时间通常安排在上午,海野池树下午给他打电话一点也不影响。
“今天怎么了?”
真田弦一郎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厉声喝道“海野你又骚扰幸村,你除了告状不会别的了吗!”
“告状有用我为什么要换别的?”
“你告上瘾了是吧!”
海野池树指着桌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画片据理力争,“是你先拿这玩意折磨我的,这些鬼长的一个样,我哪分的清谁是谁!”
“对古人保持最起码的尊重啊混蛋!”
“那你说这些人是谁?”
海野池树一指最上边揣着手弥勒大佛似的人,真田弦一郎瞄了一眼,“足利义满。”
“这个。”
“被你写错的德川家康。”
“……这个。”
“丰臣秀吉。”
“居然真能认出来。”海野池树咕哝道,“那没事了,幸村你忙吧。”
幸村精市听了半天两人略显幼稚的对话,轻轻的笑了。
真田弦一郎拳头都气硬了,听见幸村精市的笑声也熄了火。
他能忍海野池树到现在,除了对方没有真给他惹出事外,其实还有幸村精市的原因。
在幸村生病的这段时间里,他偶尔会无端生出极端的想法,如果幸村的病好不了怎么办,如果在他带网球部的这段日子他们输了比赛该怎么办,这些想法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把网球部的所有事务全部揽在自己肩上,克制不住地严要求所有人,铁拳制裁是他能想到最有效督促所有人的方式。
但是柳告诉他,其实可以不必这样,幸村很强大,他是我们所有人的部长,他不需要多余的怜悯。
而且幸村的手术很成功,四月左右就能回来,他可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像平时一样对待幸村就可以,网球部的大家也很努力,丸井、仁王的体力比以前好了不少,海野虽然看上去不着调,但却是最认真的那一个,他可以稍微放松放松。
柳莲二说:“你没发现吗?海野是故意惹你生气,你没发现你在和他拌嘴…争吵的过程中表情更鲜活吗?”
真田弦一郎拧眉,故不故意他不知道,但是鲜活是什么鬼,他又不是个死人。
“海野每次给幸村打电话都是挑着幸村空闲的时候,并没有打扰到幸村复健和休息,最重要的是,幸村也很开心,对现在的他来说,生病已经是过去式,他更关心网球部的大家。”
“道理我都懂,但是海野每次打电话都说些没营养的话,太浪费幸村时间了。”真田弦一郎道。
“海野说过的一句话我挺喜欢,他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人要学会朝前看,电话发明出来就是为了方便人们沟通,没有什么浪不浪费一说。”柳莲二道,“幸村开心,就不算浪费。”
虽然但是,真田弦一郎语气沉重,“这句话是海野反驳我为什么学历史的时候说的吧?”
柳莲二微笑。
海野池树挂了电话就四处溜达缓解学历史的苦闷,他溜达到胡狼桑原附近,试图用自己72分的国语水平误人子弟。
胡狼桑原不像其他人似的看到海野池树捣乱就把人赶走,他挠了挠被剃光的脑袋,翻出一张物理卷子,委婉但诚恳“不然你教我物理吧?”
“好啊。”海野池树欣然答应。
但不管怎么说,幸村精市确实是开心的,他每次听海野池树惟妙惟肖控诉他网球部的人又干了什么事时,仿佛真的看见了大家聚在一起打闹说笑的场景,这会让他感觉自己并未和大家分开多远,见了面,也有能聊的话题。
他给网球部每个人写了份情书,无关情爱,或者也和情爱有关,但不是常人以为的爱情。
情有很多种,爱也一样,幸村精市以朋友的视角,感谢大家长久的陪伴,他的词句并没有多么华丽,却字字动人心。
收到信的那天正好是情人节,网球部的人都疯魔了,具体表现为大家主动加训,训练的时长和运动量都刷新了柳莲二的数据,为立海大军师的数据收集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真田弦一郎放了海野池树和切原赤也一天假,但两人并没有多高兴。
固然收到部长亲笔写的情书很令人欣喜,但比不上蜗牛爬的成绩更让人难过。
海野池树看着努力了一个月还是二十多的成绩,想了下真田弦一郎课下漆黑的脸,没忍住一声叹气,搭着切原赤也的肩,语重心长道“赤也啊,不然你把历史好好学学教我吧?真田太可怕了。”
“啊?”切原赤也一直是被教的份,头次听到让他教的,犹豫道“我能行吗?”
“你怎么不行?”海野池树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不是说你是复习半年考上的立海大?这证明你学习能力很好啊,你又从小在日本长大,了解的肯定比我多,实不相瞒,老师国一讲的东西我一点没记住,你还可以给我讲讲国一的。”
“但是……”
“没什么可但是的,试一试,总不会比现在差。”
切原赤也想到前辈二十多分的卷子,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
切原赤也:……
小海带被委以如此重任,紧张得半夜睡不着起来把他那本破破烂烂的历史书翻了翻,第二天强撑着没在课上睡着,拿笔把老师黑板上的内容全部记下,态度认真的一度让历史老师怀疑见了鬼,频频往他那里看了好几眼。
下课后她叫住趴桌上补眠的小海带,语气和蔼“切原同学,你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她委婉问道。
“问题?”切原赤也困得眼睛睁不开,但仍记得要给前辈讲课的事,于是坐起来,拿出笔记本,说“有,老师这个事件有什么意义?”
历史老师欣慰。
看到切原赤也成绩提高,虽然只有一门的真田弦一郎也很欣慰。
和海野池树待久他也学会了阴阳,“赤也都进步了,海野你的成绩为什么还只有一点?”
然而海野池树不鸟他,他料到真田弦一郎会有的反应,早早遁走跑到了东京。
要是让真田知道海野一句话完成了他一个月的工作量,估计会很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