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上线了]

[恭喜开播]

[什么鬼地方？主播已经进游戏了？]

弹幕跳动着，光屏里是逼仄破旧的房间，堆满杂物。

“咚咚咚！”门框跟着哐当响起来，墙面在震动。

纪棠醒来，当即跳下床，披上外套，拎起背包，翻过阳台的栏杆，跳下。

[！？]

[吓死，突然跳楼]

从二楼跳下，落在一楼高高垒起的纸壳上。纪棠站起身就跑。

“棠棠，纪棠！”蹲在楼道口的男子丢了手中香烟，带着两个赤膊穿皮马甲的壮汉追上去。

狭窄的小巷里，头顶悬挂着床单、裤子和尿布，昏暗的早餐铺、修理铺旁堆满可回收垃圾。挂满油污的三轮车、自行车钻空子慢吞吞向前，穿着体面的人们皱着鼻子匆匆穿过。

少女的身影扎进清晨忙碌劳作的人群里，很快就不见了。

“小畜生。”佝偻的中年男人吐了口浓痰，“又让她跑了。”

两个壮汉分别抓住中年男人的肩膀，将他提起来带走。

中年男人双腿发抖，看向面前的男人，谄媚地打招呼：“刘哥。”

橘红豆豆鞋，花衬衫，刘哥抖着一条腿从黑色墨镜下方看中年男人。

“老纪，这钱，你是不想还了吧？”

“还，一定还！我女儿她在打工，有钱的。今晚上再来堵，我不信她不回来睡觉。”

“她一个小女孩能赚多少，够还吗？”刘哥拍拍纪酬的脸，“你欠的赌资，普通人打工一辈子都还不起！怎么样，再考虑下我们的提议。”

纪酬撑开浑浊的眼，掉在脸上的眼袋抖动，他缩着脖子说：“棠棠她妈不是在那吗？”

“那臭婊子？前两年还行，现在乍一看像鬼，赚的钱都不够她磕药。”刘哥像是想到了什么愉悦的事，笑得猥琐，“还得是少女吃香，你女儿那倔强的小眼神儿，嘿嘿，肯定招大人物喜欢。”

他摘下旁边壮汉嘴里叼的烟，将猩红的烟头按在纪酬露出的手腕上，捏住纪酬痛苦皱成老树皮的一张脸，嘿嘿笑，“你再好好想想，是下决心把她给我们，还是先还上一只手？”

[*****（发言因违反规定，不予显示）]

[这**怎么回事]

[我翻过纪棠的背景，从一岁看到十七岁，看哭了，哭到停不下来]

[太惨+1，爸爸是嗜酒家暴的赌鬼，妈妈卖身嗑药]

[这离谱的剧情，竟然还没有进游戏？]

[没错，这就是纪棠真实的人生]

纪棠在商场洗手间里洗漱完，换上指定的工作服装，在广场上发传单。

忽然，肩膀搭上一只手，她回头。

黑色长发垂到腰间，遮住整张面孔，白色长袍有明显的做旧痕迹，像爬出电视的贞子。

杜若拨开遮挡视线的头发。

眼前纤瘦的少女套着红黑拼色女仆蛋糕裙，鲜红色高筒靴和黑白条纹长袜勾勒出细长笔直的两条腿，粉色双马尾间是张苍白如纸的脸，漆黑的眼圈下挂着黑色的泪。

“你比电影里的鬼玩偶更好看。”杜若灰白的脸露出笑容。

“谢谢，贞子小姐。”纪棠漆黑的嘴巴里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疯狂截图]

[既可爱又恐怖是怎么回事]

[这身材比例简直是动漫人物]

今天是传统鬼节，商场招了一群兼职者扮鬼搞促销活动。

“能和你们拍照吗？”一路人兴奋地冲到她们面前。

“当然可以。”杜若羞赧的笑冲淡了身上的恐怖气息。

她手忙脚乱地递传单，不忘用长发遮住脸。

下午三点多，广场上的顾客少了，她们坐在喷泉旁吃午饭。

“这蛋糕真难吃。”纪棠伸出舌头去舔一次性餐盘上的蛋糕渣。

“是呀，59一小块呢。”杜若咬着吸管，“要是能天天吃蛋糕喝奶茶，就好了。”

她突然反应过来纪棠说的不是好吃而是难吃，她面露震惊，“我觉得很好吃耶，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

她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放轻声音问，“怎么突然花这么多钱？”

“想花了。”纪棠看向不远处的橱窗，甜美精致的蛋糕整齐陈列，其中看上去最好吃的就是她刚刚吞下的那小块巧克力蛋糕。

“我的钱。”她顿了顿，花脸上的表情如同小丑，像哭又像笑，“一会儿都转给我吧。”

“好。”杜若打开理财软件，里面有笔活期理财，三万多。

她找到好友列表里的纪棠，转账。抬头像是想问什么，张开嘴却又闭上，最后说：“我去趟洗手间。”

纪棠接过杜若手中的奶茶，点亮手机，碎掉的屏幕上满是蜘蛛网纹。

她打开一个医院App，勉强能看清屏幕上方写着诊断书，模糊的图片下边“肿瘤”两个字格外刺眼。

[脑癌晚期？]

[太惨了]

[该死的节目组]

纪棠手中屏幕突然亮起来，上面是“妈妈”两个字，她的手像被烫了下。

点击接听键，她放下手，手机垂在腿侧。

“棠棠，你最近怎么样？”大嗓门里带着撒娇的语气。

纪棠低头，不说话。

“能不能借我点钱？一万，不，一千就好。”女人哆哆嗦嗦地说。

她的语气逐渐暴躁：“纪棠，给我！你想想是谁生你养你，那赌鬼就是个无底洞，你给他多少都填不满。”

女人的声音渐渐小了，又开始哆嗦。手机里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用头在撞墙。

“棠棠，求你，我快受不了了，给我钱，钱，让我再吸一次就好，以后再也不吸了，我会好好赚钱供你上学。”她像在哭，带着鼻涕和抽搐声。

纪棠苍白的脸平展，没有任何表情，眼下的黑色泪痕好像有点模糊。

[看不下去了]

[节目组有那个大病]

[不知道纪棠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纪棠的脸上，弹幕密密麻麻滚动。

直播间上方挂着宣传横幅，身穿银色作战服的女人英姿飒爽，宣传词是“第十季恐怖求生真人秀火热回归，全球超过一百亿玩家同时上线，备受争议的纪棠能否成功卫冕，夺得仅有一张通关门票？”

直播间下方的评论区已经建起数十栋高楼。

按时间排序，此时最火爆的是对节目组不满的评论。

[只会煽情骗眼泪，三流剧本]

[节目组在这报复社会呢]

[太假，看不下去]

[憋屈死了，如果有剧本，我给打零分]

……

接下来是看似比较理性的讨论：[纪棠的身世这么惨，是不是有剧本？]

[节目组怎么可能操控人生，我们又不是神！]

[什么倒霉事都让她遇上了，可那些都是低概率事件，要说没剧本，我是不信的]

[我们也不知道项目组是不是有什么新科技，连改变运势的道具都有，能操控人生也很正常吧]

[就算没有黑科技，节目组派几个演员去她身边搞事就行，我看那个刘哥就很像演员]

[讲道理，这季参赛的人有上百亿，节目组没能力一个个安排，安排几个并不难，不然节目没有看点怎么办，有首页推荐的选手，肯定都安排了]

[绝对有内幕，骗我们砸钱下注，最后来一个反转，节目组既能提升收视率还能赢庄家的钱，赚麻了]

[你们想想这季的通关奖励是什么？门票。节目组最不希望谁得到门票？那肯定是纪棠]

……

下面还有些时间更早的高楼，评论都超过十万。

[纪棠去死去死]

[巫泽辰死了，你有什么脸苟活]

[理性讨论，如果巫泽辰没死，第九季冠军还是纪棠吗？]

[你们说纪棠害死巫泽辰，请拿出证据]

[绝美be，磕CP的进]

[这里是纪棠单人直播间，巫泽辰毒唯快滚]

光屏里，纪棠站起来，四处张望。

身后的喷泉在喜庆的歌谣下跳动，广场上没有多少人，杜若还没回来。

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电话也已经挂掉。

刚刚响起的声音是谁的？

是太累了出现幻觉？还是脑子里的肿瘤压迫神经让她疯了？

【你同意让世界毁灭吗？】

【请选择：是否】

【倒计时60s，超时视为弃权】

纪棠看着眼前的文字，她动，文字跟着动，始终保持在视野正中。她伸手去抓题干，摸了个空，而手靠近选项时，那个选项就会亮起来。思绪波动间，两个选择的亮度也在不停跳动。

倒计时20,19,18……

最后十秒，纪棠伸手点了“否”。

[啊啊啊，为什么选否]

[纪棠其实很善良，她不可能害巫泽辰]

[进入不了游戏怎么办？]

[不会的，楼上等着看吧]

纪棠眼前的字变成了【数据加载中…】

几秒后，上面的字又变了。

【统计结果：是19%，否6%，弃权75%】

【大多数人选择世界毁灭】

【尊重你们的选择！】

[欧耶！游戏开始]

[这么多人弃权吗?以为与自己无关？]

[麻木的人就是瞎子]

纪棠观察着广场上的人。背书包的学生停下脚步，提公文包的中年人呆滞几秒后又步履匆匆，晒太阳的老年人笑着聊天。

透明的光幕上出现了第二个问题。

【你想改变人生吗？】

【请选择：是否】

【倒计时60s，超时视为弃权】

是。纪棠想。

光屏上的【是】亮起来，问题消失。

这一次，没有数据统计结果。眼前光速出现了第三个问题。

【你愿意为此赌上生命吗？】

【请选择：是否】

【倒计时60s，超时视为弃权】

纪棠的手指停在是上。

读秒结束，世界骤然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三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