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站起来，两只强壮的爪子从蓬松的羽毛中露出，在脚边它没注意到的地方，几朵粉色玫瑰悄悄盛放，它闻到了花香。

在它的视野里，眼前空荡荡，可有某种声音，像是田鼠在旷野中冒头。

“什么东西？”它发出刺耳的尖啸。

钟薇浑身一震，玫瑰跟着抖动，差一点消散。

【技能：荆棘玫瑰

荆棘常常让人止步不前，请尽情阻碍你的敌人吧！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沉迷，但别忘了玫瑰带刺。】

[这是13号的]

[很好的技能，有物理和精神上的双重控制效果]

[好看又好听，就是效果不怎么样，她们快要被怪物发现了]

[不该来的，纪棠太莽撞了]

钟薇的技能只能覆盖很小的范围，她紧紧挨着纪棠。在猫头鹰的目光中，她不敢呼吸，整个人紧绷到快支撑不住。

猫头鹰迈出粗壮的腿，朝她们的方向，走路的姿势有点滑稽，可那如同钢铁般的爪子让人丝毫不怀疑能轻松捏爆人的脑瓜。

纪棠的目光落在大厅中的树下，厄运似乎很喜欢那些礼物，它抱住一个，想要抓起来，礼物盒纹丝不动。

尝试了几次后，厄运有些气急败坏，它跳到礼物盒上，重重踩。

“嘭！”炸了。

猫头鹰吓得一抖，回头看向那些礼物盒。

“嘭！”又是一个，像是小炮仗炸开，短暂的亮光后发出声炸响，把其他礼物盒炸到飞起来。

“嗷嗷。”厄运愤怒地叫着，飞来撞去，礼物也一个接一个炸开。

纪棠笑了。

猫头鹰眼中满是疑惑，它抓起一个检查，盒子在它爪下炸开。它毫发无损，眼中更迷惑了。

钟薇舒了口气，感叹运气之神站在了她们这边，她拉着4号迅速躲到旋转书架后。

[得不到就毁掉，小家伙真可爱啊]

[这是怎么做到的，物品也有运气吗？]

[你们觉不觉得，纪棠这个宠物有点bug]

[她要是能操控，就很厉害了]

书架前是捧着礼物盒子的7号。

“怎么回事？”19号挠头，“幸亏我们来得早。”

“快打开吧。”11号说，“炸了多可惜。”

7号拉开丝带，掀开盒盖，里面是个绿色的果子，他仿佛很熟悉，直接塞进嘴里。

“老大吃了这个，不愁打不过5号。”19号说，“不如我们去把5号揍一顿？”

“别浪费时间，你们去找线索。”7号揉了揉眼睛，拿下挂在鼻梁上的眼镜，放入口袋中。

去掉平日里遮挡住大半张脸的黑框眼镜，7号的脸完整呈现在观众面前。

[啊啊啊，我想起来他是谁了]

[我也，竟然是他]

[前面的别打哑谜了，快说啊]

[第七季冠军团队的二号人物，号称人型计算机的军师]

[我去他直播间核对了，果然是那位大神，在他身上押注的人数是压在纪棠身上的七万倍]

[不至于吧，纪棠毕竟是冠军，怎么还比不过一个往季的二号人物？就算和巫泽辰有争议，她肯定强过这个7号吧？]

[纪棠强的是历史表现，这次她初始属性太差，运气也不好，就是纪棠的铁粉也不相信她能逆天改命]

[我压纪棠一块钱，她这个宠物有点儿意思]

[没想到第一把正式局，就能和这种大神匹配在一起，这局纪棠要躺赢了]

[别硬贴大神好吗？大神拒绝和她们合作，纪棠自己玩吧]

纪棠两人往书架深处走，直到听不见其他声音。钟薇收起玫瑰花，解除幻象。

她们各自在书架上挑了一本。

是那种字符，看不懂。纪棠又拿了一本，和钟薇手上的比对。

“内容一样？”钟薇惊诧。

“这应该是以前学生的笔记本。”纪棠指着其中一行字，“这句话我们学过，在段落里经常出现，该是什么意思呢？”

“笔记本上说不定记了其他内容。”钟薇眼前一亮，“或许有破局点。”

两人分开，大量翻阅笔记本。可以确定的是，这些本子的主人比她们班的同学素质要高得多，大都能写得完整整齐。

“这个本子漂亮。”钟薇说。

纪棠看去，翻开和那种卡片一样的黑色烫金花纹封面，里面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幅图案。

“这是什么？”钟薇将本子倒转过来，又翻了一页，“这个图案像魔法阵，你对玄学有了解吗？”

纪棠失了兴趣，继续在书架上翻找。她和七号的目标完全不一样，她不想看到这些充满神秘色彩的字符和图案，她想找到的是和她们一样的活生生的玩家的笔记本。

偌大的图书馆里很静，偶尔听到脚步声，纪棠两人都小心绕开。

一个个翻，钟薇看到脖子发酸，一抬头，书架尽头有个黑影，吓得她心中一跳。是4号又在发呆？还是头痛犯了？

纪棠比之前都要清醒，今天她头痛的情况没有前两天那么严重。

要在浩如烟淼的书册中，找到她想要的东西，要么拼运气，这个她没有，要么就得靠她和曾经在这个游戏中的玩家的默契。如果有人想留下点什么，他一定会想办法让人看见。

纪棠缓慢地穿过书架，目光像是尺子划过。

那一本，厚厚的册页上有不易察觉的皱褶。纪棠锁定目标。

她抽出笔记本，打开，取出里面夹的一张纸，上面的文字让她感到无比的亲切，正是她的母语。

【亲爱的陌生人：

你现在好吗？很抱歉以这样的形式打扰你。我有太多的话想说，可是竟然找不到一个人。我正在经历一场噩梦，不知道你是否也在经历相同的一切。

让人产生生理抗拒的食物，让人出现恐怖幻觉的学习内容，让人迷失只有怪物能生存的迷雾，这些都不算什么。

让我绝望的是，曾经和我一起与怪物战斗的同伴，正在一个个变成新的怪物。

我们早该想到的，在怪物学校里，教出的只有怪物，可身为普通人的我该怎么活下去？

她疯了！她吃了同伴的尸体。她正在靠近我，我该怎么办】

纪棠将纸翻过来，没有更多内容。她看向正文最上方的日期栏，画着一个竖着长耳朵的兔子头。

她走向钟薇，“这张纸是从笔记本里撕下来的，我们要找到这个兔子的的笔记本。”

钟薇愣了几秒，没想到真的有线索，她接过纸，很快看完，然后瞪大眼睛看向纪棠。

“这，这是在说……”她的眼里闪过震惊、伤心、同情，“如果顺应这所学校的教育方式，会变成怪物！”

她想到级长外貌和身体强度的变化，想到9号对食物喜好的转变，原来，一切馈赠都已暗中标好价格。他们在被怪物同化，也许最终会变成像老师那种漂亮到像假人随手能杀人的怪物吗？

4号，吃了足够的食物，甚至比其他普通同学对那种文字的领悟都要更深，她会不会……

【她疯了】像是有个人在钟薇脑子里喊了声。

她看向不远处，4号正缓慢走在书架间，在仔细寻找新的线索。

不，4号还好好的，她答应了，带我出去的。钟薇，要勇敢一点。她咬了咬唇，沉下心来，继续在书架间寻找。

[变成怪物！学了那些字符后吗？]

[难怪节目组给字符打码呢，是怕有人抄下来回去自己研究然后出事吧]

[啊，这个副本，我好像有点儿印象，我去查资料，等等我]

厄运飞回来了，它似乎很不高兴，站在纪棠的肩膀上，还在不停磨爪子。

纪棠抓住厄运，一顿揉，让它的毛都倒起来了，气得厄运用头撞她的下巴。

只能感到毛茸茸。纪棠开心笑了。

系统时间过去两个小时，快下晚自习了，她们没能找到其他线索。怕图书馆关门或者出现其他意外，她们准备离开。

“等等。”纪棠小声说。

钟薇停下脚步，跟着纪棠朝那一侧看去。

图书馆侧门外有一盏灯，灯光驱散了外面的迷雾，照亮了三个人影，都是长头发的女生。

“阿贤，你明天就要走了么？”女声带着哭腔。

“是的。校长说我达标了，能给我一份工作。明天在所有人面前可能没有机会告别，所以提前对你们说。别哭啊，我终于毕业了，这是好事情。”

“可是，可是，你离开了这场游戏，现实中怎么办？”

“随便吧，我一点儿都不想回现实世界，那里简直是噩梦。如果不是神降游戏，我已经自杀成功了。现在我轻盈了，还有力量，没人能像之前那样歧视我、欺负我，我真的很快乐。我会努力活下去，会比在现实世界过得好千万倍，别为我担心，也许我们会在另一场游戏里重逢。”

“嗯嗯。呜呜呜。”

“你们现实中还没我那么糟吧，你们还想回去吗？那就停下，或许你们还有回头路。”说话的女人偏头，灯光照亮了她的胸牌，一班8号。

她在地板上的影子，婀娜多姿，不是记忆中第一次上台那个唯唯诺诺的胖女人了。

纪棠两人绕开三个女生，从侧门离开。

“要不等等吧。”钟薇说，“不知道教学楼在哪个方向。”

纪棠拉起她就跑，迷雾将她们包围，恐惧、冰冷，还有许许多多的负面情绪，在全力奔跑下，都甩到脑后。

她们穿过浓雾密布的大桥，纪棠走向食堂，径直拿了个馒头。

在大庭广众之下，钟薇想阻止却不敢动手。

她们朝宿舍的方向走，到了一片靠近小山的阴暗处。

钟薇伸手就要抢纪棠手中的馒头：“你疯了！”

“你还有理智吗？都已经看到那结果有多可怕，怎么还想吃？”

“不准再吃！”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