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言知道他最近都偷听他们讲八卦的事情了？可他八卦圣主的名号不是都流传开了吗？多他一个知道的怎么了！

等到宋雁与被反剪着双手送到大哥面前时，他已经解释得麻木了。

“……帮主，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这个人连帮主的屋舍叫什么都不知道，肯定是哪里派来的奸细。最近江湖不太平，各大修仙帮派都发现有奸细混入，神不知鬼不觉地顶替了原有的弟子，伤了好几个掌门和小帮派的帮主。只是没想到，我们清平帮的小少爷也被顶替了。这么看来，我苦命的小少爷啊——唉，帮主，您看这个人应该如何处理？”

“假的？”晏归和沉稳的嗓音响起。

宋雁与麻木地看着坐在上位的大哥，吸了吸鼻子。

除非世界上有第二个宋雁与，要不然他绝对是真的，百分之二百的真！大哥明察秋毫，一定能认出他的！

他眼巴巴看着皱着眉像是在思考的大哥，看着大哥就要开口怒斥这个分不清他的明言——

“既然是假的，那就直接拉下去吧。”

果然！大哥果然……没认出来？不是吧，大哥我只是没记住你的屋子叫什么名字你就要把我拉出去了？？

两辈子的情谊就这么到了头？

宋雁与不敢置信，在有人上前的时候才如梦初醒，“不是吧，大哥？大哥，我是真的啊，大哥！”

“你不服？”晏归和高高在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你怎么证明自己是小少爷？”

证明我是我？

宋雁与狂敲小人，“这就是惩罚模式？还不如让明言在我面前哭呢！明言在我面前哭得声嘶力竭，也比让我证明自己不然就拉我出去斩立决好！”

明言哭，哭得好，锻炼肺活量！

“惩罚模式已经启动，小人不提供剧情线上的帮助哟~小少加油！”

好好好，一起同甘可以，生活的大风大浪我就一个人面对是吧！好小人，我记住你了！

明言还在喋喋不休：“……我就知道这不是小少爷！小少爷先前和帮主如此亲近，怎么可能在面对帮主的时候，受到帮主强大气场的压力而感到害怕！还结巴！肯定不是小少爷！况且小少爷一向知错就改，聪明伶俐，怎么可能在犯过一次错之后再犯！还瞎编！扯的谎猪都不信！”

白日撞鬼你不害怕？我们俩凑一起的胆，还不够山下王大娘家敢偷隔壁邻居腊肠的狗的胆子大！

本来以为你是懂我的，没想到你反而是第一个揭发我的人！真是辜负你八卦圣主的外号了！本来以为是同道中人，看你亲切，向你问个路都被打小报告！

“……还问我帮主屋舍的口令是什么？是什么？！小少爷怎么可能不知道？小少爷怎么可能不记得？这名字可是小少爷和帮主一起取的，谁不知道小少爷不可能不知道！谁忘记小少爷不可能忘记！哦，还有帮主！”

……隔了一辈子谁还记得隔了几十年的一个口令啊！

明言还在他旁边喋喋不休地讲着，列举的罪证那是一二三四五六一字摆开，有理有据。宋雁与看着眼前熟悉的装潢，听着听着就隐隐有种恍惚之感。

按照明言的说法，他确实是不该忘记的，但他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他总有种感觉，好像真的很久没有来大哥的屋舍了。

有意避嫌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做不得假。可无论他再怎么讳莫如深，东躲西藏，机缘巧合之下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宋雁与站了许久，站到明言都住了嘴，他还是一言不发。

他的脸越来越白，脑子里想的东西却五花八门。

哈哈，真不知道明言是怎么顶着那张冰山脸，滔滔不绝地讲这么多话的。他讲八卦的时候，也是这副样子吗？只隔着窗户远远听着，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看着明言讲这么多话。

他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脑子里什么都来掺一脚，热闹得很。他却安静地站在殿上，看不清周遭的人，久久，只憋出一句，“大哥，我是真的宋雁与。”

无法，他的记忆迷迷蒙蒙，证明自己对别人来说，或许就是讲出两个人才知道的小秘密这么简单，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些破碎的因缘，他都古怪地全忘了，只记得最浓墨重彩的一刹那。

而此时此刻，那件事情并未发生，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重保证也被冲破了。河流掉了个弯，追寻自己的源头，他却不记得来时的路了。

前世今生，他们都在不断地确认彼此，他把自己裹进壳里，他曾经以为这就是不幸的原因。

但当他鲜血淋漓地被强制性剥离出来时，他却只知道面色惨白地低着头，重复着一句没有证据的结论。

“我是真的宋雁与。”他又强调了一遍。

晏归和看到宋雁与低着头不做声，就知道玩笑开过了。明言不清楚，他可最清楚宋雁与的性子了。明显就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事儿还不小需要他出面帮忙摆平，这才主动找上门来。

但让他开这样一个过分的玩笑的，不是宋雁与捅的这些篓子，而是他竟然忘记了他们的屋舍叫什么。

“归雁”。

并立于清平帮的最高处，他们一起取的名字。取他们名字中的两个字为名，他怎么能忘呢？

再怎么生气恼怒，看到宋雁与突如其来的难过，他还是有些慌了。

于是，宋雁与就看到，大哥掏出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清平帮的阴阳玉佩！这不是上辈子，在他们那啥之后大哥给他的吗？！

晏归和走到宋雁与面前，拉起他的手，把半块玉佩放入他的手心，“收好。以后所有人都不会认错了。”

明言不理解，但明言知趣地退下了。帮主这么做，肯定是有帮主的道理。说不定，就算他结巴害怕不知道口令，虽然他在清平帮里鬼鬼祟祟行踪诡异，但是……但是他就是小少爷！

宋雁与抬头，半是错愕半是慌张，“这……”

“阿与，我信你，世界上无可替代的，也许就是你这个清平帮的小少爷了。只是有几件事，我也觉得奇怪。”

开玩笑，谁家审刺客奸细这么审的，这不是给刺客带路？又不是公开处刑，何必他亲自坐上位，如此大张旗鼓。

明言能带着阿与穿过水墙也是经了他的默许。他好奇那个一向稳重自持的内门弟子怎么会仪态全失，拎着阿与满山头乱跑。也……好奇阿与为什么在外面转了几圈，却不愿进来。

宋雁与慢慢回过味来，这一场看似严肃的审判原本就错漏百出，只是他方寸大乱，一时不察竟然失算了！听到大哥说“觉得奇怪”，他心里“咯噔”一下。

“明言虽然认错了你，但是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要不，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连归雁都不记得了？”

宋雁与四处张望，宋雁与左顾右盼，宋雁与开口转移话题：“大哥我饿了！要不我们先一起吃午饭吧！”

“好。那就边吃边说。”晏归和也不着急，笑眯眯地拉着宋雁与的手到桌子边坐下。

“大哥，你不辟谷吗？”看到准备了两个碗，宋雁与忍不住开口问道。不应该呀，大哥的功力早就达到辟谷的阶段了，不到辟谷阶段根本当不上帮主。

“既然答应了你一起吃午饭，那当然要一起吃。”晏归和心情颇好，不断地给宋雁与夹菜，“你都许久未来归雁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很是奇怪？倒像是深宫里的妃子埋怨皇帝一样，和他英明神武的大哥气质不搭啊。

“你不来，归雁冷冷清清，很是无聊。”

更像了，有没有，还有一种冷宫的味道！宋雁与狐疑地看了一眼大哥。怎么，他们都怀疑我是假的，他怎么觉得晏归和才像是被夺舍的那个？

“以后没事多来走走，养伤也不要闷在屋子里。”

宋雁与一律应下。

“吃好了？怎么吃这么少了，饭菜不合胃口？”

“绝对没有，大哥这里的饭菜最合我的胃口了！”他明明多吃了一碗饭！也就只有大哥，总是觉得他吃得少穿得薄，没事还瘦了或者受委屈了。

“那就常来。我辟谷了吃不了多少。难得请到合适你心意的厨子，不要浪费了。”

这个理由……无法拒绝！

宋雁与真心实意地答应下来。

“注意，前方迎来惩罚模式高潮，请小少做好准备！再播报一次，前方迎来惩罚模式高潮，请小少做好准备！”

嗯？我不是吃了饭了吗？你们怎么还没给我结束这个模式呢？

“小人正在核算数据，请小少稍安勿躁~”

前面明言夹着他走了半个山头已经够社死了，当着内门弟子的面，明言还说了他一箩筐坏话，这还不是高潮？这还不够劲爆？他这种腹中空空没有墨水的人都觉得够写一个小本子了！

你们系统能不能快一点啊，我很急哎！

“小人正在加速核算数据，请小少稍安勿躁哟~”

明白了，这个系统就是故意卡我，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你困了？不如就在这里歇下吧？”

啊啊啊大哥不要这么和我说话！好像我真的翻牌子要留在这里做一些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宋雁与勉强维持住了面上的冷静。他刚答应了大哥要常来，现在大哥说睡个午觉而已，他又拒绝会不会太矫情？但是他现在真的很难平静地和大哥睡在一张床上啊！！！

冷静，冷静。

他们现在清清白白，不就是睡个午觉吗？睡！而且，大哥不是辟谷了吗？那想必午觉这种可有可无的东西也是不需要了吧？没事，没事。

想着，宋雁与站起身，同手同脚地走向大哥的床榻。

“你去哪里？”身后的晏归和疑惑地发问，“你的房间在那边。”

哈哈哈哈哈哈！哦对，他想什么呢！他怎么会产生那样龌龊的思想，肯定是小人又随便乱调他的数值了！

小人：“我没有，小少不要冤枉我。”

你说话怎么不用波浪号了？

“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小少你不要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波浪号，小少不喜欢吗~”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很难见到说话都这么……那个的。

“主系统集中集体培训的时候说人类喜欢这么交流啊，等等我翻翻笔记……没错，波浪号作为人类交流最常用的句末休止符，用之亲切异常，容易拉进系统和对象的关系，推荐各位系统使用。”

小人真是，唉，涉世未深，主系统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没想到还是个出任务还要翻笔记的好学生，失敬失敬。

宋雁与躺倒在偏殿的床上，本来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一沾枕头就几乎坠入了梦乡。迷迷糊糊间，宋雁与听见有人在喊他，睁开眼看见大哥，还以为正在做梦。

“大哥？”

晏归和靠在床头，扶着宋雁与坐起来，往他背后塞了个抱枕。

他递过一个瓷碗，“你身子还没好，我让人煎了些药，趁热喝了吧。”

“要大哥喂~”

什么奇怪的声音出现了？？啊啊啊他刚刚，刚刚他，是不是说了一句……一句很……那个的话？？！！

这句话的威力果然不一般，不仅宋雁与想马上找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就连一向被誉为处变不惊的晏归和也猛地一哆嗦，手上的药撒了一点在身上也浑然未觉。

宋雁与想解释却开不了口，嘴跟缝上了一样，只能不断使眼色暗示大哥。

大哥！这不是我本意啊！

落在晏归和眼里，就变成了无声的催促。

哎呀我去这就是惩罚模式？小人你算数据算好了没？快结束啊，要不然他觉得这次绝对不是追着半个山头这么简单了！一个笑林里的小故事就要变成戏本了！很有可能惩罚模式的尽头是惩罚，系统结束了大哥罚，俄罗斯套娃娃套娃！

“快点呀~”宋雁与麻木了，这张嘴能五分钱大甩卖吗？

“那，那我，我喂你。”晏归和难得地结巴了。

啊？大哥在结巴？宋雁与果然脑回路清奇，震惊过后竟然不顾自己的处境陷入了一种畅想未来的狂喜。

波浪号竟然逼得大哥就范了！我的天，他从前是不是低估了这玩意的威力了？小人的笔记真的有点东西啊，下次主系统的培训能不能加我一个？

宋雁与看着大哥僵硬地把手环过他的脖子，让他轻轻地偎在他的怀里。这样一来，他几乎是躺在大哥怀里。

既然大家都是被小人胁迫的，那还是相互配合，合作愉快吧。

就是不知道大哥愉不愉快了。

宋雁与张嘴，被一口药苦得舌尖发麻了。

什么药这么苦！宋雁与眼泪汪汪地看着大哥，彻底放下了摇摇欲坠的脸面，“苦~”

大哥浑身一颤，僵硬地放下瓷碗想了想，从锦囊里拿出一块蜜饯，板着脸道：“你的头伤成这样，这服药必须喝了。乖，阿与喝完了吃一块蜜饯。”

宋雁与看着大哥的动作，有些恍惚。

眼下的场景很像他小时候生病的样子，大哥还保留着以前的习惯，在锦囊里随身带着蜜饯吗？

等等，他怎么突然想起来了？甚至还隐隐约约有了以前的画面感？他的记忆，难道出了问题？

还没等宋雁与仔细把这段突然回家的记忆捋清楚，瓷碗的药就见底了。

宋雁与张开嘴，“啊~”

晏归和顺从地把蜜饯放进他嘴里，还刮了刮他的鼻子，“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馋？”

“惩罚模式结束！恭喜小少，本次任务完成，呼，小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呵呵，现在才算完。这种层层审核的模式真是太差了！差评必须给上！

“收到反馈，小人已为您提交~”

“本次任务分数为3.5，均分为2.75，超过及格线。主系统对本次任务的评价为：任务基本完成，过程较为流畅，有一定曲折起伏，人物经历见识增加。但考虑到任务本身即过于简单，因此系统认为任务过程中耗时过长。超过午饭时间进食，不利于修养身心。引起人物怀疑，将自我置于险境。综上所述，本次任务评价为较好。望小少同学继续努力，争取早日从废柴计划中以优异的成绩毕业。”

又要一波三折又要耗时短？又想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还有超过午饭时间是什么毛病？谁给他规定的怎么隐藏条件都不说？？

“咳，小少啊，小少也没问小人呀~”

小少爷选择认栽。

宋雁与转头，看着大哥笑盈盈的双眼又猛地转了回来。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和大哥是不是靠的太近了？这姿势，这距离，这……引人遐想的空间！

好家伙，惩罚模式不是结束了吗？这这这，亲密得有点过了吧，惩罚模式怎么收拾战场啊小人！

“小人在！啊啊啊小人还是个孩子，小少怎么能让小人看这些！小少的惩罚是面对任务对象露出自己面对他时最害怕的一面啊？咦，小少还怪小人，明明是小少自己想的，o(*////▽////*)q~”

宋雁与全身僵直，冷汗频出。

今日多次翻涌的记忆又开始作妖。大哥是不是被系统控制了？就像上次被药物控制一样，都是因为外力的不得已而为之。

他们以前有这么亲近吗？

“怎么出这么多汗？”始作俑者晏归和浑然不觉，掏出腰间的手绢给宋雁与擦了擦，又扶着他躺了下去，“看你喜欢吃，这袋蜜饯就留给你带回去吧。”

宋雁与看着锦囊已经空了一半，想到自己刚才不要脸地要求投喂，大哥这个实诚人，真是他不喊停他就不停啊！咳咳，这玩意在某些方面还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目光躲闪，急忙换了个话题。

“大哥……我总觉得这里很熟悉，我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你小时候不是和我一起住在这里吗？”晏归和笑道，“怎么，你是真失忆了？磕到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话说回来，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连归雁的名字都忘了。”

宋雁与连忙把被子扯过头顶，“大哥午安！快去睡吧！”

“阿与……算了，我不想逼你。要是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解决。当然，阿与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也是应当的。我什么事都不愿逼你，你若是愿意，顺你的意就行。”晏归和拿过床头的瓷碗站起了身，“不过睡觉还是要露出头比较好，不要闷着了。午安，阿与。”

作者有话要说：明言：（向晏归和保证绝对靠谱）我肯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小少爷！

宋雁与：如果不是听到了你十句控诉里有一句“苦命”，我都要以为你真的有多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