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明明没在时裕家待几天，姚初的生物钟却已经适应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洗漱完躺在床上，感受着游轮在海浪间行驶带来的轻微晃动，很快就睡着了。

姚初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回到了高中，大家都穿宽松运动服的朴素日子里，她却因为显眼的身高和冷白皮肤，莫名的成为了他人口中的谈资。

姚初是舞蹈生，每天都很忙碌，往返在文化课教室和补习班的路上，每次经过走廊的时候，都能感觉到有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

一开始，姚初并没在意那些目光。

她从小到大受到的注视很多，非常多，养母告诉她，不招人妒是庸才，所以无需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而忧心，她只要做好她自己就可以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样的目光越来越多，存在感也强大到让她无法再无视的程度。

直到有一天，姚初再次路过那个楼梯口的时候，教室后排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就是她吧？”

“大家的校服都一样，就她穿成这种不伦不类的模样。难怪每天晚上都有豪车坐。”

“她总不在宿舍，到底去哪里了？”

“那辆车上的男人年纪都够当她爸了……”

姚初本不想理会，但梦里那条走廊太长，她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楼梯边，而那些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肆无忌惮。

她猛然转头看去，瞧见的却是一个漆黑的走廊，月光从阳台外洒进来，照出一个明显是男性的身影。

那些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但那人影太高，灯光太暗，她看不清对方的脸。

姚初张了张嘴，感觉自己应该朝对方大喊了句什么，但她不记得了。

只记得最后转头的时候，面前的道路明亮又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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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

姚初起床的时间很早，时裕难得有一次没有醒得比她早，估计还在另一个房间睡着，她便自己轻手轻脚的出门，打算去甲板上逛一逛。

昨天听孔如云她们聊起行程，游轮要在海上开一天两夜，今晚就会回程。

姚初还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海。

出门就遇到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搬东西，对方看见有客人出门，停下来打了声招呼。

姚初看见他们搬运的物品，是个金属的牌子，背面朝着她。

她好奇问了句：“这是什么，要送到哪里去？”

工作人员于是将牌子翻转过来，原来是个禁止吸烟的提示牌。

领班说是要放到阳台上去的，朝她鞠了个躬：“很抱歉昨天让客人有了不愉快的客舱体验，我们一定努力改进，希望您在接下来的旅途中能够愉快。”

姚初愣愣的听完，直到走上甲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阳台？

脑海里一下子想到某个躲在阳台抽烟的身影，姚初怔了怔。

她昨天应该是没有梦游出去投诉什么，但除了她之外，支航跟孔如云他们似乎也没有必要在意一搜游轮的客舱阳台是否需要禁烟。

那就只能是……时裕？

可她分明记得，时裕开门的时候，那个模糊身影就已经做贼心虚的躲进了阳台的阴影里，时裕从出门到送她回房间的过程中，也都没有朝那个方向看过。

这人的鼻子这么灵的么？

姚初顿了顿，抬脚踏上甲板。

她倚在栏杆上，静静眺望眼前被海风吹皱的海面，眼睛微微眯起，享受着海风吹拂过海面后又穿过发丝，带来的咸湿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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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舱。

一大早，时太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时裕昨晚送姚初回房之后，换身衣服又回去了棋牌室，那群人说他谈了姚初这么好看的女朋友还藏着掖着，不厚道，硬是拉着他玩了好久。

麻将和打牌都算不过他，最后干脆图穷匕见，开始硬灌。

一边灌还一边问他跟姚初认识和在一起的经过。

时裕总不能说是一场蓄谋已久但依旧拙劣的搭讪，让姚初误以为他要找替身，才终于让他从窥视的阴影中走到阳光下。

一句“无可奉告”挡住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好在时裕酒量不错，加上订婚宴才是正经事，众人也没敢太为难他。但时裕拒不合作又隐含得意的样子，着实惹恼了大家，他回到房间时多少是有点醉的。

铃声响起时，时裕只是眼皮动了动，过了一会儿铃声还在响，他才皱了皱眉，睁开眼睛。

看见的是空荡荡的另一侧床铺。

时裕愣了愣，海风从没关的阳台落地窗吹进来，让他清醒了些许，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时裕翻身坐起，接起电话：“妈。”

时太太听见他沙哑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你还没起？我不会打扰到你们了吧？”

她声音里带着些慌张。

时裕：“……”

时裕看了眼时间，提醒时太太：“昨晚支航跟孔如云的订婚宴，我陪得久了一点。”

时太太的声音顿时就淡定许多。

她的语气还有些生气：“说好的今天带姚初回来看我们，你带着她瞎跑什么？我特地早早起来跟阿姨一起包的饺子！”

时裕沉默片刻。

他不得不承认这次带姚初出海，有他自己的私心在。

除了姚初现在的状态确实不适合见家长之外，以前他不是没有和姚初谈论过这方面的事情，姚初一直没做好心理准备跟他父母见面。

昨晚那些朋友也就罢了，支航和孔如云的订婚宴他总是要露面的。以后姚初恢复了记忆，也只当做是寻常的人情往来就好。

但见家长这么正式的事情，他还是希望等姚初真正同意再说。

时太太可不是他那些朋友那样好糊弄的，时裕只好跟时太太解释：“赶巧了。孔支两家联姻，您和我爸没空过来，我哥我姐也不跟这群小孩玩儿，可不只有我和姚初能来？难不成还缺席？”

时裕是几个孩子里面唯一自己陪伴时间比较长的，时太太怎么能听不出来，他这是在搪塞自己？

奈何这孩子主意正得很，决定的事情就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她心知今天是见不了儿媳妇了，张了张嘴还是将埋怨的话咽了回去。

她没好气：“儿媳妇我都没见着，倒是让你那群朋友先见到了。你下次回家最好给我带上我儿媳妇，不然别回了！”

时裕淡笑：“知道了，妈。”

时太太停顿一会儿，却没挂电话。

时裕意识到什么：“您还有话要嘱咐？”

时太太犹豫片刻，问他：“你跟姚初什么时候认识的来着？”

“很早之前了。”时裕含糊回答，“怎么了？”

他答得随便，时太太却没怀疑儿子说的话，只是拧着眉头沉声：“你没欺负人家吧？”

时裕怔住：“怎么说的？我为什么要欺负姚初？”

他当眼珠子护着都还嫌不够。

时太太也觉得自家儿子不是那样的人，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跟他解释：“刚才你大嫂娘家来过。”

跟一般的联姻不太相同，时裕他大哥娶的是时家对手公司的千金。两家从时裕他爷爷那一代就一直在互相比较，直到时裕这一代，三个孩子个顶个的优秀，对方的女儿还嫁到了时家来，双方才短暂的休战。

但平时的火药味是一点都没少。

以前因为自家孩子被时家孩子碾压，老大亲家都不怎么跟他们大小声的，今早却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突然当面呛声时太太，说时裕的品德不好。

“……说你仗着自己有几个钱，找人家姑娘当替身。”时太太很严肃，“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前几个月的事。”

几个月前，也正好是他们发现时裕跟女孩同居的时候。

时太太又问了一遍：“你有没有欺负姚初？”

“……”时裕沉默下来。

时太太心头突突直跳，就听这个向来不用他们操心的儿子语出惊人：“是，我的确用了不正当的手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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