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姚初的心情确实不怎么样。

当初犹豫要不要接这个工作offer的时候，她就考虑过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得知雇佣自己的人是时裕之后，这种顾虑更甚。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迅速。

从她开始这份工作到现在，甚至都还没到一个星期。

不过姚初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后悔什么的——打开银行软件看一眼余额，一周时间都不到就已经涨到八位数，甚至还在向着九位数进发的数字，任何一个独立生活过的成年人看了都不可能伤心后悔得起来。

唯一让姚初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姚初出神的看着手机，忽然又听见了两道熟悉的声音，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赫然是刚刚议论她的那对情侣。

他们估计是上网搜索了她和时裕的八卦，此刻正肆无忌惮的拿着手机屏幕与现实的她对照比较，神色轻蔑又鄙夷。

“就是她……”

“我没说错吧？这种女人我一看就知道……”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姚初已经站在他们跟前，面色平静的看着他们。

姚初一米七二的个子，加上不低的高跟鞋，毫不费力就能俯视这对津津有味议论别人的年轻情侣。

背后说人坏话被戳破，哪怕姚初脸上并没有什么兴师问罪的表情，两人还是不由得有些心虚，下意识把手机盖了起来。

男人直接避开了与姚初的眼神接触，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女人见状只得色厉内荏：“你，你要干什么？我们在这里聊天，没碍着你什么事吧？”

四周的人纷纷看了过来，也瞧见了姚初的真容，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眼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瞥了眼被姚初盯着的两个人，稍稍靠近了一些。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却做出了一副随时动手的防御姿态。

针对姚初的。

面对他们眼中道德败坏的人时，人们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姚初只是扫了眼手机，没做什么过激的事情，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对情侣，一言不发。

女人大约是第一次被当事人这么当众堵住，脸色都涨红了，最后实在承受不住心理压力，梗着脖子说：“对不起行了吧？我就是好奇，又没说你什么……”

姚初盯住她的视线终于挪开了，却看向了她身旁的男朋友。

因为就在女人道歉的时候，一直装死的男人突然用胳膊杵了女人一下，眼神责怪：“你跟她道什么歉？这种女人……”

姚初终于开口：“你鞋是假的。”

男人张嘴就要反驳，姚初没给他机会。

姚初眼神轻点女人腕上的手表：“这也是假的。还有你身上的包、珠宝首饰，全部。”

女人脸色一变，想说怎么可能？但一看男人心虚的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

姚初没久留，甚至没提起这两个人当面议论自己的事，转身施施然离开了。

留下暴怒的女人一声声尖锐的质问，还有男人理不直气也壮的反驳：“假的怎么了，假的不也能背吗？”

围观群众津津有味的谈论声由近及远，姚初接到商铺中介的电话，客气的询问她什么时候能去现场看房。

姚初想了想，反正也没有心情继续逛街了，便直接报了自己现在所在的商场名字：“这个商场有合适的商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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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地带的商场铺位流动的可能性很小，姚初一下午跟着商铺中介跑了附近的几个商场，也没有找到特别合心意的铺面。

姚初今天本来没想走这么多路，脚后跟都让鞋子磨破了。

带她看铺面的是个小姑娘，看着挺朴实的，姚初给了她几百块钱的辛苦费，约好下次再找她看房，就让人走了。

她现在每走一步路都疼，一瘸一拐的走到商场广场的花坛旁边坐下，翘起右脚一看，已经血肉模糊，鞋子的系带都快陷进伤口里了。

姚初打开手机准备叫个买药的跑腿，时裕的电话打了进来。

时裕：“在哪儿？”

姚初茫然了一下，才跟时裕说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时裕：“位置共享给我，我去接你。”

姚初以为时裕找她是要预约之后的替身服务，正好脚疼也不想走路，叫了个跑腿买来创口贴，往脚后跟一贴就坐那等时裕来。

大概是跑了一下午商铺，姚初满脑子都是工作室工作室，看到位置共享页面上时裕的头像跟自己几乎重叠，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们两个现在还处在第三者丑闻中。

这个时候再有人拍到她上时裕的车，不是更说不清楚了？

姚初给时裕打去电话：“你在附近停车，我去找你。”

“晚了。”时裕的声音同时从听筒和身后传来，“我已经到了。”

姚初愕然的回头，果然看见时裕站在自己身后。

时裕挂了电话，伸手把姚初手上的东西接过去，看了眼：“在看商铺？”

姚初“嗯”一声。

下午看的几间转让商铺都不怎么样，姚初不太看得上，中介就给她介绍了附近即将建成的新商场的商铺，这些都是中介给的资料。

本以为时裕不会过问这件事，却不想时裕翻看了几下中介给的资料，忽然开口：“我们家附近的那家商场你不喜欢么？”

姚初：“……”

那是她喜不喜欢的问题么？

时裕家附近那个商场确实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地理位置优越，人流量也很大。但这种地方转让的商铺太少了，而且都是些犄角旮旯里的小面积商铺，大面积的基本上都被各大品牌包圆，靠她个人很难盘下来。

再一个，她手上的资金也不够充足。

该说不说的，钱到用时方恨少，姚初但凡今天没去看商铺，都不会觉得自己的钱这么不经花。

说到赚钱，姚初眨眨眼睛，笑眯眯的看向时裕：“时先生，你突然想起来找我，是要预约工作时间吗？”

时裕：“……”

本来是没有这个想法的。

时裕只是听人汇报说姚初在自家商场被人认出来了，又一直没收到姚初的消息，才急着赶过来看看。

不过姚初都这么说了，他很快心领神会：“现在？”

姚初露出个财迷得逞的笑：“随时恭候。”

时裕无奈的看着她笑，忽然话锋一转：“网上的事情，你不问问我？”

“没什么可问的，你不是都已经帮我解决掉了大部分？”姚初看得很开，“一些闲言碎语，远没有穷来得可怕。”

姚初心想，她要是真的害怕被人议论，当初就不会接下这份工作了。

轻轻松松日入百万，挨几个白眼而已，她应得的。

不过姚初还是有件事情想不明白：“你跟江欣闹掰了么？”

时裕：“为什么这么说？”

“网上闹得这么大，有些江欣的黑粉说她坏话，你好像没处理干净。”

以时裕的能量，连骂她的评论都能删光，肯定不会是遗漏这么简单。

果然就见时裕静默几秒，缓缓点头承认了这个说法。

时裕咽下“她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处理”这句无情的话，顺着姚初的脑补开口：“她在国外玩得开心，乐不思蜀。”

姚初想的远比时裕预计的多。

——这是长期求而不得，终于黑化了？

姚初不禁担心起自己这趟兼职的职业生涯来。毕竟时裕跟江欣闹掰了，受影响最大的必然是她这个替身。

这可是她的职业根基所在！

要是时裕不再需要替身服务了，为了她的钱包着想，工作室恐怕真的只能在下午看的那些不怎么满意的商铺里面挑选了。

姚初想了很多，但替身的职业素养是一点都没有落下，立刻挽上了时裕的臂弯，神色自若的问他去哪。

时裕沉思了一下，视线扫过她穿着的高跟鞋。

“就在附近逛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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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初来这是为了选商铺，商场的位置自然不错，附近还有一处保存得非常完整的古街，走不了几步路就能到。

时裕大约是跟江欣吵架了所以突然来找她，问到要去什么地方的时候却显得无处可去。

——来自姚初不负责任的猜测。

为了自己的脚后跟着想，姚初特意提起中介说过这个地方，把时裕拐了过来。

事实证明，中介小姑娘的建议十分靠谱。

这地方早年应该就是片集市，路的两头都有禁止车辆进入的提示，里面是修复过的石板路，两侧的商店还保留着古朴的模样。

除了商店之外，路边还有小摊贩，一边卖货一边充当导游，给路过的游客们讲解这片地方曾经的历史。

姚初对文创商品属于有点兴趣但懒得买的类型，不过她喜欢听故事，每个小摊都过去听一听，感觉增长了不少知识。

故事听了，肯定得捧场，她就挑了几样东西，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时裕。

时裕十分有眼力见的付了款，手上很快多了几个小袋子。

抬头一看，姚初又到手工木簪的摊子上听起故事来了。

摊主一边讲故事一边朝他招手：“咱这胡同啊，《析津志》载称‘巷通本方言’，那是从一二六几年元代建都沿袭下来的，在京城有七百多年的历史……来，小伙子，这头发就这么一拧，尾巴收进去，然后你拿着这簪子，一戳一挑，就固定住了。”

时裕将刚刚拿到手的袋子放旁边桌子上，接过摊主递过来的木簪和头发，慢慢的按照摊主说的，尝试挽起姚初的头发。

姚初的头发又黑又亮，还多，他一个新手，尝试了几下都没挽起来。

摊主问：“要不我来？”

“我再试试。”时裕将木簪往自己口袋里一塞，双手梳顺姚初的头发，“您刚刚说是一二六几年的胡同？”

摊主的注意力果然被转走了，姚初的脑袋也朝那边偏了偏。

“一二六七年吧！我记得是一二六七年。”摊主说。

时裕将姚初的头发往下拧了个圈，发尾一点点收进这个圈里，然后照着摊主刚刚教的，用木簪挑起一缕头发，跟发尾一起从这个圈里挑出来。

做这些的时候，他还没冷落了摊主：“元大都当时仅记录了29条胡同，当时明确规定了，9.24米的才叫胡同，这条胡同宽达18米，应该叫小街了。”

摊主不信他一个年轻人能比自己还清楚：“这就是胡同！你看这旁边店面的门牌号上都这么写的。”

“您说的也对，几百年来京城胡同的叫法确实变化挺大的。”时裕说着，试着晃了晃自己刚给姚初簪好的头发：“疼吗？”

姚初都没意识到好了，拿来镜子一看，簪得还挺好。

但她更好奇时裕跟摊主说的事：“那这到底叫胡同还是叫小街？”

这回没等时裕开口，边上纳凉喝茶的老爷子先说话了：“他俩都对。明朝的胡同多，一共459条，后来清朝让满汉分居，又建了不少。你看一些胡同前后宽窄大小都不规范，就知道是后来清朝人急匆匆盖的，哪朝的规矩都没遵，加起来两千多条呢。胡同和街早就不区分了。”

说完他看看时裕，又说：“小伙子知道的挺多，不是来旅游的吧？”

时裕笑笑：“就知道点皮毛，哄女朋友用的。”

被哄的姚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