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儿？

黑长发男子睁开眼，发现周围尽是陌生的景色，心中顿感疑惑。

白色的墙，灰蓝的房顶和地板……

“你醒啦，大哥哥？”稚嫩的童音从身侧传来，他向身后看去，一个穿着白色长袍，扎着银白色斜辫的男孩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他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男孩：“韵儿？”

男孩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解释道：“哥哥你认错人了，我叫佩瑞卡，佩瑞卡·格洛林·加莱。”

“……失礼了。”

我为什么会突然觉得，他很像韵儿呢。

佩瑞卡蹲坐在他旁边，眨着一双好看的蓝眼睛，好奇地问：“大哥哥你的衣服好特别，你是从别的国家来的吗？”

“——别的国家？”男子这才发现佩瑞卡的装束和他见过的都不一样，他紧皱眉头，“我不是在九澄吗？”

“这里是卡莱特哦。”佩瑞卡答道，“你突然倒在了神殿外面，我就先把你带到一旁的救治所了。”

“我记得我推开了一扇门……”男子回想到，“醒来后就莫名其妙到这里了。”

“唔……”佩瑞卡双手捧脸，仰头沉思片刻，“那可能是触发了什么传送法阵之类的吧……”

“……那又是什么？”他被现在的处境彻底打晕了，“妖术还是邪术？”

“呃……就是一种会在一瞬间把人送到很远的地方的咒语！”

那就是邪术了，他想到，大夫人还真是狠毒，为了除掉他连这种禁术都用。

“请问这里距九澄多远？”

“……啊？”佩瑞卡疑惑地歪头，“大陆上没有九澄这个国家呀。”

男子彻底搞不清现状了，他呆呆地坐在地上，没有说话。

这究竟是……

佩瑞卡静静地待在旁边陪着他，良久，他问道：“大哥哥你如果没地方去，可以先待在神殿哦。”

“……待在这里吗。”

仔细想想确实，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先找个地方落脚是最优的选择。

“我能留下来吗？”

“嗯嗯！”佩瑞卡兴奋地点头，“主教那边我会帮你说服他的！”佩瑞卡骄傲地叉腰，“毕竟他最疼我了，这点要求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多谢。”

佩瑞卡拉着他往神殿走，一路上叭叭叭的，问个不停。

“对了，大哥哥你叫什么呀？”

“琴师。”

“那我可以叫你琴哥哥吗？”

“请便。”

佩瑞卡指着他腰间的玉佩问道：“琴哥哥你身上挂的白石头好特别，像两条鱼。”

“这是玉佩。”

“是谁送你的呀？”

“……琴韵，我的亲弟弟。”

“琴哥哥你刚见我的时候叫我韵儿，我和他长得很像吗？”

琴师看着他带有期待眼神的脸，与记忆中琴韵的样貌仔细做了比较。

“……一点也不像。不过，他和你一样，活泼。”还是说小孩子都这样？

“那琴哥哥为什么会叫我韵儿呀？”

“……我也不知道。”

“你一定很爱你弟弟。”佩瑞卡对他露出了甜甜的笑，“不然不会把玉佩戴在身上。”

琴师垂着头，一脸悲伤。

“嗯……他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佩瑞卡把琴师拉到了一个拐口处：“在这里等我哦琴哥哥。”

“神子大人？”主教厅外的神职人员刚回头就撞见了佩瑞卡，一脸惊讶，“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唔……”佩瑞卡眼神躲闪，不安地对着手指，“我……有事找主教大人，能帮忙通告一声吗？”

神职人员看着对他不断眨眼卖萌的佩瑞卡，不由得心软了：“您稍等。”

神子大人真是神殿里最可爱的孩子！

办公室内，库里多姆正和一旁的神官聊着闲话。

“路易斯，你是不是也觉得把伊莉西娅留在公爵府不太好？”库里多姆问。

路易斯回答：“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小姐还小，确实不适合在神殿养着。不过您总会去看她的不是吗？”

库里多姆轻笑了下，眉宇间尽显温柔：“也是……等她大些再接回来吧。”

“主教大人。”他禀报道，“神子大人想见您一面。”

库里多姆将埋在书桌上的头抬起，推了推眼镜：“让他进来吧。”

他起身走到桌前，正巧这是佩瑞卡也走了进来。

佩瑞卡右手平放在心前，毕恭毕敬地向他行了一礼：“主教大人。”

库里多姆温柔地对他笑了笑，连语气都轻柔了不少：“佩瑞卡有什么要紧事吗？怎么在上课时间过来找我。”

佩瑞卡挠挠头：“唔……老师教的东西我都记熟了——我知道错了，不要生我的气嘛……”

库里多姆捏了捏佩瑞卡的小脸，慈爱地看着他，并没有要怪他的意思。

“说吧，什么事？”

“有个从别的国家来的哥哥没地方去，能让他暂时待在神殿吗？”

库里多姆脸色阴沉了下来：“不能。”

“为什么？”

“法律规定外国人无事不得进入神殿。”库里多姆缓缓答道。

“但是那个哥哥没地方去……”佩瑞卡低着头，声音逐渐变小。

“规定就是规定，况且那人来路不明，留在神殿说不定会给神殿——给你带来危险。”

“可——”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佩瑞卡。”库里多姆抚了抚他柔软的头发，“但你不能对陌生人没有一点防备——尽管他看起来和善——这对你的安全无益。”

佩瑞卡还想再争取一丝可能：“我保证他不是坏人，不会给神殿惹麻烦……”

库里多姆推了推眼镜，思考片刻后，下了逐客令：“送客。”

佩瑞卡震惊地看着库里多姆，紧紧攥着衣袖。

看来只好……

想到这里，佩瑞卡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手狠狠地掐了把自己的腿。豆大的眼泪顺势从眼眶中滑落。

“呜……”他紧抿着唇，皱着眉头看向库里多姆。

库里多姆心里一惊：“佩瑞卡……”

“呜哇——！”佩瑞卡直接哭出了声。库里多姆慌忙蹲下身给他擦眼泪，语气中满是不知所措，“别哭啊佩瑞卡……”

佩瑞卡却哭得更厉害了，库里多姆没辙，只得妥协：“好了好了，让他留下来总行了吧？”他将佩瑞卡抱起，安抚般地拍着他的背，“好了……佩瑞卡，好孩子，不哭了……”

整个神殿的人都知道，库里多姆不会对付小孩子。

尤其是哭着的佩瑞卡。

“……这算是，谈成了？”琴师看着佩瑞卡有些发红的眼睛，不解地问。

佩瑞卡向他露出放心的笑：“没事了哦。”

“走吧琴哥哥，带你去宿舍。”

林雨言是被冰凉的雨水给拍醒的。

睁开眼，第一面见到的就是地上的小草，再往上看是奇怪的树林：树干奶白，叶子却十分苍翠。“我这是掉到了什么地方……”林雨言撑起身，揉揉还有些发晕的头。他快速检查了下自己的身体。所幸，除了衣服上沾了些泥外，没有地方受伤。

他打开操作屏，面前的屏幕上闪着醒目的几个大字：

“系统修复中”

林雨言试着点了点几个权限，但都打不开。

“看来只有通讯和定位能用了……”他嘟囔到。

点开通讯栏，他惊讶地发现，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处于断线状态。

“该不会和我一样……不会吧，系统的故障从来没波及到主控世界过……”

一直翻到快底部，他才找到了能联络的两个人——修复区的莉莉，还有和自己同区的桑上翎。想着自己和莉莉更熟，于是林雨言先联系了她。

“莉莉姐！”

“小言！你到哪里去了？我在主控中心找了你两天都没见你！”

“我在——我也不知道，下班回去时脚下突然冒出来一个空洞，我就掉到了另一个地方。”林雨言后知后觉问道，“等等，你找了我两天？”

“对啊。”莉莉回答。

“那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我？”

“你姐我也想联系你啊，可我这边一直显示你断线，没有讯号。”

莉莉突然眉头紧皱：“不对……怎么所有人都——”

电话突然中断，林雨言焦急地喊道：“莉莉姐？莉莉姐！”

雨下得更大了，可他却不为所动。林雨言又拨了一通电话，但打不过去。这次是真的，所有人都掉线了。

“得想办法回去……”林雨言点开传送，想直接传回主控中心，可屏幕上红色的弹窗却吓得他差点跌坐在地上。

“最高权限通知：禁止使用传送权限。解封期限：未知。”

那我岂不是——

林雨言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他感觉头晕得更厉害了。

正想着，他突然收到了另一通来电。

“郑乾泽？”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雨言？”

“都怨你！我现在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虽然语气依旧不善，但郑乾泽听得出来，他需要帮助。

“别着急，我在想办法。”

“你还在主控中心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系统’这次的漏洞发生地在主控世界，继而波及到了主控中心。很多员工都因为漏洞掉到了其他世界，其中就包括你。”

“那为什么我的权限会受限制？”

“……我在想办法修复故障，但这些修复指令被‘系统’当做了侵入者。在此期间，一些权限会被‘系统’强行关闭用来自我保护。”郑乾泽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冷静，“我设法保留了一部分基础权限，但它们不稳定，容易突然失灵。”

“那我要怎样才能回去？”

“……”郑乾泽沉默着没有回答。

“……没有办法吗？”林雨言声音有些颤抖。

“……传送权限被禁用了，我的权限等级没它高，解不开。”

主控世界里，权限是绝对的力量。低等级权限必定会受高等级权限的限制。

林雨言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那我要是在这个世界里死了……”

“别冲动！”郑乾泽语气突然激动，“现在还不知道‘系统’会不会让你在主控世界活过来，你先保护好自己，我来想办法。”

林雨言没有马上答应。

郑乾泽握紧了拳头：怀疑我了吗？

他将语气放得温和了些：“相信我，行吗？”

“……好。”林雨言吸了吸鼻子，“我信你，这一次。”

郑乾泽又不说话了。

“你还要说什么吗？”

“你可能会遇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有能力的话，帮他们——”

讯号再次中断，林雨言没能听见最后几个字。

“啧。”郑乾泽脸色阴沉地看着面前闪着红光的屏幕，“真是难缠。”

“穿越生存守则第一条——”林雨言在一棵枝条下垂的矮树下坐下。这棵树的枝条排列紧密，形成了一个可避雨的小庇护所。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头上：“调查世界资料。”

“是个存在魔法的世界——啊，这里的魔法叫做‘那卡’。”林雨言划拉着世界资料，“幸好乾泽留下了资料库的使用权……”

“皇室、神殿共存，但并不对立——很好，能很大程度避免因站错队导致的去世。”

“当下神殿的大主教为库里多姆，下任主教候选者、当今神子是佩瑞卡·格洛林·加莱，国王萨里波斯·克里顿——克里顿六世……”

“嗯……好像没什么特别危险的东西：暴君、天灾、魔物、战争……等等，这是？”林雨言突然注意到一张漆黑的图片，“异化者？”

“异化者，行踪不定、来源不明，能随意变化自己的形态，攻击性强，弱点唯一……听起来怎么这么像主控世界的守夜者？”看到异化者图片的那刻，他的手指顿了两秒，“不——这就是守夜者。”

看来主控世界的东西也会存在在其他世界。

“其他世界的穿越者……”林雨言仔细思索一番，“琴师……有点耳熟，在哪里听过吗？”

算了，想不起来。

打开地图，林雨言发现自己离最近的城镇——也就是卡莱特的主城——克姆莱特不算太远，走上几个小时就能到。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半，运气好的话赶在晚上前就能进城。

“话说我穿这身打扮不会被拦下来吧……”林雨言看向自己的衣物：十分休闲的宽松卫衣和长裤，再搭配一双小白鞋……放在这个科技属性不超过十八世纪的世界算是相当显眼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随着雨势逐渐减小，林雨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接下来，赶紧找到落脚点。”

幸运女神保佑，让我平安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