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是五月，他们终于等到了那个救世主回到了霍格沃茨。

这几个月里他们几乎研究透了那则预言，至少他们自认为是这样。

混血的救世主哈利·波特，自命不凡地与黑魔王为敌；纯血里的败类罗恩·韦斯莱，自甘堕落地跟那些血统不明不白的巫师混在一块儿；泥巴种赫敏·格兰杰，死啃书本的书呆子还自以为是什么完美小姐。就是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挡在黑魔王的路上。把他们除掉，至少把他们分开，黑魔王就少了心腹大患，也就再也无人匹敌了。

听德拉科说他要跟踪波特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克拉布和高尔自然乐意跟去跟那三个不知轻重的格兰芬多一较高下，但少不了地还是要装出一副害怕的可怜样儿给德拉科·马尔福看。

他们给自己施了幻身咒跟在波特他们后面。城堡里的战斗早已开始，食死徒和凤凰社各执一方，透过窗外，他们看到红色和绿色的光束交织着，黑夜一点都不像黑夜。伴随着恶咒，城堡的砖瓦不断地被炸，每一次爆炸都让城堡的墙面和天花板狠狠地震动着，不停地有灰尘细石渣抖落下来。墙上火炬的火焰也躁动不安地跳动着，像是在发出恐惧而绝望的呼鸣。

高尔从没经历过这么混乱的场面，不得不说，他害怕。因为幻身咒的关系，他看不到克拉布，看不到马尔福，好像只有自己孤身一人，跟在敌人身后，穿梭在这偌大的城堡里，等着战火一步步接近，等着那些咒语的光照亮他眼前的走廊。

但他深信，只要今晚能杀了波特他们三个人中的任意一个，他都能拿着那个预言球去黑魔王那里领功。卢修斯·马尔福在黑魔王面前已经没有地位了，他的魔杖早就被黑魔王收走，连他的家都是黑魔王说了算。只要黑魔王相信他比马尔福有用，他就能光荣地得到黑魔标记，得到黑魔王的信任，替父亲雪耻，就再也不用受马尔福家的气了。

想到这儿，高尔狠狠地钻进了魔杖，咬紧牙关盯着前面那三人的身影，直到他们停在了八楼的走廊。

他们跟在波特后面进了有求必应屋，看到他们分散开来，说要找什么冠冕。

就在波特像什么东西伸出手时，他们撤掉了幻身咒。高尔举着魔杖对准哈利·波特，他恨不得马上就把一个钻心剜骨丢过去。

一阵毫无意义的对话之后，韦斯莱找了过来。克拉布一心急几乎就在一瞬之间，一道咒语击向韦斯莱面前那一堆至少五十英尺高的旧家具摊子。波特迅速的反应阻止了克拉布的咒语，在他又向尝试第二次的时候，却被马尔福拦住了。

马尔福想弄明白波特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鬼才在乎他在找什么！高尔在心底里暗自骂道。他还不确定现在该不该跟马尔福翻脸，可在他犹豫的时候，克拉布已经这么做了。

“谁在乎你怎么想的？我再也不会听你的了，德拉科。你和你爸爸玩完了。”克拉布为他的阻挡感到生气，而眼神里在愤怒之余还充满了轻蔑。

“钻心剜骨！”他冲着波特大吼，却被波特躲了过去。

“克拉布！黑魔王说要他活着！”马尔福又狠狠地扯住克拉布的胳膊，阻止着他施咒。

克拉布太心急了，而在他脑子里发了疯一样想杀人的念头似乎在马尔福一次又一次的阻拦之下愈发强烈起来。

“是那个泥巴种！阿瓦达索命！”躲过格兰杰的一个昏迷咒，克拉布又转头向她发射着死咒。

波特手里的魔杖被撞掉了，这是大好的时机！他和克拉布冲上前去用魔杖指向波特，马上，他们就可以去找黑魔王大人领赏了！

“别杀他！”马尔福在身后喊。

高尔就迟疑了这么一秒钟，紧接着就被缴了械，丢了魔杖的他心里慌极了。

德拉科·马尔福，你又害我一次！

而高尔中了昏迷咒倒下去之前，眼前只剩下克拉布魔杖里射出的一道道绿光，以及马尔福撕心裂肺的尖锐刺耳的大喊。

“别杀他！”

当高尔恢复了意识的时候，他正躺在一堆碎石渣后面，环绕着他的依然是铺天盖地的战斗的声音。身上酸痛难耐、到处是伤的他在发现魔杖最终不在手里的时候，恐惧终于席卷了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勉强坐起来，发现在相隔不出几部的地方，德拉科·马尔福也纹丝不动的地坐在地上。头发早已蓬乱不堪，眼神空洞，面无表情。

环视四周，怎么都找不到克拉布的身影。

“德拉科。文森特去哪了？”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依然就那样坐着，如同死人一般。

“德拉科！德拉科·马尔福！”高尔费劲地站起来，走过去蹲在他旁边。

德拉科回过神来，瞥了高尔一眼，见他还活得好好的，站起来扑了扑身上的尘土。

“你醒了？一个昏迷咒就睡得跟死猪一样，真没用！”德拉科恶狠狠地讥讽着他。

“文森特在哪里？他人呢？”高尔站起来，却无奈比他矮了半头。他没有顾上马尔福的嘲讽，只是想知道文森特·克拉布人在哪里。他心里太不安了，他需要向这个马尔福得到些证实，他需要知道克拉布没有出事。

“克拉布？死了。”他轻描淡写地一说，便转过身要走。他刚刚花了那么长时间才让自己勉强接受了克拉布死掉的事实，不想再让自己回到刚才那种难以平复的心情里去。

而听到好友死讯的一刹那间，高尔觉得大脑里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一样，好像整个世界都跟随霍格沃茨的墙壁一样踏了半边。

“怎么死的。”

“他个蠢货还有种放厉火，烧了屋子就算了，差点害死我们！活该！”德拉科没有回头看他，语气中高尔能听到的只有漠不关心的冰冷。

“厉火？”高尔想起自己昏倒之前克拉布发了疯的样子，可是没想到他会用刚从卡罗那里学来不久还没掌握好的黑魔法，“那我是怎么从那出来的？”

那一瞬间他竟希望可以听到的答案是马尔福救了他。这样至少他还可以对自己说，往年他对德拉科的信任并不完全是错的。

“圣人波特呗。”德拉科迟疑了一下，回答着。

“……不是你救了我？”高尔心里突然产生莫大的失望，随后又自嘲起来，嘲笑自己不该这么天真地去指望养尊处优的马尔福大少爷在危急关头还会顾念他的命，他早该想到这是没可能的。

救他？德拉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些凶恶的火焰里了，当他拖着高尔沉重的身躯爬到火海中烧焦的桌子上、被火热的空气炙烤得浑身滚烫冒汗的时候，他害怕极了，他怕他就要死在这个地方，死在这个见证了他最绝望的一年、见证了他有生以来做的最错、却没办法后悔的一件事的地方，他怕再也见不到他的父母，他怕。

本来他要跟波特来这儿只是想拿回自己的魔杖，这样自己就可以把魔杖还给妈妈。他实在不能让自己父母在黑魔王身边手无寸铁。可是克拉布简直像是理智被皮皮鬼给吃了一样，竟然会想杀了波特。如果波特他们死了，黑魔王大概就再也没可能倒台了，那么他们就得在那样昏暗无边的生活里过一辈子。可是他并不确定波特在打算什么，也没把握他能不能战胜黑魔王，所以他什么都不敢做，他只是想保全自己，保全父母，保全他们家。可无论他怎么拦着克拉布都无济于事，最后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他发誓如果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差点害死波特他们，他大概不会跟来；如果早知道这一战黑魔王会败，那么他一定不会跟来。

就在他几乎不指望能活着走出这个屋子的时候，哈利·波特，竟然骑着扫帚朝他飞过来。他向他伸出了手，他要救他。

可他还拖着高尔，高尔太沉了，他们上不去波特的扫帚。德拉科左手紧紧地攥着高尔的手臂，绝不松手。谢天谢地，韦斯莱和格兰杰也来了，他们把高尔拖上了扫帚，德拉科才终于放心地爬到波特的扫帚上。那不过就是短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抓住了救命稻草的他心里只剩下慌乱和焦急，他不停地吼着波特让他快点飞出门去，他不想死在这儿。

可直到他们终于摔在走廊里、直到那厉火被石墙隔绝开，他才恢复了意识，而意识里出现的第一个人，就是文森特·克拉布。

“克拉布……”他被火焰的烟堵了嗓子，不停地咳着。

“死了。”

而也就在这之后，他才有时间回想起刚才的经过。哈利·波特，救世主，不计前嫌地救了他的命。德拉科不知道波特为什么要救他，可是尽管想不通，他也仍旧心存感激。因为他不想死，而哈利·波特没有眼睁睁看着他任凭他被死神带走。

德拉科·马尔福不会忘记恩人，所以他会记得波特今天的援手，尽管他们依旧为敌。

德拉科·马尔福也不会低头，不会乞求谁的原谅，也不会乞求谁的感情。

“就你昏睡成那样，还胖得快要赶上巨怪了，我救你？那非得把我自己也搭进去不可。”德拉科冷漠地甩下这样一句话就走掉了。

他不想再在这场战争里多停留一秒。外面的每一声巨响、每一道光束，都让他对这个世界无比的憎恨。

然而也就是这句话，彻底断送了格雷戈里·高尔对德拉科·马尔福残留的最后一点友情。

克拉布说的没错，马尔福何时把他们当过朋友，在德拉科眼里，他们两个不过是蠢到不能再蠢的无足轻重的跟班罢了，高尔这个姓氏何曾如得了高贵的马尔福的眼？

德拉科·马尔福，我早晚会让你付出代价，从我父亲的债，到文森特的债，我失去的亲人，你也会失去，我尝到的痛苦，你也必将会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