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四五年，赫敏再度走在魔法部的大厅里。部里的职员们踏着匆忙的脚步，与大理石地面的接触发出混乱而低沉的响声。两侧的壁炉中不停地燃起绿色的焰火，伴随着人们的离开或到来。便签纸飞机在空中有序却近乎疯狂地飞向它们该去的地方。

这里还是这样，却又不一样。

在魔法即是力量纪念碑下方，赫敏看到了等在那里的哈利，正向她张开一个大大的拥抱。

“赫敏，欢迎回来。”

“谢谢，哈利，不过上次来这儿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赫敏大方地一笑，朝的金色的大门迈开步子。

“那一定是沃克那个老家伙为难你了？”哈利也笑着追问。毕业后赫敏曾去神器生物管理控制司应聘，从那之后赫敏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魔法部里。

“是啊，在听了我对家养小精灵的看法之后，用那可笑荒谬的血统论对我的观点一通讥讽，然后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甚至没有一个合理的原因。”现在的赫敏回想起当时所受的辱骂，已经没了什么情绪，就像讲着一个滑稽的老故事。

“那怪不得你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不否认我那天被气坏了。”

“在伏地魔垮台之后没几天就敢发表这样的言论，真是有胆量。”哈利撇了撇嘴。

穿过几扇大门，他们来到电梯门厅，跟一大群巫师一起等着电梯。

“他现在不会还在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待着呢吧？”

“不，早就不在了。后来他被发现中了夺魂咒，是个残留的食死徒干的。然后沃克被辞退，那个食死徒也落网了，判了死刑。”哈利回想着几年前发生的事情，“说不定你去面试那会儿他脑袋还不清醒呢。”

“也许吧，这种人留在部里就是浪费同事的口粮。”赫敏随口跟着哈利的话玩笑着，却默默将他所说的记在了心里。

“不过赫敏，就我的了解，你应该不会就这么被那个老顽固给击退了吧，我们都以为你还会再来，可再也没有见过你。”

“是啊，太不像我的作为了。”赫敏并不仅仅是为了附和。她心里确实生出了这样的疑虑，尽管那天奥迪斯·沃克说的话难听得让她恨不得把热茶水泼在他脸上，再给他一个恶咒把他变成小精灵的模样去为他们神圣的纯血家族擦鞋底，可经历过太多雷同的谩骂的她，又怎么会为这一次受挫而放弃了她的坚持。她就那么理所当然地走出了魔法部，给她的朋友们告了个别，回到伦敦的家里，第二周就在剑桥找到了她的工作，从此生活归于平静，再无波折。

这怎么能是赫敏·格兰杰所为呢。

一声嘈杂的响声中，金色的格子门打开了。哦不，其实他们根本看不到那扇门，只是在那响声后人群开始流动，紧接着他们就被人流挤了进去。

金色的格子门关上，在链条的哗哗声中，电梯颤颤地上升。

“不过好在你回来了，有你在身边，我和罗恩会感觉踏实得多。对了，你的工作辞了吗？”哈利的目光穿过电梯里人们脑袋之间的空隙，直勾勾地望着电梯门的方向，这个习惯他已经保留了好几年。

“当然没有，我可没说要打算一直留在这里啊。只是这次——”话还没说完，她的手突然被哈利使劲握了一下，她转过头去看着哈利，他正偏头向她使了个眼色，接着又望向电梯门。

她迅速明白了哈利的意思。不得不承认，几年下来，赫敏已经松懈了不少。人多口杂的电梯间怎么可以大肆讨论她来魔法部的目的。

咔哒一声，链条停止了滑动，电梯在停下来的一瞬间，整个电梯厢猛然晃动，然后吱呀吱呀地拖开那扇门，就像走不动路的老人追着被风刮走的英镑一样无奈的吃力。

“第七层，魔法体育运动司。英国和爱尔兰魁地奇联盟总部，高布石官方俱乐部，和滑稽商品专利办公室。”那女声报着楼层。

“哈利，这电梯亟需修缮。你觉着呢？”赫敏在这下颤动中迅速环视了一圈，这电梯跟几年前相比毫无进步。

“哦梅林知道的，我每次进这该死的电梯都是这么想的。”

“早上好，哈利。”刚挤进来的一个瘦高个子的男生，冲哈利打着招呼。

电梯继续上行。

赫敏暗自在记忆中搜寻着这张熟悉的脸，一时间却想不起他的名字来。

“早上好，罗杰。”哈利回应他。

这下她知道了，罗杰·戴维斯。那个曾在三强争霸赛的圣诞舞会上跟芙蓉跳舞的拉文克劳男生。

“这位是——”罗杰偏过脸来注视着赫敏，很快，显然比赫敏记起他的时间要快得多，“赫敏·格兰杰小姐！好久不见。”

“是啊，你好，罗杰。”

“第六层，魔法交通司。飞路网管理局，飞天扫帚管制局，门钥匙办公室，和幻影移形测试中心。”电梯里有五六个人走了出去，他们的空间明显富余了一些。

“格兰杰小姐是来任职的吗？”罗杰好奇地看着这位多年未曾见过的老同学。

“不，不是。目前应该还没有部门会用得到我。”赫敏浅浅回应着。

“霍格沃茨最优秀的女巫，只要你想来，自然各个部门都会抢。”罗杰半开玩笑地夸起来。

“第五层，国际魔法合作司。国际魔法贸易标准协会，国际魔法法律办公室，和国际魔法师联合会英国席。”

“我先走了，回见，哈利。很高兴见到你，格兰杰小姐。”罗杰跟在三个巫师后面走出电梯，随着格子门的再次关闭，赫敏稍稍松了口气。

“我怎么不记得他以前这么会说话？”赫敏侧过头问哈利。

“魔法部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哈利无奈地笑了笑。

电梯缓慢向上攀爬着，他们从八层到一层不知用了多久。

“第一层，部长办公室，次长办公室，和后勤处。”

“我们走。”

这时电梯里只剩下哈利和赫敏两个人了。而电梯门口的空阔走廊上只有发亮的黑色地砖和墙砖，在墙面与地面或天花板的接缝处由金色镶边，看起来稳重而华丽。

“赫敏，你肯回魔法部来真的只是为了这一个案子？”哈利瞧了瞧四下里无人，终于可以放心地跟赫敏谈起他们此行的目的。

“是的，至少我要等在剑桥这学期的工作完成再辞职。”赫敏坦白地回答他。

“所以你现在准备兼顾两边吗？会不会太辛苦。”

“哈利，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也要做，就像你也会义无反顾去查清真相一样。”赫敏将肩上快要滑落的背包带子提了上去，认真地看着哈利。

“罗恩昨天问我，为什么我一定要对这个案子耿耿于怀。”哈利侧过身，望着金斯莱办公室的方向。

“你怎么说？”

“我说因为纳西莎救过我的命。”哈利一边说一边点着头，“没错，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一定要挖出关于纳西莎的真相，她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局。当然，能帮助德拉科是另一个原因，但对我而言不是最主要的一个。”

“纳西莎的确应该有个更好的结局。”

“赫敏，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回答罗恩的这个问题？你愿意查这个案子，不惜打乱你原有的计划回到魔法部来，是为了什么？”

赫敏一时间愣住了。她确实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自始至终她都顺理成章地认为这样做是应该的，是必须的。她分析过太多，关于应该如何下手，应该怎样跟哈利和罗恩商议，应该如何跟德拉科相处，却从没想过，她为什么要插手。

“因为德拉科需要我。就想你最开始建议他来找我时你所认为的，我能帮他。来寻求我的帮助一定是他所能走的最后一条路。所以我非帮不可。”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赫敏自己心里也有些不可思议，非帮不可吗？德拉科·马尔福？她不由得又想起学生时代他们针锋相对的模样。

可是紧接着那个无助的他又出现在赫敏的眼前，他蜷缩在门外的身影，他信任她的目光，他见她晕倒时焦急的声音，他以前和现在的一切。

是的，非帮不可。

“那个赫敏·格兰杰又回来了。”哈利笑了，是发自内心地开心的笑容。

“那个哈利·波特也从来没有变过。”她也面露肯定的微笑，然后两人并肩走向走廊的另一头。

多久不见、多久不共事都没有关系，作为彼此最好的朋友，只要他们都在，便向来这般心照不宣，那是十几年的光阴所积淀的默契，是历久弥新的友情和亲情，并依然有着无穷的力量，这种“情比金坚”对他们而言才是最顺理成章的“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