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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演戏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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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电影开机的日子里,艾琳开启了自己的小学生活。

尽管因为校园生活太没有挑战性,艾琳表现得有点冷淡,但是次次满分、什么都会的全能形象还是让小朋友们争先恐后的围绕在自己身边。

“3+7等于几?”

“8!”“15!”

“10!我看到艾琳写了10!”孩子们争先恐后地举起手喊出答案。

艾琳叹了一口气,在课堂上撑着头看着窗外的飞鸟,平平无奇的日常生活让艾琳有点无聊。最近由于要准备电影,莎朗的日常也开始忙碌起来,自己没怎么再去过她家里。失去了和对方的联系,那种未知的感觉让艾琳很难受,而自己除了更加如饥似渴地看书外,什么也做不了。

内心渴望的焦灼和现实的平淡悠闲让艾琳有些割裂,仿佛又回到了刚穿来时还没能很好地融合身体的时候--就像是被限制在了一个玻璃壳子里,每天按部就班的看着自己演绎“日常生活”。

“这个世界虽然很真实,”她默默想到,“但是对我来说,它同时也是如此的虚假。”

自发现了世界的真相以来,这样的念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强烈。艾琳每天表现出的所有的情感都浮于表面,只有一个人能唤醒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波动:

对自己来说,莎朗就像是一个锚点,让自己和这个世界深刻地连接起来。而对自己来说在这个虚假世界里唯一的真实,此刻却不在身边...

12月31日,艾琳过完了自己的8岁生日,期待已久的电影拍摄也终于有了动静。好消息是,自己将趁着寒假的时候拍完自己的戏份,预计将花费一周;而坏消息是,由于在不同的拍摄小组,莎朗并不会和自己一起出现在片场...

艾琳在房间里怒摔剧本,不演了不演了!没意思!

当然,最终还是得去的,合同都签了。跟着母亲来到片场,艾琳被拉去做妆发造型,戴上了和莎朗头发颜色相似的假发。工作人员都对这个漂亮的小女孩有些好奇,听闻是莎朗·温亚德亲自找来的小孩,不知道是不是亲戚之类的...

导演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日本人,和他母亲佐伊打过招呼后来到艾琳面前耐心地开始讲戏。

和在有希子和莎朗表演的不太一样,在剧情中,艾琳饰演的小女孩是跟着保姆在市中心逛街的时候偶然和父母遇见。由于正在开车的父亲看见了女儿,激动地试图和她打招呼,结果没注意路口信号灯变化,一头撞入了交汇的车流...

艾琳需要表现的,除了害怕,还要有迷茫、无助、自责等等,可以说确实是很难演的。不过,之前导演早已跟自己仔细交流过,而且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揣摩和练习,她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首先要拍摄的便是车祸发生的那一幕。

在导演略显怀疑和纠结的目光中,艾琳冷静表示自己准备好了。牵着保姆演员的手,她们来到了指定的位置。艾琳看了看身边的几个机位,和周边真实的道具、车流,默默地调整角度。工作人员逐渐清场,四周开始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小女孩身上,不知道她会有怎样的表现。

艾琳调整呼吸,看向十字路口“父亲”的车子。

随着场记板的一声响,这一幕正式开拍。

汽车的喇叭、刺耳的刹车、剧烈的碰撞,耀眼的火光映在艾琳清澈的眼眸中。刚和爸爸妈妈打完招呼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的微笑,猛地一眨眼、小女孩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表情逐渐变得僵硬和不敢置信。

她怔怔地盯着事故发生的方向、嘴巴微张,任由保姆惊慌地一把将自己抱起,走到一边。明明表情没有变化,脑子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生理本能已经先一步作出反馈、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难过的两行眼泪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瞬间流了下来。

她没有大声哭泣,仿佛被吓傻了一样,只是双手紧紧的揪住保姆的衣服,伸长脖子朝父母的方向看去...

“cut!好!好!好!”

短短几分钟,导演之前的忐忑早已不见踪影,他神情激动、两眼放光的看着监视器上艾琳的脸。这个小女孩是个天才!刚才的表演足以让观众牢牢记住她的脸!

没有嚎啕大哭的肤浅表演、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里,让人能够真切地共情她的迷茫与无助。安静的女孩和周围喧哗的人群形成强烈的、有张力的一幕,其他的所有人在一瞬间成为了她的陪衬...她是怎么做到的?一个小女孩,她的脑子里带入了什么场景才会将悲伤表现得如此内敛又深刻?她天生是吃这碗饭的!

导演在几个机位之间来回走动、确认之前拍摄得到的镜头都被好好地保存下来。

艾琳深吸一口气,从强烈的情绪中缓缓抽离。

演戏对她这个新手来说并不容易,想要真实的表现,唯有自己代入情绪才能不显得虚假浮夸。然而即便是有两辈子的记忆,艾琳也并没有这种意外失去亲人的经历。

之前“试镜”的时候,她尝试代入了自己的父母,但是她自己也知道,那只是玩闹般的“表演”,经不住镜头的考验。她对父母的爱并没有浓烈到支撑她完成这个角色的程度,为此她也很苦恼,每天深夜都在镜子前反复地思考。

直到一天晚上,月亮的光辉透过窗户,映在地上。她抬起头,看见了夜空中的满月...

如果是她...

如果是她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一瞬间,悲伤、愤怒、恨意等种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艾琳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艾琳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闭上了双眼。

片场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高挑的身影靠在墙边。

戴着墨镜的莎朗表情复杂的看完了艾琳的首次拍摄。她还记得之前艾琳的表演非常稚嫩,有点担心她能不能驾驭好这个剧本,因此今天特地抽空来现场观看,想着也许可以帮帮这个小姑娘。没想到,她好像见证了一幕传奇镜头的诞生...

并不是她的夸张,而是艾琳的表演在镜头的放大之后真的有一种特别的冲击力,一瞬间她好像看到了不属于一个孩子的某种深沉情感。虽然一直知道艾琳的聪慧,也知道她一直在学习表演技巧,但是那种情绪如此的真实,显然不是仅凭学习理论知识的能够表现出来的。

据她所知,艾琳也从未有过类似的经历和情感...

不光是导演,那一刻的艾琳闪闪发光,连她都起了一些惜才之心。

她对这个孩子真的是越来越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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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剩下的剧情对艾琳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除了需要补拍的部分镜头之外,大部分时候艾琳都是一遍过。这让导演喜形于色,对她越看越喜欢。他甚至邀请自己参演他的下一部电影,不过被艾琳不是很感兴趣。如果不是为了莎朗,自己从不考虑成为演员。而且,扮演“艾琳”已经够累了,她不太想继续演戏中戏...

只不过,艾琳很有心机地没有直白地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反而问导演莎朗的戏在什么时候拍。

“哦,你想看莎朗的表演吗?”导演笑道,“没问题啊!后天就有她的拍摄,你的母亲同意的话就带你过来吧!”

莎朗不在意这点小事,母亲佐伊也就顺水推舟带着艾琳来到了大明星的休息室。

“莎朗你的化妆技术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惊叹呢!看来我要失业了。”一进门,艾琳就看到一个化妆师模样的人在向莎朗撒娇。

“之后还是要麻烦你,我只是一时手痒想练练以前学的技术。”莎朗放下了手中的化妆刷,转过头来看刚刚进来的母女二人。

艾琳呆呆地看着眼前人,有些恍惚。嘴角眼下的皱纹、圆框眼镜、阅尽人世沧桑的气质...此时的莎朗才是自己曾经想象中的样子。当然,因为电影角色人设的原因,对方现在看上去颇为憔悴。

“怎么,不认识我了?”莎朗看着小姑娘笑道,“我的化妆水平不错吧?”

艾琳回过神来,走上前去卖萌:“莎朗姐姐怎么做到的?”

“因为角色需要去学习了易容技术,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你的有希子姐姐。”莎朗淡定地解释道。

“我可以摸一下吗?我会小心的。”艾琳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人的脸--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现实里见到莎朗使用易容术。面部肌肉相较于被塑造出了一定的松弛感,但是整体看上去浑然天成。

“艾琳,这样不太好,温亚德女士好不容易化好的妆...”身后的佐伊也有些惊叹地看着,不过还是上前阻止了艾琳。

莎朗只是微笑地摸了摸艾琳的头,并没有直接同意。

于是艾琳也知道自己逾矩了,默默转移话题:“莎朗姐姐一会儿演什么剧情?”

莎朗今天要拍摄的剧情是听到丈夫身亡的消息的那一幕。

生活本就一地鸡毛的中年女人又要面对突如其来的暴击,本来正对着周围人抱怨的女人一瞬间变得沉默起来。看着片场里那个摇摇欲坠但还是搂着儿子坚强应对周围人、情感投入甚至到了忘我的地步、举手投足全是戏的莎朗,艾琳感受到了对方身为(未来)奥斯卡女演员的演技碾压。

她一方面无比为对方骄傲,一方面也为自己在演戏方面的稚嫩有些自惭形秽。

她虽然有点自恋,但也没有被周围人的夸奖冲昏头脑。自己只是恰好遇到了合适的感情带入手段,并不是自身有多好的演技。

为了维持自己的“天才”形象,离开片场之后艾琳默默决定以后绝对不当演员。

她还是有偶像包袱的,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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