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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车如流水马如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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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宫中,各司各院已经忙碌了起来。

国朝道教兴盛,所以把九九这个日子看得格外重。不仅要祭天,祭农神土地,还要祭祖。所以按照惯例,主要宗室子女都要回到大内,先在宫中设宴,等到十月一日,再一起去西京的皇陵祭拜祖先。

康皇后正与宫内的两省都知黄则商量随行的内臣事宜,话毕,黄则道:“国公夫人今日递了札子来,请求带大公子一同赴宴。”

这里说的大公子,是康皇后的兄长康国公的养子,名叫康均,字为平。

这孩子身世复杂,因缘巧合与康国公真正的世子换了身份。前几年真相大白,国公因看重他,仍然要留他在府中做孩子。

谁料他道:养恩难忘,生恩不负。还是回到了亲生父母身边,为其生父侍疾送终。今年他过了孝期,才带着母亲回京。

今上对他赞赏无比,给他赐爵送宅,都被他拒绝。康国公也对他十分喜欢,几番挽留,最终收留他做养子。

皇后倒是明白她这位嫂嫂的意思,康均今年二十,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此番带他进宫,是让贵女们对他相看相看。

她道:“也好,我也有些年头没见过为平了。”

说话间,尚衣局的司服把皇后要穿的吉服送来,康皇后摸着崭新的料子,忽然想起皇帝最宠爱的小妹妹,道:“魏国长公主那边的衣服送过去没有?”

“下午就要送去了,”司服回答,“听娘娘您的吩咐,加绣了喜象图,寓意来年平安顺遂。”

“这就好,”康皇后叹道,“这个玉瑟,身上也太多波折。她能健康吉祥,陛下才能安心。”

又问黄则:“长公主府可有传话来,什么时候进宫?”

“宁中人说,长公主还照旧,明日未时后再过来。”

“别人都是早上来,偏她是个小懒鬼,不急不慢,”康皇后笑了,“怕是起不来,还要赖床。”

黄则想到最近听说的一些传闻,神色复杂:“是啊,长公主,毕竟还年轻呢。”

玉瑟这次拖着,却和她赖床没什么关系。

不是青沐提醒,她已经完全把这件事忘了。

从她回长公主府到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有阿奴在身边,她度年如日,根本想不起大内还有个亲哥哥。

所以她才头疼啊,这次回去,按照老规矩,没有个大半月是回不来的。再加上去西京,又要走一日,住两日,再走一日,满打满算,这就二十天啦。

刚开荤就要吃斋,这对玉瑟来说太过残忍。

所以她想了又想,最后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她要把阿奴打扮成内侍,一起带进宫里。

她是这么想的,也想得很美:她这一代,公主很少,两个姐姐,一个早早和亲去了,另一个嫁得比较远,几年前就搬去了封地居住。而皇帝的两个女儿,一个还在襁褓中,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等她进了宫,整个报琼殿里就只有她一个公主居住,只要阿奴不到处乱走,就不会被发现。

这件事她还没有和青沐说,她担心青沐会强烈反对。但她没想到,连阿奴自己也不愿意。

宋韫不乐意,是觉得这个计划漏洞百出。他给玉瑟的说法是:从前他在月来楼,和贵人们也多有接触,恐怕会被某些人认出来。

既然是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玉瑟铁了心要带个人走,她道:“如此,我就带李淇去,他肯定是愿意的。”

阿奴立即改口:“如果乔装打扮,也未必就会被认出。”

玉瑟很满意:“这样才对嘛。”

宋韫知道玉瑟的脾气,也不强硬地劝她。

规劝长公主这种事,本来也轮不到他这个男宠,那是宁青沐的事。

他只能委婉地找理由:“我毕竟是男子,会长胡子,时长日久,让其他人发现端倪也不好。”

玉瑟早就把这个也想到了,她说:“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刮胡子啊。”

宋韫无奈地问:“殿下什么时候学会了这项本事?”

“我不会,”玉瑟自信满满,理直气壮,“这种事,又算不上多难,学一学不就好了?”

宋韫算是发现了,玉瑟的性子回到了从前,闹腾起来,胆子究竟能有多大,行事究竟能有多豪放。

难怪当初会一鸣惊人,直接安排十来个侍卫过来把他从人群中抬走,撼动京城。

他真是又爱她,又怕她,抱着玉瑟叹气:“可我现在没有胡子,殿下从哪里去学?难道等胡子长出来了,殿下再亲自动手?”

文人们以留须为好,但宋韫因为脸长得好看,被多方要求不许留胡子。其中声音最大的,除了玉瑟,就是他的母亲。

是以他刮胡子很勤快,一根毛茬都不能留。

“做什么?”玉瑟不满,“难道你怕我的手不稳,刮伤你不成?”

“这倒不是……”

玉瑟身上的葵水刚走,心思就活络了。她眼睛转了转,灵光一闪:“哼哼,你要是担心我的手不稳,我就证明给你看看。”

“嗯?”宋韫总觉得右眼皮在突突跳,内心咯噔不停,表面倒是要装得温和止水,“殿下要怎么证明?”

“嘿嘿,我有个好想法,”玉瑟扭头对风薰她们吩咐,“拿笔墨来!”

宋韫躺在榻上,平时用来写文作画、也弹琴拿剑的手指,正在宽衣解带,将自己像绢丝包裹的礼物一样,一层层拆开。

而长公主,一边观赏他的行为,一边用细毫蘸墨,哼起了欢快的小曲。

天气冷了,但长公主的寝殿还是温暖的。宋韫知道自己这身鸡皮疙瘩,绝对是因未知和忐忑而起。

当玉瑟捻着毛笔,拿湿润的笔锋画在他的小腹上,蛰伏了力量的肌理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不禁上下起伏,使墨水四散,流向一侧。

玉瑟生气了,用笔头戳他:“就不能叫你的肉老老实实的?好好的画布,都被染脏了。”

“殿下,”微小的喘.息自宋韫喉间溢出,语气听起来怪为难,“这实在是强人所……嗯。”

玉瑟又添了两笔,这次添的墨少了些,沿着宋韫肚子上已经散开的淤血,刚刚好画出一颗丰满的桃子,又在底下带了片叶子。“嗯,不错,不错,很圆,看起来很好吃。”

说罢还舔舔嘴唇,仿佛回忆起了夏日里吃甜桃的口感。

看她的人自然就想起,品尝她的时候是什么滋味。

她的眼再往下一看,就咯咯笑了起来,用刚清洗完的笔尖去戳她嘴里常说的“丑东西”。

“不光你不听话,”她语气里带着嫌弃,手却很调皮,“这个怎么也不听?”

丑东西听了她的话,恐怕是有些伤心了,竟然颤颤巍巍、委委屈屈地挤出两滴泪水,渗进了笔尖里,被玉瑟笑着抹在他的腿上。

“殿下!”

宋韫情难自已,骤然抓住她的手,她却不肯依,倔强道:“你别闹,我还要画一棵桃树。你要是不听,我就不带你进宫!”

说她不聪明呢,她却总是能扣住别人的命门。

宋韫无法抵抗她,只得用手指抓紧身下的衣裳,手背上青筋暴起,忍受她的作画。

玉瑟不善工笔,不善丹青,但下笔游刃有余,枝是枝,干是干。繁复的树叶子在健康的躯体上生长,挑在胸膛两处长了两朵半开的花苞。

那花儿长得奇形怪状,蕊直直地凸出来,四周泛起了一片红。

树干越长越往下,植根在两股,将密密麻麻的墨痕填入腿.侧,竟像是活了,抖动起来,叫人移不开眼。

玉瑟画着画着,自己面上先染满了粉光,视线集中到深色土地中央,仿佛被她从未仔细凝视过的景象摄取了心魂,喃喃道:“真精神,怎么还在淌水?”

她的手指顺着水痕下滑,触碰到柔软又有弹性的瘤根,使这棵成了精怪的桃树彻底活了,竟然扑了上来,反客为主,把她压在了榻上。

玉瑟抬手搂住宋韫的脖子,主动贴近他,急促道:“阿奴,怎么办,我的腿也被打湿了。”

“是啊,要为殿下治水呢。”

宋韫沉着嗓子,把丝料与棉布掀开,掐住一截腰段,把未干的墨痕,尽数印在了洁白温热的玉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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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车如流水马如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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