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约好一起去荷兰，但是赵镜邪临时接了工作，他只能依依不舍的跟黎辞故告别，并约好到时候直接在荷兰见面。

赵镜邪一走，黎辞故才觉出他的世界有多空旷。

本来以为他已经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习惯了孤独的滋味，可当所有人都退出他的生活的时候，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孤独。

不过这样的孤独同时也带给了他一种宁静感，他饿了就叫外卖，吃完饭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觉，窗帘从某一天起就再也没拉开过，他沉浸在屋子里简直不知道白天黑夜。

赵镜邪偶尔会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的身体情况，见他声音平稳，便也没有多想，一门心思想早点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然后和黎辞故一起呆在荷兰。

黎辞故在家里足足闷了一星期，直到有一天在卫生间的镜子里无意看到自己的脸，他才发觉自己竟然邋遢成了这样。

黎辞故跟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了良久，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他原本以为樊野棠离开他的世界能让他好受一些，可那个人的离开同时也像是抽走了他所有的精气神，他不会再因为什么事情而愤怒了，但也不会再开心了。

他所有的情绪像是沉到了湖底，表面上的风平浪静全是内心的死寂换来的。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得逼迫自己活过来。

热水划过他的皮肤像是隔着一层透明的膜一样，他就像是连触觉都开始变得迟缓，等他往自己身上涂抹沐浴露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瘦的惊人，身上的肌肉全掉了，手一摸几乎能数清身上的肋骨。

之前医生给他开药的时候提过这些药的副作用，可此时他已经分不清是药效还是自己病情恶化了的缘故。

这些日子樊野棠再也没出现过，而他也在有意克制自己的思绪，一旦觉察到自己开始不受控制的想念他，他就会立刻逼迫自己睡觉。

他们甚至没有拉黑彼此的联系的方式，但那个电话却再也不会打进来了。

等他吹干头发，拉开窗帘的时候，才发现外面漆黑一片。

黎辞故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半。

他也忘了自己上一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了，但他也不饿，在窗边静坐了许久之后，他翻开通讯录，找到了之前孟子易留给他的新号码。现在他和樊野棠彻底掰了，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朋友因为自己而受到樊野棠的迁怒了。

电话拨过去没多久就被接了起来，孟子易有些惊喜：“辞故！”

“是我。”黎辞故不自觉笑了。

“之前一直想给你打电话，但又怕贸然联系你给你带来麻烦，没想到你主动打给我了。”孟子易好像在人群中，依稀听见他身边有女孩子的声音。

“嗯。”黎辞故没有多说，他问道：“你在外面？方便聊会天吗？”

“当然。”孟子易将手机换到另一只手里，将手上拎的大包小包全塞给了自己的妹妹。孟子妤刚要抗议，孟子易就将手机屏幕对准了她，上面明晃晃的两个大字“辞故”成功封住了她的嘴。

明艳张扬的少女顷刻间变得沉默，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怎么了辞故，心情不好？”孟子易在商场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冲孟子妤摆了摆手示意让她一个人去逛，可孟子妤就像没看到一样，在他身边找了个位置一起坐了下去。

“没有，就是想找你说说话。”孟子易那头的嘈杂声透过语音传向了他，黎辞故顿时感觉冷清寂静的屋子也一同热闹了起来。

“嗐，电话聊天多不尽兴啊，你最近工作忙吗？不忙的话周末来C市啊，刚好我妹妹最近也来了，我们三个可以像大学时候一样找个地方野炊。”

“我辞职了。”

“辞职了？”孟子易有些惊讶，但他没追问，只是有些好笑的看着把紧张两个字写在脸上的孟子妤，继续说道：“辞职好啊，辞职了你就有空了，怎么样，今天周四，明天你来C市，周末我们去城郊找个庄园玩一玩。”

黎辞故也有些意动，他拿开手机看了看票，当即答应了下来。

孟子易吹了声口哨，笑道：“打扮帅气点啊辞故，我妹妹盼星星盼月亮可就盼着见你一面呢。”

“别瞎说。”黎辞故淡笑，孟子妤在他心里就是个小姑娘，他们上大学的时候孟子妤老爱跟着他哥，一来二去二人行就变成了三人行，一到周末他们三个就开始短途旅行，几乎将周边城市逛了个遍。

“好了好了，你来了就知道了，我跟子妤刚好在商场，待会我们去地下一楼买点野炊用的东西，恭候你大驾啦。”孟子易笑声爽朗，轻松驱散了黎辞故心头的死寂。

他轻笑着答应了，跟孟子易聊了一下野炊想吃的食材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在这边做准备，C市的孟子易则带着妹妹去了底下一楼的商超买食材。

他很快注意到了孟子妤一反常态的沉默，他推着购物车，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怎么了？紧张了？还是害羞了？”

孟子妤白了他一眼，但也没否认他的话。

黎辞故口味清淡，比较喜欢吃素菜，孟子妤走到蔬菜区就顿了足，开始在几种绿菜里面翻找最新鲜的。

“买点肉啊，你老在一堆菜叶子里翻什么？”孟子易站在旁边对孟子妤的行为表示质疑。

“你以为都像你啊，你不吃黎哥也要吃好不好！”

“呦呦呦，这还没见着就已经考虑他吃什么了，你要真见到了眼里还能看见你哥吗？”孟子易对自家妹妹的心思看的透透的，但那毕竟也是他亲妹，两个人的时候他能开开玩笑，真当着黎辞故的面他还是很给孟子妤面子的。

孟子妤比他小两岁，跟他报了同一个市的大学，学校相隔不远，半个小时就能到。

刚开始孟子易去找自己妹妹完全是因为被自己老妈念叨个没完才去的，孟子妤烦他，他也烦孟子妤。可当他有次带着黎辞故去给孟子妤送东西之后，粘着他的就变成了孟子妤。

只要没课，孟子妤必然画着全妆来找他，他也不是傻子，没多久就发现自家妹妹有意无意的试探和打问。

一个是他兄弟，一个是他亲妹，他当然乐见其成。

要不是后来横空插进来个樊野棠，说不定黎辞故早就跟他是一家了，哪会被白白耗去这么多年。

孟子妤心绪复杂，实在懒得搭理脑子里缺根弦的孟子易。她远不像看上去的这么镇定，任谁知道自己即将见到多年未见的白月光都没法静下心来吧。

可她心中除了悸动和期待以外，还有丝隐藏的忌惮。

她不像她哥哥那样神经大条，而且孟子易当年只是通过黎辞故和樊野棠有过间接接触，不像她，曾经直面过那个少年……

那个年纪比她小，却狠戾到让她连做几晚噩梦的少年。

就算到了现在，她只要想到樊野棠都依旧有阴影。

“哥……”孟子妤有些犹豫，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问道：“黎哥他现在……有……身边有人吗？”

“我不清楚。”孟子易随手挑了盒菌菇放进购物车，然后又被孟子妤拿了出来，“黎哥不吃这种菌菇！”

“好好好，你来挑好吧？”孟子易安安分分退到孟子妤身后，不再往购物车里塞东西了。

“那你清楚什么啊……”孟子妤不由得抱怨。

“他身边应该还是当年那个人。”虽然上次黎辞故跟他说已经跟那小子断了，可从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来看，这根本不是黎辞故说断就能断的。

当年他也算是眼睁睁看着黎辞故是如何一步一步陷进去的，说白了，即便黎辞故跟他说断了，但他心里也是不信的。

那小子当年就把黎辞故拿捏的死死的，如今过了这许多年，他要是不想放手，黎辞故能舍得？

听见这个回答的孟子妤一时怔住，前一秒心里的欣喜和期待如潮水般褪去，她兴致缺缺的将手边的菌菇重新丢回购物车，淡淡道：“这样啊，没想到他们能在一起这么久。”

孟子易看了眼车里的菌菇，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女人心，海底针，他可不想让这根针扎在自己身上。

远在A市的黎辞故并不知道这对兄妹的心思，他起了个大早给孟子妤选了礼物，赶在发车前进入了高铁站。

之前孟子易因为他的事情受到了樊野棠的牵连，他有心弥补却也找不到方式，如今借着给孟子妤送礼也能稍稍弥补他的愧疚。

孟子易大清早就被孟子妤叫醒，眼看着她试了好几套衣服最后还是定了最初的那件裙子，他不由抱着胳膊打了个哆嗦，“大冬天的，你不冷啊？”

“你管得着吗？”孟子妤冲他翻了个白眼，又开始试口红色号，“这个颜色好看还是上一个好看？”

孟子易瞪大眼睛努力分辨红色和红色之间的区别，可他眨了半天眼睛还是一无所获，但他清楚自己妹妹的性格，当即一脸认真的说道：“刚才那个吧，那个更搭你的裙子。”

“什么眼光嘛。”孟子妤卸掉嘴上的口红，重新选了两支，“还是它们叠涂最合适。”

“啊对对对……”孟子易看了看眼时间，“辞故还有半小时就到了，我个人觉得你迟到扣的印象分远不是口红颜色能拯救的。”

“啊啊啊啊啊！”孟子妤一看时间顿时慌了，她左手拎包右手拿镜子，临到穿大衣的时候才放下手中的镜子向孟子易确认了一遍：“我OK吗？”

“非常OK！”孟子易将她推出门外，“出发了孟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