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会去查楚家小姐的身世？”
凤澜才刚回到宫里，就被殷贵妃叫去询问。
她垂眸回道：“之前我无意间听人说过这楚家门风不好，尤其楚家小姐外表贤淑，实则品行低劣，以前不关己事，也因此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前几日突然听舅母说要与楚家结亲，我这才回想起来，担心舅舅一家将来蒙羞，所以私下查了查。”
“是吗。”殷贵妃可不好糊弄：“那你又为何那么准确的知晓楚家小姐不是修国公夫人的亲生女？还这么快就查到了春花楼去？”
凤澜心里猛地一提，知道自己这次心急露了马脚：“我、我听说的。”
“哦？听谁说的？”
“时间太久，我忘记了。”
殷贵妃哼笑了声：“你能记得清楚那人说了楚家什么，也能记得清楚楚小姐非嫡夫人所生，还能记得清楚春花楼，却偏偏把告诉你这些秘密的那人给忘记了？”
凤澜咬死不承认：“母妃，是真的忘记了。”
殷贵妃眯眸看着她：“澜儿，你最好是为了殷家着想，没有别的私心。”
警告了她一番就放她离开了，殷贵妃的贴身宫女荷月皱起眉头：“娘娘，公主自从落水醒来之后，便对娘娘很疏远，行事也令人摸不着头脑，公主会不会是……”
“是什么？”
荷月迟疑道：“中邪了？”
“中邪？”殷贵妃冷哼：“这种怪力乱神的胡话，不要再让我听到。”
荷月吓的连忙低下头：“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是担心公主，想着会不会是皇后娘娘对公主做了什么，才让公主变成这样。”
殷贵妃冷厉的回眸瞥了她一眼，荷月连忙住嘴不敢再说下去。
殷贵妃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也对凤澜的变化起疑。
凤澜回到自己宫里还没坐下，就听守门的小宫女道：“听说昨儿孟家给皇后娘娘送药进宫，结果被内侍监查出来那些药里面参杂了不该带进来的东西。
皇后娘娘被训斥了一顿，禁足一个月；孟家大老爷被暂时罢职，勒令在家反省。”
凤澜一愣：“查出了什么？”
“说是禁药。”
凤澜皱起眉头，其实皇后的位子早就形同虚设，虽然凤印在皇后手里，可后宫大权早被母妃给夺了，所以禁不禁足的对她来说倒没什么妨碍。
只是皇后的病有些麻烦，说起来皇后落下病根也是跟母妃有关，当年母妃掉过一个孩子，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皇后身上，父皇一怒之下将皇后打入冷宫，下令不准任何人照顾。
皇后在冷宫生了一场大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此落下病根要常年吃药，否则就喘不过气，心口绞痛。
后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会儿孟家又正好在边关打了胜仗立了大功，这才保下皇后，用军功换了皇后平安无事。
以前凤澜也一直以为是皇后害死了母妃肚子里的孩子，可她还记得皇后被母妃毒死之际，拼力拽着母妃的裙角，解释她从未害过母妃也从未害过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个人临死之际，还有撒谎的必要吗？
这些事情凤澜都得一一查明，可眼下孟家的药送不进来，内侍监早已经全是母妃的人，给皇后送去的那些药材都是不能用的，大皇子虽然已经在宫外建府，可没有皇上的允许，他的东西也带不进来。
凤澜犹豫了半晌，还是从库里拿了些药材准备去送给皇后。
那些关于皇后伤害过母妃的事情，包括母妃掉的那个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她都会一一查明，即便她这一世不想让二哥再争皇位，可如果那些事真是皇后所为，她也绝不会放过皇后。
但这一世凤澜冷静下来仔细回想过，以皇后的性情为人应该做不出那些事情，她要是真有如此心机和狠辣手段，也不至于这么多年被母妃欺负的节节败退，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在此之前，凤澜暂时不想伤害皇后，以免将来真相查明与皇后无关，到时追悔莫及。
“白芍，你去把这些药送到皇后宫里去，就当是我感谢她前几日给我送的补药。”
白芍吓的白了脸，扑通一声跪下：“公主，您忘了贵妃娘娘不让咱们宫里与皇后来往？”
“只是感谢她一下而已。”
“奴婢不敢，公主，咱们还是别多事了，皇后禁不禁足与咱们又没什么关系。”
凤澜又看向银朱，还没说话，银朱也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也不敢。”
凤澜无奈叹了口气，只得拿了药自己送过去，银朱和白芍见状想拦她，又不敢只能面面相觑。
她已经很久没去过皇后宫里了，加上上一世的记忆那就更久了，以至于站到皇后宫殿门口，看着眼前已经很陈旧的宫门时，一时还有些陌生。
皇上对殷贵妃有多珍爱，对皇后就有多绝情，殷贵妃的宫殿是整个皇宫里最奢华的，反观皇后这里，因为怕殷贵妃不高兴，皇上不仅将皇后的宫殿挪的很远，甚至都已经好多年没修缮过了。
很多年前皇上就下过圣旨，凤澜和二皇子可以不必日日来皇后宫里请安，以前凤澜也懒得给皇后脸面，哪怕初一十五都不来。
因此乍一看到她，守门的宫女还吓了一跳，以为是来找茬的，哆哆嗦嗦跑进去禀报了。
不一会儿大皇子跟着走出来，凤澜才想起今日是大皇子进宫向皇后问安的日子。
宫殿里面隐隐传来皇后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大皇子眉宇紧皱，显然忧心忡忡。
“皇后娘娘没事吧？”
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却若无其事： “没事。”
看出他不想多说，凤澜也不自讨没趣，将手里的药递出去：“听说孟家送来的药都被扣了，我从宫里拿了一些，皇后娘娘既然身子不适，我便不进去打扰了。”
大皇子接过药，抬眸神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凤澜的背影。
谁不知道内侍监都是听殷贵妃的，此次孟家的药里突然参杂出禁药，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要说大皇子心里不怒是不可能的，他母后就靠这些药续命，内侍监每月克扣她母后的份例，给的药材也不能用便罢了，如今竟然连孟家送进来的药材都要做手脚，这分明就是要他母后的性命。
低头看着手中的药材良久，大皇子才拿着药回去，将所有药材全部打开一一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才让宫人赶紧拿去熬药。
不怪他如此谨慎，这么多年，他就是靠这份小心才活下来的，这宫里他的身份虽然是大皇子，可也没几个拿他这个大皇子当回事。
皇后一边喘息着咳嗽，一边问道：“是谁来了？”
“凤澜。”
皇后叹道：“公主近来变了许多，倒是和她小时候有些一样了。”
大皇子动作顿了顿没说话，凤澜小时候很是玉雪可爱，至纯至善，是这宫里少见的温暖。
那时候皇后和大皇子都特别疼她，可渐渐的随着殷贵妃和皇后矛盾越来越深，凤澜也变了，曾经温良的妹妹变成了扎进他和母后身上最狠的一把刀。
如今这个妹妹又变了回去，大皇子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又一次故技重施，不敢不警惕。
“对了，你说楚家那个外室是春花楼出来的，那会不会是三王爷布在楚家的棋子？”
大皇子摇头：“三王爷做事周密，又一向以闲云野鹤、广交好友而自居，眼下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有别的野心。
父皇跟三王爷又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感情深厚，当年登基也是多得三王爷出力，若无凭无据指责他，断不会有人肯信的。”
皇后失落：“是啊，你父皇本就不信咱们。”
大皇子连忙安慰的坐到她身旁：“母后。”
皇后苦笑：“我没事，这么多年了，该死的心早就死了。
当年我确实没有害殷贵妃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后来几次我被冤枉害她，都不是我做的，我这两年时常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大皇子眯起眼睛：“母后的意思是有人想让您跟殷贵妃互相打擂台，好浑水摸鱼？您怀疑这个人是三王爷？”
皇后点头：“前年我被栽赃以巫蛊之术咒殷贵妃和二皇子，一开始我的确以为是殷贵妃为了对付我的新招数。
要不是后来三王爷过于急切露出马脚，我也怀疑不到他头上，后来他反倒借此机会干脆投靠了殷贵妃，这人实在是狡猾。”
说着又咳嗽起来，呼吸有些喘不上气，大皇子吓了一跳，赶紧帮她拍背顺气，一边催促宫人去端药来。
“您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一会儿去求父皇，找个大夫进宫给您看看。”
皇后拉住他：“这种时候别多事了，孟家送来的药才被查出来禁药，如果送来个大夫进宫再查出问题，对孟家如今的处境就更雪上加霜了，你放心吧，我的身体自个儿知道，我没事。”
大皇子低着头，死死咬住牙齿，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后如他母后这般如此憋屈的。
“母后，这个皇后之位我们……我求父皇给我封了王，带您出宫去侍奉。”
皇后摇头叹道：“我在意的不是皇后之位，而是如果我倒了，孟家就跟着完了。”
见皇后实在不舒服，大皇子没再多说，扶着她躺下：“母后不要多想了，歇会儿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旧雾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