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扬起的嘴角迅速下沉的动作，加深了张羽振妈妈对两人关系的认知。

若是普通熟人、朋友听到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会表露遗憾与惋惜，可商陆不一样，肉眼可见的心疼铺满他的脸。

她甚至能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几分痛苦，仿佛它们已经穿越时空，从年幼的小张羽振身上过渡到商陆这里。

于是，闵莉试图转移到轻松些的话题：“你们是怎么想到要养狗的？大宝好乖啊，就是这个体型，怎么感觉比平时公园里看到的哈士奇要小。咦，这里还秃了一块……”

商陆就给闵莉讲他们与大宝之间的渊源。从在老店址与它相遇，到后来救助伤痕累累的它，再到正式接进家门当成儿子一样养起来。

“现在它看上去很好，毛色也不错，你们费心了。”闵莉伸手在大宝背脊上摸了一把，这让它非常开心地哼唧两声，又往闵莉裤腿上蹭了蹭。

“阿姨，您别介意，一会儿我找个粘毛滚筒给您……”商陆看着那条质感上等的黑色西装裤被大宝蹭成了“毛裤”，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事。”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注视着商陆说道：“商陆，是你先说，还是先听我说呢？”

“阿姨，您先说吧。”商陆客气地答道。

“不用这么拘束。”闵莉摆摆手，“你都和我儿子同居了，那我们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那我先问你，你喜欢他什么？”

“我……”商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心想一上来就问得这么刺激？他还以为会从家里几口人，几亩地之类的开始呢。

他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那张小麦色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了，红晕一直延伸到脖子，十分明显。

这孩子看上去很喜欢张羽振嘛！还真是可爱呢。闵莉心生母爱地想。

“我们是高中同学……”商陆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嗯……其实我以前就跟他说过同样的话。我认为，他很善良，会耐心回答来请教问题的同学，班上大扫除的时候会照顾女同学。所以当时他主动来找我做朋友，我很快就接受了。也许我们那时起就对彼此有好感，只是我这边……没有及时认识到自己的心意。”

闵莉一直在认真听着商陆说话，她的视线落在桌面某处，稍微有些涣散。良久，才幽幽地地说：“羽振他小时候……是这样的孩子吗……”

说完，她缓缓抬起眼眸：“他跟大家说，是他追的你，但你拒绝过他好几回。既然对他也有好感，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闻言，商陆心里一惊，什么叫跟大家说？张羽振真的已经向全家人出柜了吗？

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因为我觉得自己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但你们还是在一起了。商陆，我绝对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只是确实任谁来看，你们差距悬殊是事实。所以我很好奇，你又是用了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的。”

言毕，闵莉稍稍倾身向前，认真盯住商陆的眼睛：“我不是来向你发难的，可你也清楚，由于你们之间的种种，张羽振被他爸爸关禁闭，已经七天没出门。我是他妈妈，不仅要找你谈，也希望能听到你的真实想法，好吗？”

“当然。”商陆坚定地点头，说：“阿姨，其实我也一直很想和您聊一聊，既然今天有这个机会，那就开诚布公地说了。”

闵莉眨了眨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出身A市附近的小村镇，车程一个小时。父母做小生意把我和大哥抚养长大，家里虽然说算不上富裕，但衣食无忧，高中开始在市里上学。早些年趁着房价还没起来，爸妈就已经给我和哥哥一人置办一套房，说是娶媳妇用。我哥哥已婚，有两个孩子，我们两兄弟都经济独立。至于我父母，退休后就一直住在农村老家，没事就种菜养花，身体不错，也算自给自足吧。”

“其实去年春节，羽振到我家住了几天。他性格真的很讨喜，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他，特别是两个小侄子小侄女，到现在还会问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会讲英文的帅叔叔。不过那时候，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所以只说他是我朋友。”

说着，商陆顿了顿，做出承诺一般郑重地说：“一到两年内，等时机成熟，我就把他以男朋友的身份，正式介绍给家人。”

“那你刚才说，父母买的房子是让你结婚用的。”闵莉迟疑地问：“所以他们对你还是有结婚生子的要求？”

“所有父母都希望孩子找个好人家结婚，别说我爸妈，我自己也这样想。所以阿姨，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能遇到羽振。如果非说有哪里不同，那就是他和我一样，是个男生。只不过，现在是21世纪，这种关系很常见，我们又是自己做生意，束缚就更少了。至于生孩子，大哥的一双儿女已经足够我父母享受儿孙之乐。也许未来我们会考虑领养，不过这还很远，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父母不同意怎么办？”

闵莉的担忧不无道理，商陆知道今天的每一句话他都必须谨慎作答，所以认真思考之后才开口：

“阿姨，这就是为什么在和羽振交往之后，我更加努力地工作挣钱，同时强制要求他签订入伙合同。十几万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在店里打工他也全当体验生活。但我当时的原话是，我必须要给他一个保障，如果有一天他不得不净身出户，凭我的能力完全可以负担两个人的生活。羽振身上本就没有富二代的不良习气，对物质要求不高，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而我父母，他们也许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但我有信心他们最终一定会接受我们的关系。”

商陆说完这长长一段话，闵莉陷入沉默。他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觉得看上去有些为难。她的嘴唇翕动，仿佛有话就在嘴边，却无法直言。

“阿姨，您是我男朋友的妈妈，所以您不需要顾虑什么。”商陆的声音和缓且温柔，他仿佛天生就有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闵莉看了看他，缓缓开口道：

“我只是在想……商陆，阿姨不是讨厌你，也没有别的意思。感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未来会怎么样，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又都不稳定。你们……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婆婆和儿婿的深度对谈。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是得打开天窗说亮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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