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商陆和张羽振仔细讨论了这个大单如何顺利出货。首先没有蒸饭柜，光30份白米饭就是个不小的难题，同时他们也没有大容量卤锅，全部的家当只有一个高压锅，一个电饭煲，一个电磁炉。
好在还有一天的时间可以缓冲，于是两人商量着把各自家里的电饭煲、电磁炉和各种锅通通带来，又给李师傅打好招呼让他把自己家里的这些物件也借过来，这样厨具就算是勉强凑齐了。
第二天一早，张羽振上班之前就开车来店里把东西送到，他看到商陆还带了两床冬天的厚棉被，有些奇怪。
“没有蒸饭箱，就没法给饭菜保温了，就用这个土法保温凑合吧。”
张羽振内心全是敬佩，我老婆怎么这么聪明啊！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小六子，你卤的猪脚怎么那么好吃，是有什么独门秘方吗？”
商陆仔细想想，说：“我爷爷就很会卤各种菜，他确实告诉过我一个配方，但是时间太久，一部分我给忘了，昨天我在后厨试了很久，虽然应该没有完全还原，但从成品的口味上来看还不错。”
他刚一说完，张羽振突然朝四周环视一圈，确定没人之后，把他拉进后厨，躲在货架的90度夹角里，做贼似的轻声在他耳边说：
“你今天去菜场买卤料的时候，记得每一种都买，不管它们有用没用，而且要买一样的克数。”
“为什么啊？”商陆不解。
“笨。”张羽振拍了下商陆的手臂，“如果你只买特定几样香料被人家有心记下来，不就学到你的‘独门秘方’了吗！”
商陆战术后仰，张羽振一脸得意。
这天下班之后，张羽振第一时间赶到店里，为的就是这碗老婆亲手给他做的猪脚饭。他幸福得开了花，还善心大开地给门口来蹭饭的哈士奇也丢了一块。
在和李师傅商量之后，他们决定就用今天的这版配方做明天的订单，正好当作市场调研，看看反响如何。
周二这天，天还没亮商陆就赶到店里把卤汁熬好。先用筒骨、猪皮、鸡骨架加葱段、姜冷水下锅，倒入料酒去腥，将食材中的血水煮出之后捞出洗净，往锅里清理干净加入清水，再将食材放入，加入几片姜，一片晒好的鱼干增鲜，以此熬制鲜美的高汤。
与此同时，卤油的制作也在同时进行着，大豆油加鸡油增鲜，下葱段、大蒜籽、洋葱做料头去腥增香，小火炸到微黄之后全部捞出放在一旁备用。
买回来的香料，商陆用两个小纱布袋子装好，分别是红曲米装一袋，小茴香、花椒、八角等按配方规定的不同克数装一袋，清水冲洗一遍之后，将两个个料包、炒好的卤油还有各式调味料全部倒进熬了两个小时熬到发白的高汤里，煮上半小时之后，再加入去了血水的猪脚和剥壳白煮蛋。
最后小火慢炖2小时加上焖制半小时之后，一锅糯香软烂的猪脚就可以出锅了。
有李师傅帮着一道切片装盒，速度就快多了。切好片的猪脚码在香喷喷的白米饭上，配上一个卤蛋，三朵焯水出来油绿绿的上海青，真是色香味俱全，看得人垂涎三尺，附近的流浪猫闻到香味都特地过来瞅一眼。
约定时间之前，30份餐全部制作完毕，加上厚棉被的加持，写字楼的工作人员来取的时候饭都还是热的，那几个小哥闻着味一脸惊奇地问商陆：“这是啥？这么香！”
商陆笑呵呵给小哥们递上店里的名片做安利。事实上，他给每份的饭盒盖子上都手工贴上了名片。看着写字楼商务车远去的背影，商陆心想，不知这算不算峰回路转，但也许成败就在此一战了。
编外人员张羽振下班来到店里时，李师傅已经走了，店里只有商陆一人，他刚好打完一个电话。张羽振问商陆：“今天怎么样？写字楼那边的人怎么说？”
商陆坐着，抬头望向张羽振，面无表情，看得张羽振心里一紧，他特意用欢快的语气安慰道：
“哎呀没事的，小六子，不行就算啦，反正我们努力过，问心无愧就好。那两床棉被你也不要可惜啦，我送你一整套床上用品吧，噢我指四件套被子枕头那些，不是那种床上♂用品噢，当然你如果想要我也可以买给你嘿嘿嘿……哎哟！”
张羽振低头，裤子小腿部位一个鞋印，于是老老实实噤声。
看他那乖顺的模样，商陆一脸“早叫你不要随便说骚话”的表情说：“想什么呢，我是在给负责这一块的外卖平台业务经理打电话，要修改店名和菜单。”
“！”张羽振眨了眨眼，“那那那，那这意思就是……你要把店铺转型卖猪脚饭啦！”
“嗯，今天那边打电话来，说大家的反应很好，还有同事想点但看了一下店里没有猪脚饭这个选项。我一开始不知道结果如何所以没多备货，不过我刚才已经给业务经理打了电话，他那边操作一下，快的话明天店名和菜单就能改过来了。”
张羽振兴奋地抓着商陆的肩膀晃了晃，然后在他面前蹲下，“小六子，我就知道你能行！你真的太厉害了！”
他是真心地为商陆感到高兴，整个人笑得满面红光，一双眼睛弯成月牙，虽然商陆自己也很开心，但看到张羽振这样，他深感可爱，但又有点不能完全理解，有这么开心吗？这甚至不是他自己个人的成就。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人，为了别人还只能说是暂时的，阶段性的成功，就如此欢欣雀跃吗？
有的吧，在他这里，这样的人，哪怕全世界只有独独一个，那必然是张羽振了。
商陆伸手揉揉张羽振的脑袋，“谢谢你啊，一直在帮我，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可能早就放弃了。”
“哎呀别这么说！”张羽振立刻否定，“是你本身就很好，我呢，只是搭把手罢了。”
好像再谦虚下去就有些虚伪了，可此时的商陆内心被丰沛的感情充盈着，他心想，那是什么呢？是满满的感激吗？是吧。看着蹲在他面前不停摇晃着尾巴冲他笑的大狗，他也想表达，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的表现在张羽振看来只觉得是被夸赞之后的害羞，于是大剌剌地拉过来一个凳子坐在商陆身边，“那你要开始做接下来的安排啦。”
商陆没急着回这句话，他走进后厨，接着传来微波炉的运作声，三分钟之后，他端出来一盒猪脚饭，“给你留了一碗。”
还是老婆心疼人啊！张羽振挂上了面条泪。
两人商量着要重新购入蒸饭柜、大卤锅和灶台，还有一个大容量冰柜用来囤各种肉类冻品。他们没时间再去淘二手，直接从网上订了本地厂家的货，商家承诺三天之内就能送来。
然后他们还采购了大量香料、料酒、白酒等必须品。张羽振还提醒商陆，记得重新印制卡片，印上新的名字，便是与过去那段不愉快的经历彻底切割了。
他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一滴油不小心滴到下巴上，在商陆面前偶像包袱满分的张羽振着急忙慌地要找纸去擦，商陆却先于他扯了张纸巾，轻轻帮他擦掉了。
张羽振愣住了。
他知道自己现在满嘴菜油，虽然肯定还是帅的，只是没有平时那么好看，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再一次问出了那个念念不忘的请求：
“小六子，住到我家来，好吗？”
气氛果不其然瞬间凝固，他倒像是早就打好草稿一样，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现在已经入冬，你再住店里就不合适了，这里没有空调没有暖气，着凉怎么办？而且我有预感，你这回会比之前更忙，还是那个原因，住我家里节省通勤时间，万一有个什么突发状况，两边跑也很方便。”
“好啊。”
这声答应快得不真实，张羽振不由得质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捧着饭碗，呆了一阵，随后不可置信地反问一声：“……啊？”
“我说，好。今天晚上我就回去收拾东西。”商陆松了一口气，“这样每天早上我还能多睡会儿。”
幸福来得太突然，这一下把张羽振给打懵了，原来人激动到了顶点反而是平静的，他呆呆地吃完饭，洗好碗，看着商陆关门下班，在他家楼下等他收好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然后载着他回到了自己家。
大概是他的表现淡定到有些反常，商陆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他，两人各怀心思，一路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嗯……小六子，客房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明天会出太阳，到时候我帮你把被子拿去阳台晒一下。”
“不用，我肯定起得比你早，我自己晒吧。”商陆摆摆手，笑着说“住到你家本来就是打扰了，连晒被子都要你来的话，那不就成被你伺候啦。”
“伺候……你……吗？”张羽振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眼神直勾勾盯着商陆，“也不是不可以……”
糟！一不小心开了一句黄腔！商陆内心大呼不好。
他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张羽振的狗脑袋，瞪他一眼，“想什么呢！不许想！”
趁着脸颊上害羞的红晕扩散开来之前，商陆赶紧转身走开，“我去洗澡了，你不用管我，早点休息吧。”
由于起得太早，商陆洗完澡出来连头发都没吹干就倒头睡着了，与之相反的是，隔壁房间的张羽振全身上下都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眠。
这是除了一群朋友一起在他家打游戏过夜那次之外，第一次只有他和商陆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度过的夜晚，虽然两个人分别睡在不同的房间，但在张羽振脑子里，已经连孩子以后要上哪个幼儿园都考虑好了。
清晨天才蒙蒙亮，他迷迷糊糊听到隔壁有声响，于是打开房门出去看，商陆已经在阳台架子上把被子铺好了。
他看上去也刚醒，双眼迷迷瞪瞪，脑袋上竖着一根呆毛，“你怎么也起这么早啊？”商陆的声音有些沙哑。
几乎是一晚没睡，张羽振脑子有些卡机，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莫名其妙向商陆伸出了右手。商陆虽然觉得奇怪，但大概此刻脑子同样不太清醒，伸出右手跟张羽振的手一把握住。
掌心相贴的那一刻，张羽振才突然惊醒，糟！想着老婆爽了两把手还没洗呢！
商陆的手握了几秒就放开了，擦身而过时拍了拍张羽振的肩，然后进了卫生间。
透过镜子反射，他看到商陆没急着洗漱，而是先用手搓了把脸，目的是醒醒神。
…………
老婆，是我对不起你！张羽振的灵魂已经朝着商陆扑通跪下，差点就要磕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目前来说最大尺度的描写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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