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人决定就好了，我都支持。”
商陆当然知道，只要是合理合法的决定，张羽振都会无条件支持自己，可眼下他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正当他苦苦思索时，张羽振的手机响了。
还好有这个电话稍微打破一下车里当下的气氛，商路心想。但这份庆幸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张羽振没有直接接起电话，他居然把车靠边停好，拿上手机去外面接了。
“……”
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不过很快，张羽振就回到车里，他面色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只是有些抱歉地和商陆说道：“对不起啊小六子，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后就要回市里了。”
“啊……什么事情，很着急吗？”商陆惊讶地问。
“嗯，我爸打电话来让我回去。”
“啊……噢……”
他的欲言又止被张羽振看在眼里，于是，他轻轻拉过商陆的手，柔声回答道：“没事，我回去看看就好。”说完，他朝商陆咧嘴一笑，伸手揉了揉商陆的后脑勺，又变回以往那个阳光活泼的模样了。
商陆的父母留张羽振吃过午饭，然后依依不舍地说：“如果忙完了还有空就再回来玩吧，今天下午，他大哥大嫂一家也要回娘家那边，待个几天就要回去上班，家里人又少了。这几天你在我们家，要么陪商陆去谈业务，要么带孩子玩，自己都没怎么好好休息，没去看看山里的景色呢。”
“好的，叔叔阿姨。”张羽振点点头，“不管有没有空，我都会回来接商陆回市里。开车过来走高速才一个小时，很快的。”
“小伙子，你先等一下啊。”说着，商陆爸爸转身回屋，回来时却提着张羽振之前带过来的三瓶茅台。
张羽振惊讶地看向商陆，商陆倒是一副早就知道的神情。商陆爸爸笑着将茅台递还给张羽振：“小张啊，商陆能交到你这样的好朋友，我们全家都感到很高兴。你人来了就好，这酒呢，确实是太贵重了，人跟人之间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心意，你的心意我们已经收到了，谢谢你啊。”
“这……”张羽振从没想过自己送出去孝敬老丈人一家的礼物还能被退还，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每次要给他们倒茅台都被绕过去。
他又看看商陆，商陆依然一句话没说，径直拿过张羽振手上的车钥匙，按下按钮打开后备箱门，将包装完整的茅台整整齐齐地放进去摆好。
“小张啊，还有这个，你带走吧。”一旁站着的商陆妈妈也给他递了个纸袋，张羽振接过一看，是用报纸和塑料袋里三层外三层包好的卤大鹅，“里面有好几只呢，可以跟你的家人分一分。不过最好再晾上至少一周，时间越长越好，更香。”
看这卤大鹅的成色，应该是张羽振说好吃的那天，商陆妈妈立马就买好大鹅给卤上了，只不过一直挂在后院，他没注意。
不知为何，商陆曾经的一句话浮现在张羽振的脑海里：“我们家是农村普通家庭，和你不一样。”
是啊，不一样。
目送商陆父母回屋，张羽振便坐上驾驶座。他刚系好安全带，一转头，商陆半趴在车窗上，一侧嘴角微微翘起，看着跟调戏良家姑娘的精神小伙似的。
嗷呜！老婆！快来调戏我呀~~张羽振已经在心里把小手绢儿甩得冒火星子。
“怎，怎么啦？”两小时之前凝重的气氛仿佛从未存在，两人之间又回到往常那样。
“大过年的，你爸爸把你喊回家，不会是为了……”商陆摸摸下巴，眯起眼睛仔细盯着张羽振的脸。
“相亲？”
“才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看商陆那表情，张羽振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当场否认。虽然他爸这次居然没有先把他骂一顿再开口说正事，但也没有明着说原因，就只是让他赶紧回家，而且是郊区别墅那个家。
不过作为相亲高峰期的过年期间，又没有点明的话，大概率就是这茬了。张羽振嘴上斩钉截铁，心里还是有些发虚。他习惯性地想去拉商陆的手，又顾虑到还在他家门口，只能干着急：“小六子，你相信我。”他回头扫视一圈，确定商陆爸妈已经进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才压低了声音说：“我对你绝对没有二心！”
“那谁知道呢。”商陆好整以暇地站直身体，双手扒着窗框身体向后仰了仰，看着像在活动身体那样放松。
“哎呀！我，你，你听我说啊！”
眼见着张羽振已经解开安全带要下车，商陆赶忙按住他的肩，笑着说：“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
“要不这样吧，我今天忙完了，就立刻赶回来找你，好不好？再晚都来！”
“那怎么行！”商陆正色，“天黑了上高速可不安全，羽振，刚才开开玩笑就算了，你的人身安全可不能马虎。你今天不用急着回来，正好，明天你去店里看看，稍微收拾收拾，好吗？”
他见张羽振又想跟他撒娇耍赖，便佯装生气，沉声道：“你要是不听话，到时候就别来接我，我自己回。”
“好好好好好……”
终于，商陆哄着一步三回头的张羽振开车走了。他站在家门口，一直等到那辆大家伙开出他的视线，都没挪开脚步，而是一直看着那个方向。商陆脸上的笑意早已全数褪去，他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今天是大年初四，高速上车不算多，张羽振一个小时多一点便开回了自己家。一进屋，虽然才离开了两三天，可屋里已经有些“萧条”感。也许是商陆家里人多热闹，回到这空荡荡的屋子之后带来的反差感。或者说只要有商陆在身边，张羽振的心里便是满的，他只要有商陆就可以。
正因为知道晚上是什么宴，即使父亲不断强调让他务必把自己收拾得得体上档次，张羽振依旧只是随意打扮一下，连发型都懒得搞，抹了点发蜡就完事儿。兜帽卫衣外面套件休闲西装，配上牛仔裤，运动鞋，说真的，还没有陪商陆去养猪场谈业务来得正式。
要的就是这效果，如果爸爸又骂他不上档次没出息云云，那就随他骂吧。
五点左右，张羽振准时回到父亲家中。丽姐已经在院子里等候，看到他下车，一手挽住他的手臂，低声说道：“今天是你爸爸老朋友，就你冯叔叔，还记得吧？他的朋友一家来做客，带着女儿也一起来了。小姑娘只比你小一岁，很健谈，一会儿你跟人家好好聊聊，啊。”
果不其然。张羽振轻轻叹了口气。
丽姐见他这样，像哄孩子似的说：“羽振，大过年的，就当一起吃顿饭，多认识个朋友。又不是非要你们怎么样，好不好？”
说罢，她又补充两句：“你爸爸今天心情还不错，我们就顺着他，听话。”然后轻轻拍拍张羽振的后背，跟着他一前一后走进家门。
一进门，张羽振便听到屋内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他父亲独坐一张大沙发，左侧的沙发上坐着两位和他父亲年纪相仿的叔叔，对面的看着像一对母女。
是那个年轻的女生先注意到张羽振的到来，然后其他人也依次朝他看过来。
“哎哟！这么帅气的小伙子，这是谁啊！”
“冯叔叔，新年好，好久没见您了。”张羽振彬彬有礼地打了个招呼。
“来来来。”冯叔叔拉着张羽振介绍给他的朋友一家，“老赵，这就是张董的宝贝小儿子，张羽振。来，羽振啊，这是嘉宜，认识一下吧。”
“你好，我叫赵嘉宜。”女生主动先向张羽振伸出了手，“嘉奖的嘉，宝盖头的宜，叫我嘉宜就可以。”
“你好，我是张羽振。”
这个女孩子看上去落落大方，与张羽振对视时，她的视线非但没有一丝闪躲，反而呈现出一种进攻的态势，直视张羽振的眼底。
她穿着一件红色毛线针织上衣，脖子上挂了一条珍珠项链，再搭配一条乳白色鱼尾长裙，身材曲线凸显得十分赏心悦目。栗色长发烫成大波浪卷，再加上精致的妆容，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才来的，她显然对待今天这场会面十分上心，和张羽振截然不同。
和商陆的手比起来，女生的手简直可以用柔弱无骨来形容。但除了这个感想，张羽振的内心没有丝毫波动。非要说的话，只能说又让他想起了商陆。
“羽振啊，刚才嘉宜一直在听我们几个老家伙聊天，估计心里也是无聊坏了，现在还没到饭点，不如你先带着她，到花园里走走看看？”冯叔叔说着，疯狂给张羽振使眼色。张羽振倒也没有抗拒，礼貌地应了下来。
两人走到庭院里，其实现在已经进入日落时间，光线不是那么好了，不过庭院的灯在他们一出门就全部点亮，不用想也知道，是家里佣人特意为之。
“你不住这里吗？”赵嘉宜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张羽振点头，“我在外边自己住。”
赵嘉宜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道：“听丽姐说，你没在家里公司上班，那是做什么的？”
“软件工程师。”
总之，赵嘉宜问什么，张羽振就老实回答，一来一回，赵嘉宜也觉得有点刻板了，“你对我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问完，她笑了笑。
“赵小姐。”张羽振语气平缓礼貌地说：“你这么优秀，我如果知道了你的履历，只会自惭形秽的。”
他说的谦虚，可也是事实，毕竟能被介绍到他面前的女孩子，一定不会普通。
听到这话，赵嘉宜停下脚步，她朝四周环顾一圈，指着不远处的一棵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树问道：“那边的树是什么品种？”
接下来的散步途中，赵嘉宜只让张羽振给她介绍这附近的花草树木，别的什么也没说。实际上张羽振自己也对这里不熟，别说住，他根本就不常来，所以并不清楚园艺公司给院子里都折腾了些啥。还是赵嘉宜自己打开手机APP的识别功能，才认出了部分品种。
看着她举着手机认真研究的背影，张羽振心想，这些都是人工布置的，漂亮，精致，但始终显得有些刻意。他还是喜欢商陆老家山水间的植物，没人打理，却在乡野田间展示出旺盛的生命力。即使只是指甲盖大的各色小花，也能一簇一簇开出一片，点缀行人的路途。
被精心呵护长大的赵嘉宜很好，但张羽振只爱自由生长、生气蓬勃的商陆。
作者有话要说：适龄男女青年不可避免的人生经历——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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