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商陆赶忙走过去，伸出右手，“张总，久仰大名。”

“啊哈哈哈哈！”张羽翔被商陆这句话逗笑了，重重地和他握了握手，“我们今天是家庭聚餐，不是商务会面。商陆，放轻松！你就跟羽振一样，叫我翔哥就行。”

商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腼腆地笑：“诶，翔哥。”

“哥！”这时张羽振三步并作两步跨过来，和一只蹦蹦跳跳的大型犬似地，一把抱住了哥哥。

“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话是这样说，张羽翔脸上却满是对弟弟的宠溺，顺着拥抱的动作拍了两下张羽振的后背。

“哥，我真的好久没见到你了！”张羽振的语气既有兴奋，又带着毫不掩饰的撒娇。

商陆在一旁站着，视线在这养眼的兄弟俩之间来回。过了一会儿，张羽振才发现老婆一直杵在边上，于是赶忙招呼着：“哥，商陆，我们先坐吧，坐下再聊！”说完帮哥哥把外套挂上，又去门口知会工作人员可以上菜了。

“这里我常来，对招牌菜很熟悉，就提前把菜点好了。商陆，听羽振说你俩饮食习惯差不多，应该合你口味，要是不够就再点，别客气。”

“都可以的，我不挑食。”商陆应道，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从隔壁座椅上拿起纸袋，起身双手递给张羽翔。

“翔哥，这是我妈妈做的卤大鹅，味道还不错，已经晾过一阵子，拿回去切好块直接吃就行了。”

张羽翔一边惊讶地瞟了两眼张羽振，一边站起来接过纸袋：“羽振没和你说，除了带嘴来吃饭，其余什么也不用带吗？”

还没等张羽振来得及为自己辩驳，商陆赶紧摆摆手：“那怎么行！翔哥，今天第一次见面，我要是空手来就太不像话了。这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我妈妈做的一点农家土味，还请你不要嫌弃。”

“这是什么话！”两兄弟异口同声道，“怎么会嫌弃呢！”

商陆在这双重声波的冲击下身板稍稍向后退了半分。

“哥，真不骗你，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大鹅！”张羽振伸手扒开袋子往里指了指，“就内谁，赵嘉宜，从商陆这边买过多少回了，她们那一群朋友都特别爱吃，还拿去送人！阿姨，噢，就是商陆妈妈，阿姨人真的很好，每次都会多做一些卤鸭货、内脏啥的送给她们，不额外收钱。”

“哟，那我可得回家和你嫂子一起好好尝尝。”张羽翔笑着回答，顺手把纸袋放到身侧的椅子上。

“诶哥，说到嫂子，她还好吗？还有两个小家伙，他们怎么样？”

“都好都好！”

商陆一直面带笑意听着兄弟二人聊天，看得出来他们确实已有许久没怎么见面，所以张羽振一直抓着张羽翔问个没完。商陆知道张羽振其实一直都有在和哥哥保持联系，只是……

只是关于工作方面没说实话而已。

谈话的空当间，菜一道接着一道上。其中有川菜中常见的口水鸡，鱼香肉丝，宫保鸡丁，回锅肉等等，一桌子都是红彤彤的高饱和度菜色，商陆自己就是做餐饮的，心想这里有来头的餐厅果然还是不一样，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秀色可餐！

“好啦，一张嘴还是那么会说，都不知道招呼商陆动筷子。”张羽翔冲弟弟使了个眼色。

说嗨了的狗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动玻璃餐桌，“商陆，你别客气呀！呐，这是你最喜欢的口水鸡，快尝尝！”虽然菜已经到了人面前，但张羽振依然伸筷夹了两大块鸡肉到商陆碗里。

“谢谢，谢谢。”商陆多少还是有些拘束，竟然对着张羽振也客套起来，把人“谢”得一愣。

他没去顾及狗子的反应，低下头十分斯文地咬了一口，随即立刻面露惊喜地抬起头，与目光期待的张羽振对上视线。

“真好吃！”

“是吧！”张羽振下巴一抬，面露得意。

这道口水鸡不仅具备其特有的咸、鲜、酸、麻、辣，鸡肉肉质紧实，皮脆入味，鲜辣酸爽之余，回味能够尝出轻微甜感。再加上诱人红油色，对视觉和味觉何尝不是一种双重刺激。

最重要的是，它突出了这道菜最重要的特质——麻，而不是辣，没有喧宾夺主。

“商陆，喜欢就多吃点，但也别光逮着一盘薅，你看，桌上还有这么多菜等着你尝，味道都不赖。”张羽翔伸手轻轻推了把玻璃餐桌。

商陆点头应“好”，本打算伸筷把转到眼前的菜都夹一点尝尝，结果张羽振一样一样给他夹到碗里，直到碗已经堆不下，又往盘子里放。父母带娃都没这么积极。

张羽翔看了眼不值钱的弟弟，笑着摇了摇头。便不管他们，继续低头吃饭。

这里上菜速度很快，没一会儿，玻璃桌被铺满一圈，菜上完服务员出去把门关好，三人便能安静不被打扰地聊天了。

第一次见张羽振的“家长”，商陆始终有种暗暗的紧张感，虽然有张羽振这个活宝在有意无意地活跃气氛，但商陆能感觉得到，张羽翔谦和地微笑着的同时，是一直在默默对他进行打量与观察。

当然这些打量并没有让商陆体会到任何不快，只是对于家里孩子的伴侣正常范围内的观察而已，商陆完全理解。

“商陆啊，看嘉宜的小红本，你们店的猪脚饭听说是远近闻名，好多人特地从周边县里开车过来吃是吗？”张羽翔问完，拿起手边的茶杯饮了一口。

“是，生意一直还行，营业时间内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商陆笑着用眼神指了指张羽振，“最开始那阵子，得亏有羽振帮我，不然光凭我，实在应付不来。”

“等我有机会去你们店里看看，可以不？”

“当然当然！”商陆点头如捣蒜，“翔哥，真是不好意思，开店这么久，都没有邀请你。我们营业到八点，哪天你下了班可以直接过来，请你吃猪脚饭，管饱！”

“诶，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张羽翔抬起手掌，“该说不好意思的，是张羽振这小子，一个字都没和我说。”

“啊？”张羽振嘴里一口鱼香肉丝还没咽下去，看看哥哥又看看商陆，“怎么扯到我了？”

“不，还是应该由我来道歉。翔哥，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因为我，羽振也不会辞了工作和我一起，整天在一间小店里忙活。他不告诉你，是有他的顾虑，但绝不是有意隐瞒，你要怪就全怪我一个人，对不起。”商陆说得十分诚恳，眼神和语气里满是歉意。

“等……等一下！”张羽振忙不迭地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好好地吃着饭呢，你怎么道起歉来了！”

他条件反射地握住商陆的手腕，转身朝向哥哥：“哥，这事儿跟商陆一毛钱关系没有。一开始商陆根本不同意我去给他干活，是我自作主张，先斩后奏把工作辞了，他还跟我生气来着。但之后的各种工资、奖金，福利，一样也没少我，什么决策都和我商量，我完全是老板待遇。后面要买现在这间铺子，我给他转了十几万。我是无所谓，但商陆坚持要将这笔钱作为我的入伙费，还去律所正儿八经签了合同！”

他气也不带喘地说了好长一溜：“哥你也知道，像这种靠着口味打响口碑的餐饮店，哪怕再小，只要口味不崩，二十年三十年都能一直开。我出的那十几万要是按购房价算升值，首先既然这房子以十年为单位不考虑卖，目前来说房价涨幅也到了一定瓶颈，那远不如作为股东从营业额里分红挣得多，商陆他是真的有在为我考虑！”

听到这里，张羽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出乎意料地做了个深吸气的动作，接着吐出一句：“你气真长~~”

“哎呀，张羽翔！”原本把话说得郑重其事的张羽振一下子被哥哥打断了氛围，此刻活像被戏弄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商陆，你也一样，没有什么对不起这那的，张羽振是个成年人了，要做什么都是他自己的决定，都让他自己负责。如果你是担心我会生气，那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完全没有，对你，对你们，都没有。只要他不违法，你们又是干的正经营生，我都随他去。”

张羽翔一番话说得妥当，商陆却依旧感到内心不安，“但是，翔哥，我们还是瞒了你们这么长时间……”

听到这话，张羽翔抿紧嘴唇，一个眼刀闪向张羽振：“小子，从我和你嫂子发现这件事开始，你都没有好好解释为啥要瞒着我，还让人家商陆替你道歉。”

“哈哈……哈……”张羽振刚才的气焰一下子消了下去，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内什么……我不也怕你生气么……”

“羽振，你二十多了，哥是不该和小时候那样事事过问，而且要说起来，你确实一直很让我放心，完全没有别人家那些公子哥臭习性。除了你大学那段时间——”

此话一出，包厢内三个人都同时变了脸色。

张羽翔及时停下话头，换了个方向：“说实话，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我不会阻拦你，也没打算这么做。我在美国读书那会儿，下了课就去加油站、餐厅打零工，给人加油端盘子洗碗，都干过，这没什么。”

“你们自己创业，为了节省预算，什么都自己上再正常不过。其实我挺开心的，看到你们俩能吃得下这样的苦，而且彼此扶持没起什么幺蛾子。我也做生意，整天面对大大小小的股东，各色各样的人，要与他们打交道，周旋，有时候啊，真的是累。偶尔回想起打工挣零花钱的日子，会觉得那样也挺好，体力上疲劳，但是精神轻松，下了班工作就抛在脑后啥也不用想，赚点小钱全拿去给你嫂子和我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心里满足得不得了。”

张羽翔说的是肺腑之言，这话听得张羽振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没走接班家里生意那条路，而是还算自由地在做自己的事情。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哥哥替他扛下了压力，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虽然谈不上大逆不道，但张羽振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实在太不懂事了。

他丧气地垂下眼，没去看哥哥，也没去看商陆。他紧拧眉头，叹了口气。

商陆的内心又何尝不是如此。即使昨天晚上已经和张羽振把话说开，认认真真交了心，可现实问题始终摆在那里——现在还加上一条，家族生意的压力，兄弟二人之间来说，是大哥一个人在顶。

更何况，还有商陆和张羽振两人间的同性情感关系。属实是buff叠满。

刚刚还气氛活跃的一餐饭，突然间沉寂下来。张羽翔的视线在面前两位弟弟脸上来回，过了一会儿，却露出一个十分欣慰的笑。

“商陆。”他轻轻喊了一声商陆的名字，在安静的包厢空间里显得格外大声。

“诶，翔哥。”商陆迅速应道。

张羽翔的视线却一下转移到张羽振的身上，没接着往下说。商陆不知道张羽翔想要表达什么，只发现他望向张羽振的眼神十分复杂。

关怀，心疼，纠结，呵护，也许还有一点点烦恼，但是没有任何的否定。

这让商陆想起了自己的大哥。从小到大，商杰也是这样，事事都护着他，有好东西先想着他。不需要父母多说，仿佛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天生就知道做哥哥的要照顾好弟弟。

虽然商陆邀请了很多次，希望哥哥来店里看看，可商杰说担心自己一去，商陆还要分出时间精力招呼他，便让他拍几张照片发过去看看就行。完了对着照片一顿夸，说我弟弟真是出息，开个店有模有样的。

哎……商陆又想到，不论如何，起码自家父母对他们两兄弟的关照始终如一。而张羽振家的情况……张羽翔不仅是哥哥，某些情况下甚至要承担部分父亲的责任。

长兄如父啊。

正当他出神地想着，张羽翔的视线重新转向他，同时偏了偏头，问道：

“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们正在交往，我是张羽振的男朋友，当然，他也是我的男朋友。”

商陆说这话时没有任何犹疑。

“————！”

原本一脸颓丧的张羽振听到这句话，像是突然摸了电门似的，“蹭”地飞速站起身。由于动作太快，椅子被快速向后推动时与地板发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心心念念的确定关系发言，终！于！来！了！

老婆盖章了，两人这算是正式地在一起了！

喜大普奔！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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