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你的妈妈。”林登对雏鸟说。

雏鸟似乎顿了一下，只是一下，接着继续对克拉克说：“啾啾啾！”

克拉克：“……”

“……他还在喊？”克拉克虚心地问。

“首先，是她。这是位女士。”林登说，“然后，女士，你不可以吃他。”

克拉克：“……？”

信息量稍微有点大。克拉克挑起一边眉毛，才悄悄切换到透视，林登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

不是常见的音乐，而是老式电话机的铃声。林登的眉立时皱得更深，胳膊也朝雏鸟横过：“过来。”

他的音量并未抬高半分，表情也并不凶恶，声音里却像多了某种东西。克拉克只觉脊背瞬间滚下一股寒意，雏鸟更是立即闭嘴，颤巍巍地跳上林登的手。

它才出壳不久，浑身灰白的绒毛尚未干透，几乎就是颗刚被嗦完的大芒果核，看着既没有成年猛禽的威慑度，也没有丝毫自保能力，林登却似乎满意了。他将雏鸟转移至肩，又打了个响指。

卧室里残存的魔法能量随之整个亮起、一通狂闪，站在他肩头的雏鸟则立即如成熟的棉桃那般蓬起，由芒果核进化成了……棉花团。

“我还有台小手术。”林登说，“在一个盛产大蒜的地方。那里种植的蒜据说是辛香宜人、辣不满口的优质种。你想尝尝么？”

克拉克默默看眼他，又默默看眼被这家伙扛着的小角雕。

在氪星人经黄太阳强化过后的双眼中，林登无法透视，鸟开始是可以的……刚才那通魔法闪光之后同样没法了。

可它的外表仍是一只棉花团，顶多因为毛的蓬起从刚出生跨进到四五天大，而这更强调出了那两点黑豆似的眼，一点灰黑的喙，以及像是毛绒玩具底座似的爪。

“……你带着她去？”克拉克问。

“她是一位非常强大的女士。”林登说，“能分辨所见的敌友，我特地请她来为我放哨。而且，她还没吃饭。所以，当然。”

克拉克：“……”

克拉克狐疑地打量着这一人一鸟的组合。

他从未养过角雕，但他在农场长大，生物也学得不错，知道鸟类有将鸟生第一眼看到的活动物认作同类的印刻行为，知道猛禽的雏鸟不像小鸡小鸭这些出壳、毛干即可开饭的早成雏，而是需要一段时间消化壳里带的蛋黄素、确定循环通畅后，才能接受亲鸟投喂。

但这只沾了万恶的魔法。

但……它看着真的只是个小朋友。

克拉克忍耐了两秒，终于没忍住，一把将角雕棉花团摘进手里。

不是说他怀疑林登是那种恶意王元弄野生动物的存在，而是林登自己说有手术。

雏鸟的触感如所见，就是团蓬松高热的绒球。面对突然的位置转移，它啾啾作响，有些惊讶，但没挣扎。那双黑漆漆的眼盯过来，镇定，森冷，带一点评估似的打量，同它毛茸茸的外表极为矛盾。克拉克不禁放柔声音：

“你好啊？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林登扬起眉。

“肯特先生，恐怕这是我的员工。”

“嗯。”克拉克不置可否，“它把我当妈妈。”

林登：“……”

克拉克：“……”

“……咳，我是说，我可以帮你喂这顿。”克拉克捧着雏鸟，抬起眼，努力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你不是还有工作么。”

林登：“……”

克拉克：“…………”

林登亲切地拍拍他的肩：“你在脸红，鸟妈妈。”

克拉克：“………………”

“给它切点生肉就行，牛肉鸡肉都可以。需要我带蒜回来么？”

“……蒜和香料，正好晚上腌牛肉。”

灰眸的青年点头挥手，消失在一片要亮不亮的光雾之中。这份特效好像与这家伙刚回来时的特效不一样，但魔法本来就是自己既看不懂又兼容性不佳的东西……克拉克在原地定了两秒，确定脸上的热度褪下，默默用超级速度摸出手机。

几分钟后，以约翰·琼斯身份登门的火星猎人手捧一杯热茶，面带好奇地坐进公寓起居室里。

克拉克满脸严肃地端起一只铺着旧毛巾的纸盒，纸盒里有一只灰白的大毛团。

如果他的通讯录里有谁能承担起跨物种交流的重任，顺带破解他的室友是不是在胡说、这只鸟的来源是否合法等等等一系列谜团，一定是火星猎人。

“太谢谢你能来了尚恩……所以，它究竟是怎么看我的。”

火星猎人满脸严肃地与毛团对视，半晌，他抬起头：“储备粮。”

“……储备粮？”

“嗯……它的外表是幼鸟，但它的意识其实是一位处在巅峰时期的角雕女士。她生活在几百年前，领地应该在南美洲——我在她的记忆里看到了热带雨林、风力帆船和那个时期的祭台。”火星猎人说，“她认为你的室友林登是她的领主。”

“……她没有把我当成妈妈？”

火星猎人：“……？”

克拉克：“……那个，鸟类有印随行为，它出壳时看到的是我。”

火星猎人用古怪的眼神瞥眼同事，继续沟通毛团的意识，接着，他摇摇头：

“她很聪明，知道自己有妈妈，知道你和同类长得不一样。如果她认错过，林登也否定了她的印刻。”

克拉克备受打击：“所以我现在只是储备粮？”

“我也是。”火星猎人安慰他，“她认为这里是林登的领地。在她的概念里，所有巢区内的活物都是储备粮。”

“你真是个凶悍的姑娘。”克拉克嘀咕着，随手戳了一把鞋盒里的毛团，雏鸟愤怒地一叨。

火星猎人翻译道：“她骂你。”

“尚恩，你能不能让她明白，我是她，呃，领主的室友？”

火星猎人低头，在沉默了比先前更长的时间后，他抬起头。

氪星人没有心灵感应功能，但这一刻，克拉克发誓，自己在尚恩的伪装底下嗅出了浓浓的尴尬。

“抱歉，克拉克。角雕的世界很……实用主义，也比我预想的简单。因为简单，反倒很难解释。”火星猎人为难地说，“用她的逻辑来说，最强大的是领地的主人，领地的主人不必和同类共享空间，除了伴侣和未成年后代。”

“我努力了，现在她认为你是林登的伴侣。”

感谢阿卡姆在逃病患的地雷~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