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京洛——”

“嗯？”她还没来得及等到贺新尧的回答，就听有人喊自己名字，转头看去，杨可漪好像有点喝上头了，举着一个酒瓶当麦克风使。

“你都没有什么参与感，这样好无聊，”杨可漪被韩沁拉着坐下，又挣扎着站起来，“韩沁的大冒险，你说，你想让他干嘛？”

韩沁没办法，举起一只手：“行，你说吧。”

“嗯……”她略微一想，眉头轻挑，“那跟我玩一把骰子吧。”

“啊？”韩沁表情微变，像是没想到会被轻易放过。

陈京洛猜透了他似的，伸手指向桌上未开封的一瓶威士忌，接着说道：“输了喝那个，两杯，不兑饮料。”

杨可漪带头尖叫起来，别的几桌人也被他们突如其来的动静引来围观。韩沁笑得有些无力，暗自给自己鼓了把劲，咬牙喊了声：“行，照你说的来。”

陈京洛挽起袖口，神情严肃地拿过骰盅摇了摇，认真地堪比参加高考。

“你这人赌徒心理很严重啊，”韩沁故作从容地笑着，“没想过要是输的是你怎么办吗？”

“输了再说，现在不是还没输么。”陈京洛抬头看他。

贺新尧无视了韩沁谴责的目光，安安稳稳地坐着，胳膊放在沙发靠背上，虚虚地挨着陈京洛的肩膀，摆明了一副顾色弃友的样子。

韩沁最后给了一个“你等着吧”的眼神，他本来就有点怵，再加上边上围观的人太多了，心理状态十分不良好，没叫几次就输了。

“喏。”陈京洛将酒推到他面前，心情很不错。她今晚的骰运挺臭，全靠技术在骗，能赢一把就爽一把。

韩沁认赌服输，往杯子里倒了不少冰块，硬着头皮喝了两杯，末了擦擦嘴，看着要走的陈京洛，立刻喊道：“先别走啊，瓶里还有呢，再来一把？”

周围的人散了一半，陈京洛还没醉，很有自知之明，往后靠了靠，拒绝：“不了。”

“怎么，觉得要输给我了？”韩沁笑着看向两个靠在一起的人，“我给你优待，输了你跟贺新尧一起分两杯。”

毫不意外的，陈京洛神色一凛，笑了笑：“优待你留着自己用吧。”

贺新尧看她一副禁不起激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她这把心态不平，满脑袋都是想对韩沁打击报复，愤怒击垮了一部分理智。

一局结束，她看着自己臭得一塌糊涂的骰子，叹了口气，拿过那瓶酒就要喝，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贺新尧看了眼酒瓶，又看已经是强弩之末的韩沁：“你刚刚加了那么多冰，实际也就喝了一杯吧？”

韩沁哦了一声，很大方地说：“那你们就喝一杯，我没意见。”

“不差这一点。”陈京洛左手拿过酒瓶，拦住贺新尧的手，倒了满满一杯。

她皱着眉，费劲地吞咽着有些辛辣的液体，喝完之后将瓶子朝下，只有几滴酒流了下来。

“牛逼。”韩沁朝他比了个拇指，想要说什么又憋了回去，站起身快步往厕所走过去。

陈京洛哼笑着问：“他是不是要去吐了？”

“是的，”贺新尧无奈地看她，“你呢，怎么样？”

陈京洛摇摇头，嘴比柏油马路还硬：“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说完就往沙发上一靠，听别人唱歌，面上依旧白白净净，看不出一丝醉意，过了好一会儿才嘟囔了几句，小声说热，把外套脱了抱在怀里。

“真没醉？”贺新尧凑近了小声问。

“没有没有。”陈京洛答得很干脆。她抱着衣服坐了会儿，围观了几个人大战江棘，看着江棘输了一次又一次，还有心思嘲笑：“他好菜啊。”

贺新尧见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起身去楼下想找点水果。准备的食物剩了大半，甜品和水果倒是都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从料理台后找到了点备用水果，清洗切块装了一盘，还顺道拿了一瓶牛奶。然而等到他走上楼，陈京洛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

快速喝完半瓶酒的陈京洛醉意越来越明显，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问自己唱歌吗，她的安静被解释成了默认，接着就有一个话筒被塞进她手里，人也被拉着往沙发中间去，不知道是谁点的歌，只是听到有人唱了几句，于是她也慢慢跟着小声唱起来。

贺新尧没走过去，安静的靠在门口看她。她怀里抱着一个星星形状的抱枕，以一个很惬意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她嗓音跟甜软娇毫不沾边，掺了一些醉酒的鼻音，听起来倒是十分松弛。

他就站在门口看着她，听她唱完最后一句，然后抬眸直直地望向自己，隔着人群和喧闹的声音，那目光的分量显得有些重。

贺新尧抬脚走过去，两人又坐回沙发的侧边角落，他将牛奶递过去，问：“吃点水果吗？”

陈京洛反应有些迟钝，吸了两口牛奶，指着果盘：“要一颗葡萄。”

举着一个果盘太像服务员，贺新尧把盘子放到桌上。她没有要自己动手的意思，他也没什么被人使唤的怨恼，挑了颗圆润的葡萄喂给她。

时间不早了，人已经走了大半，沙发边游荡的人也慢慢往门口挪，音响还在放着点了没唱的歌，灯光昏暗，暖气充足。

“哎，你不要逃避，”陈京洛吐掉葡萄籽，又想起来了自己还有话没说话，“软萌甜妹是谁啊？”

“没谁，”贺新尧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嗓子，又喂了一颗葡萄，“之前随口胡说的。”

陈京洛躲开他投喂的手，拽着他肩膀处的衣料晃了晃，正色道：“你不要忽悠我，我不是傻逼，快点说实话。”

“没骗你，真的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贺新尧平静地望向她深邃湿润的眼睛。

好奇怪，他早就想说，一个看起来冷冰冰的人，居然长了一双总是湿润的眼睛。

陈京洛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撒开手，自言自语般说：“好吧，我也不该问你这个，越线了，我不纠结这个。”

贺新尧把她的脸掰过来，有点想笑：“可以问，你想知道的都可以问。”

陈京洛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看着有些发愁。

他耐心地解释：“之前他们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前一个人是这么回答的，我就随口跟了一句。”

“啊，我就知道。”陈京洛点点头，表情很释然。她摆弄了一会儿自己的手指，又点了点头：“男人果然还是比较喜欢那样的，清纯可爱，会撒娇，懂分寸。”

贺新尧把手里的葡萄塞进自己嘴里，甜味涌入喉咙，他吐掉葡萄籽，拉着陈京洛转过来面对自己：“可能别人是吧，反正我不是。”

陈京洛被迫扭过身子，有气无力地左右乱瞟着，最后索性抬眸跟他对视，听到他继续说。

“我无所谓是不是清纯、会不会撒娇，分寸也没必要太懂，都懂完了恋爱也没情趣了。”贺新尧看出她眼中的试探，不急不躁地说。

“可不可爱我说了算啊，”他补充道，一锤定音般把陈京洛从迷蒙中叫醒，”我喜欢一个人，那她怎么样我都觉得可爱。”

陈京洛拖着语调应了声，表示自己听到了，面无表情地坦白：“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不要太在意，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关我屁事。”

“看出来了。”贺新尧毫不意外地点头，这稀烂的演技，酒精害人。他若无其事地问道：“还要葡萄吗？”

“吃，你挑一颗好看的给我。”陈京洛看起来像是又正常了。

贺新尧找了颗好看的葡萄喂给她，看她歪倒在沙发上，像含颗糖一样含着葡萄，腮帮子鼓鼓的。她盯着屏幕上颇有年代感的歌曲mv看了会儿，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嗯？”

陈京洛转头看他，雾蒙蒙的一双眼。她脱了外套只剩下一条乳蓝色的连衣短裙，这会儿有些皱巴巴的，堪堪只能遮住屁股。贺新尧看得有些手痒，很想去扯一下裙子，好歹扯回大腿中间。

但下一秒，陈京洛突然撑着胳膊坐直了，似乎是觉得不够近，她索性坐到了贺新尧腿上，两手撑在他身侧，凑近了跟他四目相对。

呼出的气息流转在两人极近的空间里，陈京洛眼睛飞快地眨了一下，她缓缓开口——

“我漂亮吗？”

“要不要跟我谈恋爱？”

贺新尧怔了一瞬，看着她并不清明的眼眸，问道：“你酒醒了还会记得吗？”

“不知道。”陈京洛摇摇头。

贺新尧伸手圈住她的腰让她更靠近自己，身体慢慢贴紧，他望着近在咫尺的人，不同于平常的疏离，她此刻十分舒展，满脸醉意，眼底覆着似有若无的情.欲。

“为什么不回答？”陈京洛被他搂着，舒服得眯起眼，微微仰起头。

“你喝多了，回答了你也记不住。”贺新尧说。

陈京洛有些不满，在他身上扭了扭。

贺新尧由她闹了会儿，手上加了点力将她禁锢在怀里，说：“你喝多了总这样吗？很容易占你便宜。”

陈京洛不动了，安静地在他怀里靠了会儿，然后又执拗地抬起头去看他，眼里氤氲着水汽，迷朦的，望不到尽头。

她放轻了呼吸，一寸寸靠近，未等触碰到他，唇上突然被一片柔软倾盖，她像只餍足的猫，闭上眼在缱绻里沉浮。

贺新尧一手搭在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尝到她嘴里还未消散的葡萄味。

他依旧没有闭眼，如同上一次那样，看陈京洛的睫毛颤了又颤，气息不稳地攀着自己的脖子，像抓住海啸里唯一的绳索。

人群四散，回家的回家，打车的打车，不知不觉间这里只剩下两个人，而他们在沙发的角落接一个安静绵长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