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没有被人提要求。
怪新鲜的。
季璃笑了下，顺从地找到拖鞋，换上。
“你有洁癖？”
发出的声音有点哑，任川闻声顿了一下，抬眼看他：“没到那个程度。”
季璃挑了下眉，不太相信。
这地擦得比他刚住进来的时候还干净，要是在白天，估计可以反光。
任川跟他搭完话，便埋头去忙自己的了。
一边回手机信息，一边翻书，看着很忙的样子。
书的封面写的是一串英文，季璃也看不懂。
他没有凑上去跟人硬聊的习惯。
但季璃没歇着，他像探索新世界一样，把屋里的角角落落全都巡视了一遍。
屋里多了些陌生的物品，杯子牙刷毛巾什么的。
都是新室友的东西。
这不是令他新奇的点，新奇的是，他发现屋内公共区域的东西都变得格外有条理，书本按厚薄高矮摆放整齐，衣服都挂成排，蒲团垫子也规规矩矩地放在窗台边上。
连卫生间都拾掇干净了，瓶瓶罐罐终于有了自己该呆的地方。
他那堆总是找不到的头绳，全都现身了，乖乖地挂在挂钩上。
整个房间除了他的私人区域的东西，都变得非常整洁，有条理，区域明显。
也变得很空。
季璃站在那，有点局促，很没有安全感。
直到挪回自己的区域内，视线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变多了。
悬到半空的心才落回地面。
......
......
欣赏完优秀作品，季璃想起自己今天下午的努力，对比过于惨烈，不经有点想笑。
换别人肯定不好意思了。
但季璃不是别人，就没什么事情能挑动他的神经，和情绪。
任川这时也放下了书。
看向他，语气认真道：“接下来的日子，希望你能尽力维持现状，保持公共区域的整洁。”
“不然你就换房间么？”季璃弯眉笑了笑。
出门在外，倒也不至于矫情到这种程度。
但任川懒得说。
只是敷衍的嗯了一声。
季璃挑眉，不意外。
估计最多两天，这个很厉害的新室友估计就要对这间房敬而远之了。
怪可惜的。
虽然季璃对室友什么的早就没什么期待了，但任川很合他的眼缘，或者单纯来说，他长得让他的眼睛很舒服。薄薄的眼皮，短寸，看着又飒又野。
特别是那两条腿。
季璃眼睛落到任川的腿上。
任川这会正半靠着，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别扭又委屈地半躬在床上，墨蓝色的睡衣布料贴着腿，线条流畅好看。裤腿往下是脚踝，左边还有一颗很小的黑痣。
他收回眼，扶着有点发晕的额头。
呀，好像要感冒了，季璃想。
......
......
之后没人再说话，很安静，屋内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任川研究学长发来的项目技术方案。
季璃盘坐在蒲团上，在看窗外的雨，过了会，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风吹到了，他的头好像越来越晕了。
想上床躺着。
季璃站起来，刚掀开被子。
任川就顺着他的动静看了过来，两条眉毛皱得紧紧的，眼神不善。
“怎么？”季璃捏着被角，居然被他看得莫名紧张。
任川其实不太喜欢干涉别人的习惯和私事，就像他收拾这个房间，哪怕看季璃那片小空间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也没动，只当看不见，劝自己学会尊重。
可季璃坐床上了。
穿着被雨淋过的裤子。
雨水多脏。
他就这样直接坐到床上。
任川不禁再次打量季璃。
.....这人怎么长得人模人样的。
怎么生活习惯也跟李子文一个档次？
真是人不可貌相。
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生活习惯这事不能评价，也不能干涉，但直接在眼前发生，任川还是高估了自己装瞎的功力。
忍不了。
实在忍不了。
他咬咬后槽牙，礼貌提醒：“你衣服淋过雨。”
“.…嗯？”季璃愣了一下。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任川这是在嫌他衣服脏。
以及介意自己就这样爬上床的行为。
可就这么会时间，他的头已经晕成浆糊了，身上的每根神经都像在被什么东西攻击，还疼。
懒得动弹。
他出门前才洗过澡。
衣服脏，但他人还行。
于是季璃索性做了个痛快的决定，直接走到床边脱衣服，至于别的他现在很累，没心情再掰扯了。他脱衣服的时候还非常好心地转过身，背对任川。
“......”
季璃脱衣服的动作又快又突然，任川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还在等季璃回话，没想到，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片冷白的皮肤，窄细的腰，凸起的脊骨，还有从腰后开始延升到裤子里的刺青。
他没看清具体，就下意识偏过了头。
房间里很安静，旁边发出的窸窣声音很明显，包括解腰扣的声音，明明很微弱的一道声音，传到任川耳朵里时，像摁了扩音器。
“嘣”的一声。
像开启了一丝很奇怪的氛围。
任川垂着头，呼吸不自觉地越来越烫。
他的大脑也是一片混乱。
手机里有学长发来的消息，在说项目的技术方案，刚刚还思路流畅的他忽然像卡顿了一样，不知道回什么，满脑子都是那片冷白的皮肤，细瘦的腰。
“抱歉。”季璃滚到被窝里，声音闷闷的，“我有点累了。先睡了。”
任川皱了下眉，偏头看他，这才发现他闭着眼睛，脸颊红得有些奇怪了。
“你不舒服？”任川放下手机。
看着季璃手抵额头的动作，任川皱眉问：“头疼？还是感冒了？”
季璃很小声的嗯了一声，没太多力气搭理他。
任川也看出了季璃的疲惫，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转身，下床。
直到杯子里灌满热水。
微烫的温度以一种很直接的速度传递到手指上，任川的食指蜷了一下，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药箱旁了。
这才来庙里第一天，他就练出菩萨心肠了，怕不是有慧根。
任川扯扯嘴角，思绪恢复冷静。
他往那边床上看了眼，季璃皱着脸，表情略微痛苦。
算了。
就当入乡随俗。他转过头，从药包里翻出感冒药，掰了一颗。
“吃了药再睡。”
“不吃药。”季璃摇摇头，似乎对吃药很抗拒。
任川垂眸看了片刻，确认：“你感冒了。”
“嗯。”
“所以吃药。”
“不要！”
“不吃药！”
“.....”任川握住水杯的手紧了紧，看着季璃有些发干的嘴唇，好脾气地又问了遍：“喝点热水？”
季璃这次直接不回答了。
跟闹脾气似的，他干脆转了个身半趴在床上，把头闷到枕头里。
任川突然觉得多管闲事真的是傻逼行为。
盯着季璃蜷成弧线的背影看了几秒。
心想这要是李子文他俩，他早就一拳头招呼过去了。
可面前的是刚认识不到一天的新室友。
季璃可能是闷的有些窒息了，他又换了个姿势趴着。
他动来动去，褐色的被褥顺着他的动作滑下来，露出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白，和瘦得有些病态的身体。
任川看得眉心直跳，眼睛又跟烫了一下似的，赶紧偏过视线。
今日菩萨行为到此为止。
任川把杯子和药往床头柜一搁，爱喝不喝。
反正难受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