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的老宅坐落在燕市以北，地段上等上的好，远离喧嚣，临山靠水，风景都是纯天然的。

自动铁门滑开，梁绪的黑车进了大院，有人打着伞出来迎接。

距离上次回家吃饭已经过去有小半个月，江炎双脚落地，看着熟悉的洋房，心底一阵索然无味，又要听人念经，他是做了什么孽要受这折磨。

宽大的厅堂，用餐的长桌前围坐着好些人，主位梁开，顺下来左右手两边是梁开的大儿子梁谦和三儿子梁文渊以及他们的妻子，再往下就是和梁绪一辈的小辈。

梁绪带着江炎落座，他们并不是最后才到，二儿子梁显还不见身影。

“爷爷。”江炎笑了笑，朝梁开问好。

梁开头发斑白，脸上长了皱纹，原本伟岸的身形因为病痛而变得瘦弱，背佝偻着，衣服都有些撑不起来，他咳嗽两声，气色稍微好些：“欸，炎炎最近怎么样，爷爷有些想你了。”

在江炎的印象中，梁开以前是一位气势很足的老者，穿戴必须要整洁，面容要得体，和人交流斯文有礼却不怯场，一言不发的时候那存在感也让人不敢忽视。

只是到底不年轻了，风华不再，身体上的毛病再加上手术和药物的摧残，现在看不出过往的风光，对比起来判若两人。

“最近在学校上课，下周有个实习。”江炎从小就没有爷爷，为数不多的隔代亲情还是从梁开那里体会到的，梁开对他一直都很好，大抵是他比较纯粹，不带任何目的，游离于争斗暗流之外。

“说起这个，梁启可厉害了。”张英珍加入话题，眼里隐约闪着得意：“他报名参加了学校的比赛，得了特等奖，学校老师颁了奖杯还发了几千块的奖学金，后来学校推荐他去参加省赛，国赛，最后得了个国家级一等奖。”

她视线掠过江炎：“瞧我，记性不大好，都忘记了那个比赛的名字，小炎应该知道的吧，梁启和你毕竟是同届的呀。”

梁启是张英珍的儿子，第一个生的是女儿，老来得子，宠溺得不得了，他和江炎同岁，上的大学也是同一个，只不过前者高分录取，后者吊车尾巴进去。

这种故意比较和贬低江炎经历太多次，他耸耸肩，一脸随便你我无所谓：“不怎么关注。”

然后又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梁绪，我想吃菠萝荔枝肉。”

梁绪衣袖挽到小臂上，拿起筷子替江炎夹菜，扬起唇角：“还想吃什么？”

“西湖牛肉羹。”

张英珍被忽略地彻底。

江炎旁边的男生难掩骄傲：“妈，名字叫生化机理与反应过程大学生比赛。”

“对对对，就是这个。”张英珍连连点头。

“小启确实厉害。”梁开点头，笑意化开：“当年你姐姐也很不错，赢了好多奖，抱回来给我看。”梁家的基因摆在那，就没有一个拉胯的。

梁启得到老爷子的肯定，鼻子都快要翘上天了，想到成绩不怎么样的江炎，顿时生出不屑，也不知道江炎怎么那么受欢迎，跟他走得近的那些人肯定也是垃圾吧。

如果没有叽叽喳喳的声音，江炎觉得今晚这顿饭用的心满意足。

撤席后，他陪着梁开聊天，这是习惯，家里很少有人会坐下来耐心跟梁开说话，大家好像都觉得护工无所不能，工作挣钱才是最重要的。

“一把老骨头咯，感觉越来越不行了。”梁开接过江炎剥的橘子感叹道。

江炎其实也明白，梁开的状态是真的在变差，严重点说可能就在今年了，他不喜欢把气氛搞得悲伤：“听医生的话，好好养身体，什么都别想，管他三七二十一，怎么高兴怎么来。”

梁开摇摇头无奈道：“你啊，怪不得梁绪那么喜欢你。”

“梁绪那孩子心思都藏着，你是他唯一向我开口想争取的。”

这话是江炎第一次听说，他竖起耳朵，眼睛里有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光：“他怎么跟您开口的？”

“梁绪先是问我，当年奶奶同意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梁开好笑道：“我说就像是干涸许久的荒漠生出绿洲，春风几许，芳菲绵延千万里。”

“他说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遇见一个人，想尝试。”

“我很惊讶，我说那个人是谁。”

梁开回忆起那天的梁绪，白衬衣折进黑裤里，站得笔直，带着少年的恣意，又带着青年的沉稳，好似多年冰封的心也泛起涟漪。

他坚定说道：“江炎。”

“是江炎。”

作者有话要说：比赛名字我瞎扯的鸭鸭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