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区，天空灰蒙蒙的，一辆汽车停在山沟里。

公路狭窄，路边还有积雪。

静静地山坳里，只有两个人踩雪的声音。

“太他妈冷了。”名轩骂了句。

“就是前面吧？”宋彧搂住明轩肩膀。

名轩抬头望望，点点头。

戒毒所一间小小的接待室里面，Tom坐在一张小床上，像一个丧尸一样，眼圈又黑又凹，头发也长了，手上的金链子也被人抢走了。

一位穿蓝色制服的警察将一份文件交给苏名轩。

“你们就是他的家属吧？他现在可以走了。已经转成社区戒毒了，你们要好好监督他啊！”

名轩说，“……那个，我们只是他的朋友，不是他的家属。能不能就让他在这儿呢！”

Tom急忙抱住名轩的胳膊，“轩轩，你不要把我留在这里。带我回去吧，我可以给你钱……我们不是朋友么！别把我扔在这儿……”

他边哭边说，声音哑的不像样子。

警察说道：“据说他是被人举报私藏枪支，然后被拘留了15天，有一个警察意外发现他有吸毒·史，就被送到我们这里。”

“治疗了有一段时间了。可不能前功尽弃啊！不然就会把你抓回来！”

名轩这时看了宋彧一眼，他发现宋彧也正在看他。

名轩挺怕这个棘手的玩意儿的。

回去的路上，Tom坐在后面，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感觉像一具尸体。

路过一家小饭店，宋彧停了下来，三个人下来吃饭。

这里还在郊区，饭店门口停着很多蓝色的大货车，饭店里面也都是路过的司机，脸上又黑又糙，都急着喝一口热汤。

名轩随便要了三份炒饼，一盆西红柿鸡蛋汤。

Tom吃的狼吞虎咽，像是饿坏了。

名轩和他其实算不上特别铁的关系，只把他看成一般的客户对待。但不知道，Tom这样信任他。

换句话说，也是利用他。

宋彧一路上也不怎么说话，名轩知道，他是在帮他。

回到Tom家里，也非常冷，很久没人住了。

名轩给他交了燃气费，开了暖气，一会儿就暖和起来。

Tom蹲在墙角，状态极差，不停地发抖，也不知道是毒瘾犯了，还是冷的。

Tom颤声道：“宋彧，能给我一根烟么？”

宋彧道：“你都成啥样了，还抽，不要命啦！”

Tom伸手乞讨，“求你了。”

名轩上去就把他的手打开，“你好自为之吧……冰箱里我给你买了吃的，燃气费电费也都给你交了。”

“你好好在家养着吧。过几天居委会有可能上门找你，你可别跑。”

Tom道：“你们可以陪陪我么。”

“我怕。”

这都是应有的报应……

他开始用头撞墙。

名轩叹口气，半晌才说，“行。我留下来陪你一夜，但是我的把你绑到床上。”

宋彧紧接着道：“我在这儿陪你。”

名轩感谢般看着宋彧，“不用了。你也累了。他和你也没关系，不能再浪费你的时间照顾他。”

“我是陪你。”宋彧说，“我怕他会伤害你。万一他那个瘾犯了，说不定干出什么事来。”

宋彧坚持要留下。名轩也只好让他留下了。

Tom一边用头撞墙，一边吃着狗粮。

真是够虐的！

晚上，苏名轩把一条完好的床单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把Tom绑在床上。

感觉这家伙根本就没什么事，一晚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苏名轩和宋彧勉强在一张小床上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起床，Tom说要洗澡，他身上一直有一股馊味儿，可能是好多天没洗了。

苏名轩给他解开绑在身上的床单，让宋彧带他去洗手间洗澡。

Tom还是一脸萎靡的样子，脸上胡子拉碴的。

宋彧把他扔到浴缸里，又给了他一个剃须刀，然后就出去了。

他对这变态玩意可没兴趣。

名轩和宋彧坐在客厅对望，正商量着一会儿要吃什么早饭。

洗手间里却没什么动静。

宋彧说没事，不用管。

名轩还是不放心，走到洗手间，打开门一看，Tom正用剃须刀割着身体，腿上胳膊上到处是一条条血痕，浴缸里的水都变成了粉红色。

“妈的！我就知道你有鬼！”名轩上前去夺他的剃须刀，“想死等我们走了你再死！”

Tom浑身颤抖，开始哭嚎，挥着剃须刀赶名轩。

名轩没防备，手上被削了一下子。

这时，宋彧也进来了，看着情景，一脚踢了过来，把Tom手里的剃须刀踢飞了。

宋彧把名轩挡在身后，“你先出去，让我来。”

名轩出去，去找包扎的东西。

洗手间里面，Tom嚎叫个不停，劈里啪啦夹杂着水的声音。

看来Tom现在才犯毒瘾，先前那么老实，都是累的。

“啊！！！”

一身惨叫！

名轩吓得激灵一下，生怕宋彧搞不赢他。名轩打算去帮他。

这时，宋彧从洗手间冲出来，喘着气，手里拿着一根沾着血的手指，血刺呼啦的。

名轩面如土灰，“这是谁的手指？是你的么？”

宋彧道：“不是。”

“是他的。他自己咬掉的。”

“你快去找个干净的塑料袋装起来，我们送他去医院。”

名轩跑到厨房，找了一个干净的塑料袋，又装了一些冰块，把那根食指装了起来。

Tom的伤口是宋彧包扎起来的，他看起来比名轩要冷静一些，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生一样。

去医院的路上，Tom一路哀嚎，喊着，“我想死……让我死吧……你们不要救我了。”

名轩拿着他的手指，一脸惨白，“别叫了！”

“我好难受，我不想活了。”Tom趴在名轩的腿上呻·吟。

名轩一阵干呕，“宋彧，他要死，就让他死吧。停车，让他下去找死吧。”

宋彧真的停下了车。

Tom反而不动了，片刻后，他猛地坐起来，眼珠暴突，他抓起自己咬下来的那根手指，顺着车窗扔了下去。

手指落到了旁边的河里，沉了下去。

宋彧瞅着名轩，“怎么办？”

名轩望向手指消失的水面，“丢了就丢了吧，我们怎么去找……让他长个记性，我们又管不了他一辈子。他除了毒瘾，还有赌瘾。五毒俱全，十恶不赦啊！”

Tom反而安静下来，躺在名轩的腿上，不说话了。

汽车又向医院驶去。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由于没有了手指，已经没办法缝合了。

医生只好把伤口包扎了一遍，放他们回去了。

Tom好像没什么遗憾的，失去了手指，他反倒释然了。

回到Tom的家，宋彧又把他绑到了床上。

Tom倒也没有反抗，在止痛针的作用下，很快就睡着了。

宋彧来到洗手间。

名轩正拿着抹布清洗墙上的血迹。

名轩穿着黑色的毛衣，他后背脊梁一节一节的轮廓看得都非常清楚。

他背对着宋彧，发出非常细微的吸鼻声，脊梁也跟着颤动。

“你怎么了？”宋彧站在他身后问。

名轩摇摇头。

宋彧低下头去，扭过来名轩的肩膀，发现他哭了，眼尾红红的，惹人心疼，“你怎么哭了？怎么了？”

名轩低垂着头，摇摇头，什么也不想说。

宋彧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一个男人哭鼻子，还是苏名轩哭。

他又要坚强，忍着泪水不滴，又很可怜，桃花落雨般。

“到底怎么了？不舒服么？还是受委屈了？”宋彧温柔地问。

“没事儿，我自己待一会儿吧。”名轩哽咽着说。

宋彧伸着拇指，轻轻把名轩眼角的泪珠抹了去，心快化了，“我怎么能把你扔这儿。你快给我说……”

宋彧没听到名轩的答案，却得到名轩的拥抱。

名轩把头靠了过来，靠在了宋彧的肩膀上，然后抱住了宋彧。

宋彧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有一种成就的喜悦——名轩主动抱他了。

名轩呜咽道：“我觉得Tom好可怕，好可怜……怎么办啊，我感觉我也对不起他。”

宋彧犹豫着抚摸名轩的头发，“这是他的错，你没有对不起他。你作为朋友已经尽力了。”

不知道是不是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疏解，名轩一下子崩溃了，趴在宋彧的肩膀哭的不像样子。

宋彧很礼貌抱着他，纵容着他的此刻的脆弱。

一周过去了，Tom的情况比较复杂。他让名轩给他买了一张机票，目的地是澳门。他要被转到当地管制了。

他走的那天，也是宋彧和苏名轩送的他。

过安检之前，Tom停下了脚步，对名轩说道：“轩轩，我这次回澳门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名轩神色很复杂，“嗯”了一声。

名轩又道：“回去以后记得到相关部门报到。以后别赌了。”

Tom笑了，“不会了。”

Tom又深情道：“轩轩，以后好好照顾自己。我之所以经常来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我喜欢过你，你知道么？”

名轩其实感受并不深刻，摇了摇头。

Tom很惋惜，“可能我没认真追求过你吧。很后悔……我对你是喜欢。对他，是有一些欲望。不一样的。”

他瞅了一眼宋彧。他对宋彧的欲望很明显。

宋彧不屑地笑笑。

Tom咽咽口水，盯着名轩，“轩轩，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最后，我能亲亲你么？”

宋彧神色一凛，挡在名轩身前，“想什么呢！不能！”

他又推了Tom一把，“快去安检吧，一会儿赶不上飞机了。”

临走时，Tom不知道又在宋彧耳边说了什么，然后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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