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几人眼神有些闪烁，只有霍家老大还沉得住气，面无表情等着他说下去。

“最近行里不太平，前一阵四阿公设计摆了吴家三爷一道，三爷长沙的盘口损失严重，这大家都知道。再后来，三爷莫名其妙地失踪，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各位就不觉得奇怪吗？还有，四阿公在那之后也没有了消息，没有人再见过他，这也是巧合吗？”

“什么意思？”一个站在旁边的中年女人迫不及待发问，但马上被霍家老大一个眼神打断了。

“我还没说完。婆婆这次的目的地一直保密，但相信对在座的各位来说，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次的目的地，前不久另一位才刚去过。”

“你说吴二白？”霍家老三忍不住了。

解老板打了个响指。“二爷这些年很少亲自下斗，又和婆婆去的是同一个地方，这也是巧合吗？”

这次连霍家老大都神色微变。

“你说这么多，还是没有说明问题啊。”那个中年女人又追问。

“多的我可不敢说了。最后一句，老太太走之前执意要让你们出国，到底有何用意？你们霍家这么大的家业，她到底在怕什么？”

霍家老大沉思了一会儿：“你的意思，陈皮阿四、吴三省和吴二白，还有老太太，其实是在暗里斗？”

“眼见未必为实。如果只是四阿公和吴家，她犯得着连霍家这么多年的根基都不要了吗。

“那……”霍家老大忽然惊讶地抬眼，询问般看着解老板，“你是说，他们在合作，在对付……”

解老板做了个“嘘”的动作。

对面脸色有点发白。

“现在各位理解了吗？这件事情和以往不同，我们最好不要节外生枝，也最好不要涉入，以免把自己反而折进去。我本来也想跟着婆婆去那个斗开开眼，但在老一辈老九门和吴家二爷三爷面前我还不够格，而且婆婆也说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做。各位长辈，我现在可以回盘口做我该做的事了吗？”解雨臣又恢复了那悠闲的公子哥样，向门外歪歪头示意。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霍家老大死死盯着解老板。

果然没那么容易说服他们。毕竟，这些完全是我刚才现编出来的一套说辞，把最近这些行内的大人物、大事件叠加在一起，以老九门中四家的名望一起施压。

陈皮阿四、吴家三爷下落不明，尤其是后者，使得众人认为吴家如今势力退却，但这也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谁知道他是不是假装失踪，正在暗中酝酿什么大事件？

霍仙姑的失联也是同理。她让子孙出国躲避，一定会给他们像样的理由，连秀秀都对围绕在霍玲谜团身边的两股势力非常清楚，这些儿子们也一定知道其中利害关系。那么，女中豪杰如霍仙姑，既然决定孤注一掷以身犯险，通过自己失联、折在墓中的消息向对手放烟雾弹也是很合理，甚至是非常可能的做法。联合陈皮阿四和吴三省这两家也同样说得通了。

至于吴叔叔这边，谈不上是巧合——他为了救吴邪才去了广西，而吴邪和霍仙姑查的方向一致，难免会通向同一个地点。而且，就算不是为了吴邪——我想起他上次跟我们说的话，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巴乃这个地方——他和这些事情的关系应该远比我们想的复杂。说不定我的胡扯还接近了一点真相呢。

这些说辞还很完美，因为主要的几个人物都失踪了，无以对证，时间上又未免太巧了，再加上解老板唬人的本事，说出来确实让人不寒而栗——我都快相信了——至少在弄不清虚实前他们不会太为难我们。但同样，他们还是很警惕，也不会立马就相信我们，恐怕解老板还是难以脱身。

“是不是真的，你们等着看自然会有结果。只是现在多浪费一点时间，他们那边就多耽误一会儿，这个责任各位担得起吗。”

他们都沉默了。

“小九爷，你也是当家的人，我们的担心你也应该理解。现在这些话全凭你一个人说，万一出了这个门，我们再找不见你，我们又怎么向整个霍家交代。”霍家老大的语气终于软下来一点，但还是不愿意放人。

解老板一副朽木不可雕的表情，冷笑一声摇摇头。

“这样，您这几天先在霍家住着，需要什么尽管说，您自个儿用得顺手的人也都带来一起住下，就把这儿当成临时办公室，有什么事还可以随时和我们商量，怎么样？”

看得出这是他们很大的让步了。解老板回头跟我和秀秀眼神一交流，做个手势表示先这样吧，他们就赶紧忙活起来。我们偷偷松了口气。

“但你还是出不去。”我趁着旁边没人道。

“没关系，再等等。”他看看手表，“三爷应该不会太久。”

“你还没说，三爷是什么意思？”

“我在有重要盘口的地方都会准备一些可以模仿人脸的面具以备不时之需。比如北京，有霍家、解家主要人物以及新晋的那些势力，长沙则是老九门中人，三爷当然也在其中。霍家人来之前，我刚吩咐长沙那边的人准备一下，又通知吴邪过去。”

“你要……你难道要让他戴上三爷的面具？”我惊道。

他点头：“他虽然没受过训练，但他是最熟悉三爷性格的人之一。我虽然也可以模仿，但接下来的戏也需要我解当家的身份去维持，所以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要做些什么呢？去整合长沙的盘口吗？”

“差不多。这事不简单，那些老油条不好对付，就看他有没有能力了。但如果他真的选择成为三爷，至少我们就可以从这里解放，赶过去也帮他一把。”他的眼神忽然暗了暗，“如果他选了这条路。”

“他会的。”我默默道，“告诉我过去之后需要做些什么吧。”

解老板看着我：“你倒是很笃定。长沙可不像这里，那里都是天天下地的土夫子，你现在看到的我们都是这一行最光鲜、最文雅的一面，到了那里你才会看到，土夫子最丑陋的部分。”

“我知道，但我一定要去，就像吴邪一定会选择戴上面具一样。”我也直视解老板的眼睛以表决心，“我多少也有点用吧？现在大家都把我视作二爷的人，那我也可以给你们这出戏加码，对吗解老板？”

他注视着我，良久笑了笑，叹口气：“婆婆倒还真没看错人。还有，叫我解雨臣就可以，不用那么生分。”

接下来的时间，解雨臣一直在打电话，也叫来了几个人带着各种文件进进出出，不时跟秀秀和我说两句话。霍家人也遵照约定，还叫了外面酒楼的菜来，其他时间就轮流坐在一边对着我们发呆。过了几个小时，解雨臣收到一条短信，看完便对着霍家老大很暧昧地笑笑。后者愣了愣，下一秒自己手机也响了，打开看了只一眼就猛地坐直了身子。

“吴三省……吴三省回来了？！”

解雨臣合上手机站起身：“走吧，咱们去见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