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聆春声如洪钟，穿透力极强，与她隔着好几层墙壁的许绒萤二人将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抱歉。”许绒萤捂着脸，有些羞愧，“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她迅速起身，拉开门，一把拦住在走廊上疯跑的白聆春，皱着眉，“跑这么快做什么？摔了怎么办？”
白聆春却一点也没有被她的冷脸影响，猛吸一口气，“老板，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许绒萤点点头，“我知道。”
一百万的单子啊，可不是件大事吗？
“你知道？”
“是啊。”许绒萤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掰了回去，推着她走了几步，“我现在正在和一个大客户谈生意，你别来吵我了，乖乖去前台坐着。”
“那……那等你谈完生意，我再来告诉你。”白聆春转过头，朝她眨了眨眼睛，“你一定老高兴了。”
“嗯嗯嗯。”许绒萤连忙点头，“等会儿，你再来给我讲。”
好不容易送走了白聆春，许绒萤叹了一口气，原路返回。
“抱歉，让您久等了。”
“您客气了。”赵助理将提前备好的合同递给了她，“您看看，合同有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出来。”
“谢谢。”许绒萤接过厚厚的一沓A4纸，低头翻阅了起来。
半小时后。
许绒萤合上合同，“合同我已经看完了，没有问题。”
“没问题就好。”赵助理笑着将笔递了过去，“那我们现在就签？”
“谢谢，不过我带笔了。”许绒萤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外壳有些磨损的玫瑰金钢笔，在合同上利落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签好合同后，同时起身，在圆桌上空握手。
赵助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非常感谢您，如果您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直接和我说，对了，您的联系方式我还不知道。”
“我该感谢您才对，我们加个微信吧。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们可以通过微信及时沟通。”
“好。”
一百万的订单竟然一个小时就敲定了，未免也太顺利了，是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的？
许绒萤送走赵助理的时候，精神还有些恍惚，困扰她这么久的资金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许绒萤双手合十，虔诚地在内心祈祷：“这个订单一定要顺利啊，我这个小破工作室的存亡就靠这笔钱了。”
“老板！”白聆春从右后方探出头来，“你在干什么？”
许绒萤一个激灵，缓缓放下手，完全没有被抓包的慌张，“没干什么。”
“对了，老板我一直要给你说的好消息。”白聆春掏出手机，点了几下，翻转屏幕，递到了她眼皮底下，“你看！”
许绒萤接过手机，垂眼扫了眼标题，“影帝蒋巽鹄就最近网络上的毫无根据的传闻召开发布会，当场澄清。真相竟是如此！”
原来他最近在忙这件事，太忙了，所以才没有给她发邮件及时反馈香薰的效果吗？
许绒萤不自觉地向下滑着，越往下看下去，她的眉目就越来越舒展。
蒋巽鹄总算是澄清了网上造谣他校园霸凌的言论。
这是件很好的事，至少他不用再忍气吞声，承受那些完全与他无关的指责了。
校园霸凌这件事澄清了，他在剧组的生活也会好过一些吧。
“这不就是个营销号标题吗？”许绒萤将手机递了回去，慢慢道：“你说的好消息就是你的偶像成功平反？”
“当然不是啦！老板，你没看到后面。”白聆春接着往下划，眼睛一亮，清了清嗓子，大声朗读了起来。
“这段时间，网络上的有关于我的言论我其实一直都有在看，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我也一直在反省，我是不是真的有网上说得那样好，或者坏。想了很久，最后，我得出的结论是，都不是，我没有那样好，也没有那样坏。拿掉所谓的影帝光环，我也只是个有很多小毛病的普通人。”
“我不想陷入自证的陷阱，但更不想辜负喜欢我的人。所以我站了出来，将我曾经想要遗忘的过去，撕开给渴望事情原委的你们看。其实，为了这件事我已经连续思考了一个月，焦虑得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靠着一位朋友给我配置的助眠香薰，睡眠情况才有所改善。”
“我愿意把伤疤撕开，愿意向你们剖白，不论是喜欢我的人也好，讨厌我的人也好，如果你们愿意为我停留几分钟，我不胜感激，如果不愿意，我也祝你们万事顺遂。”
“其实，我和你们没什么不同，我们都是不完美的普通人。”
白聆春读完这一大段话已经眼泪汪汪，声线颤抖个不停。
许绒萤静静地听完了这一大段话，心里有些感慨。
除却中间那段有些生硬的广告插入，蒋巽鹄这一段话简直是最完美的公关。也许应了那句网上的话，真诚永远都是直戳人心的必杀技。
就她对蒋巽鹄的了解来看，她愿意相信这一大段看着漂亮的话，其实都是蒋巽鹄的真心话。
面对着数不清的镜头，闪光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蒋巽鹄还能够剖白心迹，将自己平和地，真实地展露在人前，不得不说，他真的足够勇敢。
在娱乐圈泡了这么多年，他还能够这么真诚，真是……
许绒萤释然地笑了，也对。
蒋巽鹄，正是因为你不会想用语言来迷惑人，所以你的每一句话都很珍贵。
所以，我才会喜欢这样的你。
许绒萤，你之前在纠结什么呢？喜欢过一个这样真诚的人没有什么难堪的啊。
“老板，老板？”
“嗯？”许绒萤回过神来，看向她。
“老板你好变态啊，这么感人的话，你竟然听笑了。”白聆春眼睛红红地感叹道。
许绒萤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说的好消息指的就是，蒋巽鹄在发布会上为助眠香薰打了一个有点生硬的广告？”
“当然不是啦。”白聆春连忙点开自己的特别关心，翻到了蒋巽鹄的微博，“你看，小蒋他直接发了一条带着我们柴郡猫工作室地址的微博！说他的这家助眠香薰工作室是他朋友开的，这次网暴事件，他就是靠着我们的助眠香薰熬过来的。才发布几个小时，点赞已经冲到几十万了，他免费给我们打了广告！”
“啊？”许绒萤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他……他。”
“所以。”白聆春眯着眼睛，“老板，原来你和小蒋是朋友啊！保密工作做的真好。”
“没办法，签了保密合同，你不想要尾款了？”许绒萤扯出保密合同当挡箭牌。
“好吧，那确实没办法。”白聆春垂头丧气地回复道。
“不过。”白聆春抬头瞄了她一眼，低头对着手指，羞涩道：“老板，如果不麻烦的话，下次你……你能不能帮我要一个签名啊？”
“这个……”
“求你了，求你了……”白聆春瞪大了眼睛，双手合十，像在许愿。
许绒萤头皮发麻，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许愿池的王八，连忙止住她的话头，“行行行，我帮你问问。”
“好耶！”
许绒萤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白聆春的动不动就亲亲抱抱的感激攻势，趁她不注意溜进办公室，将门反锁，
她疲惫地靠在转椅上，闭上了眼睛。
怎么办？又欠了蒋巽鹄一个大人情，她现在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工作室，拿什么来回报他？
欠钱都好说，人情的烂账可是最难理清的。
“唉。”
许绒萤深深叹了一口气。
许氏集团，十八楼总裁办公室内。
“连这么简单的报表，都要出错，嗯？”许屹将文件扔在男人的脚边，深邃的眉目隐在阴影中，像是在积蓄着风暴，“你觉得以你现在的工作能力，配得上部长这个位置吗？”
“抱歉，许总……”男人抖着声音回复道：“这个报表是新来的实习生做的，我们为了锻炼他，就把这期的报表全权交给他来做，没想到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很抱歉。”
“把责任推到实习生头上？”许屹被这人推卸责任的做法彻底激怒，冷笑几声，“实习生一个月多少工资，你一个月多少工资，你把活都交给他做，你呢？你做什么？”
“你不要告诉我，你拿着这么高的工资就在公司做个监工的活？”许屹解开袖口，撸起袖子，胸腔的怒火越积越多，他忍不住拍着桌子，“报表这么重要的东西，你看都不看一眼就直接递上来给我？你自己看看这份报表烂成什么样子？你当许氏集团是什么地方？垃圾收容所？你当我是收废品的？”
男人被许屹拍桌子的动静吓得一缩，紧闭着嘴巴，一声都不敢吭。
许屹双手环胸，面目冷峻，“既然你这么想当监工，干脆别干了，明天下班之前，我要在系统上看到你的辞职申请。”
“老……老板。”男人吓得腿软，“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滚……”
叩叩。
清脆的两道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