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缘杂志社,主编室电话铃声响起,秘书接起了电话,
“ 喂,您好,佳缘杂志社....哦,何主编不在,她昨天就没来上班,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主编也没有交代.... ”
公用电话亭里,李宁玉挂上了电话,走出了电话亭,习惯性的扫视了一下四周,没有任何被监视的迹象。
上了停靠在不远处小巷子里司令部的专用汽车,李宁玉手放在方向盘上,半天没有启动。
自己用秘密的联络手段没有联络到何剪烛,紧接着,在何剪烛家周围又发现了王田香手下的密探监视的身影。
然后,又在不同的时间段用不同的电话拨打了她办公室的电话。
种种迹象表明,从前天晚上何剪烛踏出办公大楼,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毫无疑问,一定有很危急的情况发生。
李宁玉发动了汽车,必须,立即,向上线 “ 老枪 ” 汇报。
***
顾晓梦在司令的秘书室找到了白小年。
后者面前虽然放着一堆文件,但神情明显心不在焉,手指在桌面不停敲打。
顾晓梦心知他必定是为了何剪烛失踪而担心,却不马上传话,而是先瞥了一眼司令室,提高嗓门,“ 呦,白秘书,几天不见,怎么比在密码船上憔悴了许多呢?我猜,是为了哪一家的千金小姐吧?说起来,这座城里能数的上的千金大小姐还真少有我不认识的,是谁?告诉我,我给白秘书搭桥牵线!”
“ 别,别,” 白小年慌忙坐好,摆手,但却顺势推舟并不否认,“ 听说顾上尉出了车祸,小年还没登门探望,哪里还能再有劳顾上尉呢?”
怕这位牙尖嘴利的顾大小姐再说出什么尴尬的话自己招架不了,白秘书不等顾晓梦开口,就又热情寒暄,转移话题。
“ 呦,看您这头上的纱布,伤的可不轻吧?伤口未愈就来上班,顾上尉投身革命之热血可真是令小年佩服!顾上尉是来找张司令的么?真是不巧,张司令去鸡鸣寺视察工作去了。”
“ 是嘛?” 顾晓梦故意拖长了音调,“ 张司令去视察工作怎么不带你这位大秘书去哪?”
“ 这......” 白小年突然意识到这位顾大小姐是来找自己的,因为几乎整个司令部的八卦都知道,司令这个时候去视察鸡鸣寺含义就是司令大人去逛窑子的代指。
看样子,这位顾大小姐不但知道,而且还故意调侃询问怎么不带自己同去。
“ 小年只是一介侍官,有些机密大事是不够级别旁听的。” 白小年 ‘神秘 ’ 地眨了一下眼,也故意拖起了腔调,“ 怎么,顾上尉也对鸡鸣寺视察工作感兴趣?”
顾晓梦脸腾的一红,心内呸呸两声,这小白脸三言两语,把自己的调侃又不动声色地怼了回来。这家伙外表斯文,内里精明圆滑,自己还着实不能小看了他。
“ 呵呵,视察工作是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们女人哪,还是喝喝茶,看看《佳缘杂志》的好。” 顾晓梦抱起胳膊在屋里来回溜达。
白小年怔了一下,这是顾晓梦第二次在自己面前提到《佳缘》了,上一次在密码船伤还半真半假要给自己和剪烛牵线。
莫非她真知道了什么?
眼睁睁看着顾大小姐溜达到到办公室门口,探头看了看外面没有什么人经过,掩上门又回转过来。
白小年已经确定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来找自己更是有目的而来。
只是,不能确定对方知道了多少,有什么目的,自然还要装作一无所知。
白小年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顾上尉,您这是?张司令此刻不在,房门要关上的话,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传了出去....唉,小年这点贱名倒无所谓,但累及船王千金的名声,小年可真担当不起了!”
顾晓梦冷笑:“ 呵呵,白秘书的顾虑主要还是怕何主编误会吧!”
白小年腾地站了起来,右手本能地按到了挂在腰上的佩枪上。
顾晓梦此言一出,那就是已经全然明了自己和何剪烛的关系了。说不定,她也已经知道自己隐藏的裘庄小少爷的身份....
那么,
她是要来要挟自己?
只是,自己死不足惜,但,绝不能让剪烛有事!
可是,这里是司令部,对方更是上尉军衔,船王千金的身份,
自己的枪只要一拔出,一切就再没有回头路!
白小年与顾晓梦对峙相望,额头竟然渗出汗珠,一时竟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顾晓梦扑哧一笑,摇头叹道:“ 啧啧,难得见白秘书心急如焚,剑拔弩张的样子,可见何主编在白秘书心中的地位了。放心,我就是来替剪烛传句话的,她说如果你不相信我,就给你背一首歌词。”
顾晓梦轻吟:“红花朵朵朝南开,朝南姑娘送茶来,茶勿来,酒勿来,那有山歌唱出来。”
目光所及,白小年按枪的手慢慢放松,神情一改往日所见的浪子倜傥形象,这首山歌是自己和剪烛两小无猜时最爱唱的歌,也是对两人最有意义的一首歌。
所以,能对自己颂出这首歌词的人必定不是敌人。
“ 剪烛呢?我昨天约了她见面,她始终没有出现,打编辑部电话说她也没有去上班,她也从不肯让我去她家里....她,她出什么事了么?为什么要让你传话,为什么她不亲自对我说?” 确定了对方是友非敌,白小年甩出一连串的问题。
顾晓梦知道何剪烛是当年自杀被李宁玉所救后,才被发展成为共产党员,代号老汉的。
而何和白小年的重逢叙旧情是在之后,何严格遵守党的纪律自然也不会对身在敌营的白小年提及她从事的地下工作。
所以,自己当然也不能多说,只负责把何的话传到即可。
“ 她遇到了个大麻烦,已经连夜乘火车离开了。不过,临行前,她托我替她跟你传句话.... ”
“ 什么麻烦?有没有生命危险?她受伤了么?” 白小年上前两步,两只手紧抓住顾晓梦的胳膊摇晃。
“ 放心放心,她没受伤,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情况紧急,来不及与你见面。” 顾晓梦用力甩开他的手。
白小年察觉自己的举动不妥,连声道歉,“ 啊,顾上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着急.... ”
顾晓梦揉着胳膊被抓痛的地方,“ 啧啧,白秘书紧张何小姐,别人的胳膊可就要遭殃了!”
白小年陪笑,“ 是我不好,司令部旁边有家推拿馆,老板是世家子,手艺不错,一会儿我带顾上尉去推推舒展一下算是赔罪可好?”
态度还不错,顾晓梦摆了下手,“ 那就不必了,我还不至于这么娇嫩。剪烛让我捎的话是——人生无恨江南在,西泠松柏郎妾誓。六角亭边满碑书,一支梅花立雪影。”
念完又笑道:“ 你俩这又是歌词又是诗词的,当真是一对青梅竹马的璧人。话传到了,我走了,我还真怕我和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剪烛知道了会误会我哪!”
掩上房门,最后看到的是白小年如中了魔咒一般呆立在原地,口中默念剪烛传的诗词,又忽而面露喜色,显然是参透了诗词的含义。
顾晓梦自小喜欢舞刀弄枪,对诗词一类的东西并不感冒,但因为受过专门的情报训练,敏感地觉察这首诗词并不一般,于是查到它的出处——这几句诗词取自咏苏小小的一首古诗词,只是顺序做了一下颠倒。那首诗词的第一句是,“ 片窗罗景盏西湖,镜阁怀山坐杭苏 ”。
如果自己判断的没错,何剪烛约白小年见面的时间地点是冬季西湖的六角亭边。
大概,这个地点对两人也有什么深刻含义吧!
顾晓梦感慨,突然有些羡慕二人,无论是上一世两人狱中同生共死,毅然携手自尽,还是这一世的相爱相约,总是两个人一起的。
而自己,和那个人,上一世生死相隔,这一世前途未卜,李宁玉对自己的态度也忽冷忽热的....
唉,虽说自己心意坚定,脸皮也足够的厚,但,看到别人伉俪情深,难免还是有些小小的受刺激,心灰意懒的!
走在回办公室的长廊中,却看到周围经过的同事看到自己都笑得怪异。
进了办公室,才看到自己桌上放了一个超级巨大的花篮,里面满满盛开的红色玫瑰,上面还摆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端正的楷体——庄生晓梦迷蝴蝶,顾晓梦,我爱你!
该死的刘宗林,
顾晓梦心里暗暗咒骂了一顿,怪不得那些人看自己的眼光诡异。
上一世,这个刘宗林是发了一封庄生晓梦迷蝴蝶的电报密码让自己破译,被自己斥责了一通。
这一世,自己那一天设计了车祸和李宁玉一起避过了假密电的牵连,自然也没有收到那家伙的电报。
谁知道这个演文明戏做幌子的朝鲜共产党,竟然这样张狂,明目张胆地 “ 进攻 ” 到司令部内部来了!
顾晓梦扯下了卡片,正要撕碎,却被横里插过的一只手抢了过去。
“ 呦,庄生晓梦迷蝴蝶,好浪漫啊,晓梦,什么时候请吃喜糖啊!” 赵小曼举着卡片,夸张的比划,办公室里的年轻人自然跟着起哄。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咳嗽,屋里的人顿时寂静下来。
李宁玉踏进了门,神情凛冽,“ 怎么回事,情报科里什么时候成了喧哗的市集?”
赵小曼看了一眼顾晓梦,上前对李宁玉耳语两句。
玉姐锐利地目光扫视了一眼花篮和赵小曼手中的卡片,转向顾大小姐,面无表情:“ 你到科长室来一趟。”
顾大小姐也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乖乖跟在李科长身后向科长室走去,
身后,是赵小曼得意地嗤笑声。
哼,小人!
顾晓梦忍不住骂了一句。
“ 你说什么?” 李宁玉手搭在门把上停顿。
“ 没,没说什么,阿,阿,阿切~ ” 顾晓梦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有点感冒,不好意思玉姐,嘿嘿。”
“ 叫李科长。” 李宁玉白了她一眼,打开门走了进去,坐到了桌前。
顾晓梦跟了进去,继续做乖乖女在桌前侍立。
“ 是,是李科长。”
“ 情报科是剿匪司令部的重要部门,来往的都是军事密电,不是你谈恋爱花前柳下的场所。竟然弄那么大一个花篮摆在办公室,公然违背司令部的规定,你要做深刻检查!” 李上校一番恨铁不成钢地痛斥。
还好还好,没有让自己辞职,也算一个小小的进步。
具有阿Q精神的顾大小姐虽然挨了批评,但很快就振作起来,自我检讨那是必须要做的。
直到半个时辰后,顾大小姐才迈出了科长室的大门,捂着胸口连声念阿弥陀佛。按理说,一个花篮虽说不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平日里李宁玉对下属这些家长里短的八卦也懒得理会,怎么今天这样大动肝火?
难不成,是吃醋了?
顾晓梦顿住脚步,想了一下,展颜一笑。
嘿嘿,就当作——她——是吃醋了吧!
顾阿Q小姐突然间觉得心情一片大好!哼着小曲回了自己办公室,竟然忘记了该向李科长汇报一下老汉何剪烛的去向。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