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刘芸不再继续关注小女儿。
立即起身将刚刚藏好的东西拿出来，塞在自家病床里，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
“红糖，补身体；水果糖，甜甜嘴；鸡蛋糕，饿了来一个……”
说完，还直接往嘴里扔进去一颗水果糖。
然后，一转眼就看到小女儿眉头紧蹙的样子，嘴一撇，直接剥好糖纸，将糖塞进女儿嘴里。
“小小年纪，想那么多，都成老头子了。”
舌尖突然涌现的甜味，让李秋言一惊。
她疑惑地朝母亲看去，只看到一张笑吟吟的脸，眼神里都是关切。
视线接触的那一刻，似乎被什么烫到一般炙热难耐。
她下意识地避开视线，缓缓搅动舌尖，让甜味在口腔蔓延，慢慢渗入心田。
刘芸不管那么多，惬意地直接躺上去，准备午睡。
时间匆匆流逝。
母女俩刚吃完晚饭，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声音越来越大。
李秋言还以为是父亲回来了，伸着脑袋往门口看。
只见三四个人一起挤在门口，面色紧张，伴随着低沉却又痛彻心扉的哀嚎。
定睛一看，原来是有人生孩子，走在最中央的明显是个孕妇。
拥挤的状态也让来人意识到不对劲，立即高呼：
“别挤！别挤！伤到素华和孩子就不好了！”
“就是，一个人扶着就行。”
话虽如此，说话的两人却没有松开。
眼见着怀里的人大汗淋漓，被汗水湿透的发丝沾在脸上，面色惨白。在出挑的五官和与众不同的气质下，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最后，还是一个人果断弯腰，将孕妇整个人抱起来，才从门洞中脱离出来。
紧接着，从后面走出来四五个人，原本空荡荡的病房，一下子就被挤满了。
所有人都在关心孕妇的状态，表情凝重。
随着孕妇的一声声加重的哀嚎，情况也变得越发紧张。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生？再这样下去，素华都要叫的没力气了。”
“没力气？对！你们别全都挤在这，趁着还没推进手术室，快去弄点吃的喝的，素华的嘴唇都干了。”
“一听说素华摔倒，我们就急匆匆赶来了，哪里还来得及准备其他。现在国营饭店也关门了，要回家去做才行。”
“连个喝水的搪瓷缸都没有！你们先回家，我这个做母亲在这等。”
七嘴八舌地议论过后，还是孕妇的母亲一锤定音，其他几人才担忧地回去准备东西。
显然，李秋言和母亲刘芸也把她们的话听在耳里。
刘芸眼珠子轱辘地转动，立即拿着原本准备自己喝的麦乳精，走到旁边的病床。
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又怜惜，怯懦地开口道：
“大娘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给妹子喝点我们的麦乳精。”
似乎是担心对方有什么顾虑，继续补充道：
“搪瓷缸里是刚刚泡好的，我和女儿还没有喝过，都是干净的。我是看妹子生孩子，担心才想着帮点忙。”
急切辩白的肢体语言，让赵琼花和焦明岸一眼就看出刘芸的底色。
两人想要拒绝，毕竟对方看起来并不富裕，这一口麦乳精实在是太珍贵了。
可是一低头，就看到妻子干到起皮的嘴唇，和源源不断往下流的汗珠。
焦明岸慢慢伸出手，表情倍受震动，郑重地说：
“谢谢大姐！我们家素华现在的确是缺吃少喝，您的帮助实在是太大，再次表示感谢。”
说完，他朝着刘芸的方向鞠了一躬。
不等对方弯下腰，刘芸连忙将人扶起来。
“别这样！大家都是生过孩子的，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搭把手。先给妹子喝点，缓口气，待会儿才好生个大胖小子。”
此言一出，刚刚眼神还有点戒备的赵琼华脸上也露出笑容，看向刘芸的眼神越发满意。
随即，两人将孕妇扶起来，上半身靠在丈夫焦明岸身上。
嘴巴靠近搪瓷缸，缓缓喝上麦乳精。
或许是真的缺水，亦或是其他。
一大半麦乳精喝下去后，孕妇的状态好了不少，面色都提升不少。
赵琼花和焦明岸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对待刘芸和李秋言的态度也更加温和。
一个帮助就像是连接关系的纽带，将彼此拉得更近。
双方开始交流彼此的信息。
李秋言也知道了来人的身份都不简单。
夫妻作为县城里最大纺织厂的职工，生活水平优越，来医院生孩子自是不普通。
如果不是今天出现的意外，她们一家想要和这种人结交，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入梦前，李秋言困惑地看了一眼母亲的后脑勺，沉沉入睡。
可是这一夜，她睡的并不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孕妇带来的运气，深夜里陆陆续续来了两个孕妇，一下子就把整间病房塞满了。
孕妇的痛呼和家人的辱骂和责怪，将病房内的气氛压到最低。
别说李秋言，刘芸也受不了，打定主意明天就离开。
翌日，两人拎着一小袋东西离开。
李秋言还记得妈妈昨天说的话，疑惑地问：
“妈，我们不等爸了吗？”
“那话就是说说而已，和你爸早就约好碰面的地方了，走！”
刘芸瞥了一眼包扎后脑袋显得更大的女儿，得意地牵着女儿往约定好的地方走。
哪曾想，两人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当李建文出现在两人眼前的时候，整个人狼狈不堪，脸上都是泥水。
所以，李秋言第一眼根本就没有认出来。
反倒是李建文用那双脏兮兮的手揉了揉女儿的头发，本就枯黄的头发显得更加糟糕。
李秋言的身体立即往后倒去，躲避来自父亲的“爱。”
见状，李建文撇了撇嘴，仔细打量了一眼妻子，一眼就看到她怀里的东西。
“我不是只留了两块钱，袋子里的东西是怎么买的？”
“那自然是遇到贵人了。”
刘芸顺势将自己结识纺织厂干事的事情说出来，眼神中全是得意。
李建文没想到住院还有这种际遇，赞同地点点头。
“一碗兑水的麦乳精能换来一盒糕点，说起来还是我们赚了。以后多上门拜访，说不准还能买点瑕疵布，秋言身上的衣服都快脆了。”
他将女儿浑身上下打量一番。
内心评价道：着装完美，想要达到目的，剩下就只差表情和语言的补充。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结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