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秦子楚的考期临近。
苏小寒早早就收拾好了东西,时不时还要再检查一遍。
秦子楚看他这模样,好笑道:“小寒,我怎么瞧着你比我还要紧张些?”
苏小寒摇头,“我不紧张的,相公也不要紧张。”
“好。”
两人提前了两日去镇上,临走时孙小山给他们做了满满一布袋的米饼,还给塞了不少银钱。
“找好一些的客栈,离考棚近些的,哪怕多花点银钱也不要紧,千万别委屈自己。”
苏小寒点头,“知道了阿爹。”
秦子楚把东西接过去背在自己身上,认真道:“阿爹,我会照顾好小寒的。”
孙小山笑,“这回应该是小寒照顾你,天儿冷,手炉也带不进去,仔细着身子。”
“知道了阿爹。”
苏仁也过来叮嘱了几句,然后两人便踏上了去镇上的路。
这条路苏小寒走过很多回,但这次的心境和以往哪一次都不同。
秦子楚倒觉得心情不错,有种备考许久终于快要解放了的轻松感。
一路走走停停,等他们抵达亭山镇时已经是下午了。
中午两人啃了点米饼子,这会儿都有点饿。
“相公,我们先吃点东西再去找客栈吧。”
苏小寒怕相公饿坏了身子。
“好啊。”
两人随便找了家面馆吃了碗肉面,然后去祁秀才家拜访。
虽然祁秀才给签了保举单,但中间一直是镇上的木匠在帮忙传递,秦子楚还没见过人家。
祁秀才看上去四十左右,面相亲和,见到两人便露出个笑来。
“一直在等你们呢。”
苏小寒从背篓里把准备好的礼拿出来,虽说之前就送过一回,但这次毕竟是头一回拜访,礼多人不怪嘛。
祁秀才笑,“怎的如此客气,上回不是送过了?”
秦子楚作了个揖礼,诚恳道:“这回多亏了祁秀才,不然我这次怕是考不成了。”
“我听说你拜了一位廪生做夫子,这中间是有什么曲折么?”
秦子楚点头,“是,我数次下场却不中,闹出了些龃龉。”
祁秀才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但也没多说什么。
和祁秀才约定好考试当日见面的事后,两人就离开了。
苏小寒自从进了祁秀才家一个字也没说过,这会儿才开口,“相公,你为什么不把事情告诉祁秀才呢,要是他误会了怎么办?”
虽然他没读过书,但也知道做学生的都很敬重夫子,像相公这样和夫子闹出矛盾的,很容易被人误会品行不好的。
秦子楚笑着拉起他的手,“没必要解释那么多,若是以后有深交的机会,他自然知道我是什么人。”
若是没有,那解释了也没什么意义。
左不过几面之缘而已。
苏小寒点头,“嗯。”
秦子楚逗他,“小寒刚才都没说话,是不是担心祁秀才像沈夫子那样?”
“嗯。”
“小寒,咱家和别家不同,你可是将来的一家之主呀。”
苏小寒脸红,相公又说这些话了。
秦子楚凑近了些,小声道:“小寒相公,我们今晚住哪里呀?”
苏小寒:“……”
他差点同手同脚了。
*
给相公花钱小寒一向很舍得,所以在权衡比较了考棚附近的两家客栈以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更大更舒适的云来客栈。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都没出过客栈,秦子楚看书,苏小寒就在边上写写字。
直到开考当天。
黎明之前,所有考生抵达考棚的正门,名曰龙门。
龙门后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届时考生们就在这里等待喊名。
虽然已经有了相关的记忆,但亲身经历毕竟还是头一回,秦子楚有些兴奋。
这可是历时一千三百多年,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的科举啊。
等县官抵达以后,喊名就开始了,叫到名字的考生上前一步,先由搜查官彻底搜查全身及所带的考篮,若是查到作弊,直接拉走。
替他作保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考生点名入场后,会有人高声唱作保的廪生名字,由廪生确认,这步叫唱保。
等秦子楚坐到考座上时天都大亮了。
几声梆子响后,几个衙役举着考题板开始巡回展示,秦子楚定睛看了几眼,然后铺开桌上的纸开始打草稿。
大永朝县试还是挺宽泛的,只需当日交卷即可,并没有规定具体时间。
两个时辰后开始陆陆续续有考生交卷。
苏小寒一直没走,他和其他考生的家属一起待在考院边上,时不时探头看一眼龙门口。
秦子楚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他蹲在那里,像一只等待主人来接的漂亮小狗狗。
秦子楚大步走过去,“小寒。”
苏小寒噌的站起身,“相公,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啦?”
“写完就出来了。”
苏小寒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相公,“哦。”
秦子楚无奈地捏了捏他的小嫩脸,“都两个多时辰了,你一直在外头没走吗?”
苏小寒摇头,“不是的,我回了……”
秦子楚了然地看着他。
苏小寒不好意思地笑了。
秦子楚把他的手拢进自己掌心,心疼道:“怎么这么傻,这县试又没规定时间,要是相公考到夜里怎么办?”
苏小寒小小声,“我,我没想这么多。”
“下回可不能这样了,不许送也不许接,就在客栈里乖乖等相公回去。”
苏小寒噘了噘嘴,显然不是很乐意。
秦子楚温声哄,“你在外头等我的话,我在里面也没法安心考试的。”
苏小寒这下只能点头答应了。
“走吧,回客栈。”
“好。”
下一场在三日后,开考前考院会公布名单,被刷掉的人不必参加后面几场考试。
第一场录取还是比较宽泛的,绝大多数人都能通过。
他们来之前苏仁和孙小山特地交代过让他们就留在镇上别回去,天气这么冷来来去去的容易冻着。
三日后,秦子楚进入了第二场。
这回苏小寒听话地没跟着去,只把秦子楚送到了客栈门口就回去了。
他一个人待在客栈里也没什么事,干脆就从背篓里摸出一小块木头开始雕刻。
自从上回收了相公的求婚戒指,他就一直盘算着要做一对成婚戒指,但后来一直给爹帮忙也没抽出空来。
现在正好。
苏小寒找出秦子楚用过的毛边纸,仿着自己手上那只开始画初稿。
他记得相公说过戒指里头是可以刻名字的,但他技术不好所以没刻。
小寒想试试。
有事情做时间就过得快了,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时辰。
昨儿相公就是这个时间出来的。
苏小寒把木头和工具收起来藏好,然后拉开门出去。
刚走到下面大堂就看见秦子楚进门来。
“相公。”
秦子楚一见他就笑了,“小寒怎么算的这么准?”
“相公昨日也是这会儿出来的。”
“也是,小寒记性真好。”
两人一块儿在客栈吃了点东西,然后回屋去。
为了给相公一个惊喜,苏小寒并没有当着他的面做戒指,等秦子楚出去考试才拿出来。
这样每次都只有两个时辰,十分紧张。
不过好在苏小寒手艺不错,等秦子楚考最后一场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刻字了。
这也是最后一步。
苏小寒拿着一把尖尖的小镊子,在小一些的那枚戒指里侧一点点地刻相公的名字。
刻的时候难免就想起了当初相公教他的场景。
“小寒,今儿相公教你个新的写法,保准写的又快又好。”
苏小寒信以为真,高兴道:“真的吗相公?”
“来,你先起身。”
苏小寒依言起身,然后人就被秦子楚圈进了怀里。
“相公……”
“小寒别动哦。”
秦子楚把笔塞进苏小寒手里,然后左手圈着他的腰,右手握着苏小寒的手,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出了“秦子楚”三个字。
“猜猜这是什么?”
“相,相公的名字。”
“小寒好聪明。”
苏小寒害羞地往秦子楚怀里缩了缩,老老实实道:“我见相公写过的。”
“小寒记性真好。”
苏小寒脸更红了,不管他说什么相公总能找出话来夸他。
就这个紧密贴靠的姿势,秦子楚带着苏小寒把自己的名字写了二十来遍,还一脸正经地骗小寒这个姿势学起来最快。
后来这三个字果然是苏小寒写的最好的,秦子楚便大言不惭道:“看吧,相公没有骗你吧。”
苏小寒笑,才不是呢,明明是因为他练习相公的名字最多次,所以才这么熟练。
思绪打了个岔,小镊子就不小心戳中了指腹。
一颗圆滚的血珠子瞬间冒出来。
苏小寒赶紧把戒指放下,生怕自己的血沾染上去。
等处理完伤口后,他就不敢开小差了,专心致志地把两枚戒指的字刻完。
弄好以后整理收拾一番,秦子楚就回来了。
“终于结束了。”
“相公累了吗?”
秦子楚摇头,“不累,就是过程实在太长了,要是能一口气把五场全都考完就好了。”
“相公辛苦了。”
“小寒也辛苦。”
秦子楚伸手过来拉小寒,不知道捏到了哪里,小寒微微瑟缩了一下。
“怎么了?”
苏小寒摇头,“没事。”
秦子楚才不信,立刻把他的手抬高一点,然后就看见了那个还在渗血的伤口,以及手心和指腹处大大小小的磨伤。
“这是什么?”
看起来都是新弄出来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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