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昀无声侧过头，虽然神色不变，但是眼神里带着点微妙的意思。
苍晗垫着他的肩膀笑道：“这么看我做什么？”
“你恐吓他做什么？”息昀道，“不要操之过急。”
“让他快点识相滚蛋，免得他打扰我们，想亲近一点都要顾及他。”
息昀沉默了一下：你什么时候想亲近我的时候会顾及别人的目光？
最终仙君也只能无奈反问：“谁要与你亲近？”
苍晗眼神往他身上一扫。
息昀道：“这是因为你说你喝醉了。”
苍晗给台阶就下：“确实头晕。”
息昀手中出现一把扇子，他用扇子轻轻抵住苍晗的额头，微微用力：“大巫来了。”
苍晗顺着他的力气坐直，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倒是终于有了点逍遥散仙的模样。
大巫带着几位苗疆青年和姑娘，手中拖着些什么，息昀见他走到自己身前，先是行了一个隆重的礼，随后说道：“多谢二位神仙解救我们，大恩大德无以为报，除却庙里的东西之外，我们附近七寨共同奉上这些礼物，希望你们收下。”
息昀立刻拒绝道：“不必如此客气，职责所在，礼物我们不可收。”
大巫说道：“并非是珠宝金银，说实话，我们这些寨子也没那些东西，都是些特产，当做消遣，也是一番心意。”
息昀正要推辞，大巫却抢先一步让开：“我知道人间的东西在神仙那里不值什么，所以特意挑了这些，这边是些我们当地的特色吃食，这里是我们寨子里手最巧的姑娘们扎染出来的苗服，还有一些银饰，这些是女人带的银冠，可以给身边的亲人朋友。这些则是男人平时带着的，二位可以自己留下，穿着玩也是好的。”
那些银饰倒也精巧，苗人爱银，首饰与汉人的风格迥异，苍晗拎起一对男人也可以带的银耳环，笑道：“别的就算了，像是那银冠就贵重，咱们就不收了，不过选两样你我也能用的银饰做个纪念倒也不错。”
息昀也知道，若是什么都不收下，大巫必然不会同意，最后衣服和男子的银饰他留下两件，剩余的一样未收。
大巫道：“明日一早，我便陪同你们去庙里。”
息昀答应后，忽然觉得自己手腕一凉，仙君侧眼一看，苍晗将那苗银的手链戴在了息昀的手腕上。
息昀手指蜷缩一下，苍晗扬眉一笑，息昀便转过头，继续和大巫说话，没去管他。
他们商议好明天的路程，宴会也到了尾声，大家散了各自回房间休息。
苍晗和息昀的住处是挨着的，在上楼前，苍晗看着息昀道了一句晚安。
而息昀点点头，并未多说什么。
苍晗心底放着一个盒子，那盒子同时也被保存在息昀的画楼里。
苍晗笑了笑，没再上前一步。
第二天一早，息昀无声登上紫霭所在的小楼，紫霭正爬起来梳洗，一回头，看见息昀抱着手臂站在门口，顿时一哆嗦：“仙、师尊。”
“身体好些了吗？”息昀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是关心还是嫌弃，“你脸色不太好。”
紫霭有些颓废：“虽能起身，但是肺腑之中隐痛绵延不绝，师尊，那魔君到底用的什么招数？”
“他用的是蛊术。”息昀语气平淡地仿佛真的在教紫霭，“魔君钩吻善毒蛊之术，来这里也是为了争夺圣蛊，还好圣蛊已物归原主，不然不知要掀起多大风浪。”
“那伤了我的就是圣蛊么？”当时混乱，又是从背后被击中，紫霭根本没看见伤到自己的蛊虫是何模样，“那魔君已经死了？”
“伤你的不是圣蛊，而是钩吻自己研究出来的蛊术。”息昀面不改色地骗他，“如今他业已正法，你大可放心。”
紫霭一点也不放心：“他死了，我中的蛊毒要如何解？”
“解毒的方子我和你大师兄连同大巫和此地的苗医已经研制出来。”息昀道，“今日我与苍晗进山，便是要寻找你需要的药材，你可要同去？”
紫霭苍白着一张脸：“师尊为徒儿操心，我本该同往，但是我……实在力不从心。”
“无妨。”息昀站直身体，“你本在病中，理应多加休息，我只是——担心你罢了。”
他话没说透，意味深长看了紫霭一眼，紫霭心底一跳，知道息昀想说的是什么。
息昀不是担心他身体，反正也死不了，他只是在讥讽紫霭：我担心你不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回去后无法交差。
紫霭敢怒不敢言，只得低头赔笑，息昀叫他回床上去休息，便径直下楼去了。
他刚出门，风吹起他的袖子，薄纱和细布下有一串银色的精美手链，趁得息昀肤色如雪，紫霭正好瞧见，有些疑惑：“师尊出门在外不是很少带这些首饰，嫌累赘么？这是哪来的？”
“是我借花献佛，给师尊带上的。”苍晗的声音忽然冒出来，“果然很适合师尊。”
说着苍晗探过头，对着紫霭呲牙一笑：“师弟，昨晚睡得如何？”
昨晚被恐吓过的紫霭：“……做噩梦了。”
“那就好好养病补觉吧。”苍晗笑道，“等我和师尊找到给你的药材后，我们立刻就得去江南，耽误久了，怕那边的百姓和生灵遭殃。”
紫霭磕磕绊绊问道：“明天就走？”
“想什么呢？”苍晗诧异地回眸看他一眼，“今天下午就走。”
紫霭二话没说，转身上床躺尸去了。
苍晗转过身，给息昀一个眼神，息昀也难得微微一笑，低声道：“走吧。”
大巫已经在庙门口等他们，肩膀上还停着那只容貌诡异，但是意外不让人害怕的蛊虫。
“请。”大巫推开大门，这庙也是饱经风霜，看得出年头不短，但是被保存维护得很好，大巫道：“这明面上并没有什么，你们要的东西在哪？”
息昀抬手一点：“在这尊雕像里。”
大巫神色微微一变：“难不成要砸了这雕像？这……这是我们的先祖。”
“不必砸。”息昀道，“我能将里面的东西引出来，你且退后，苍晗，你过来。”
苍晗不用他嘱咐什么，精准地站在了神像后面，他和息昀隔着神像，同时抬起手，只不过息昀的手势是向着自己的方向拉，苍晗则是把什么无形的东西推向息昀。
息昀低声喝道：“来吾手中——”
忽然那神像额头出出现一团光圈，微光里有一样像是虫子壳的东西缓慢出现，绿光一闪，那东西迅速落在了息昀手中。
苍晗从神像后绕过来，大巫也走近，好奇问道：“这是……蝉蜕？”
“你这一脉在最早的时候，其实是有两只圣蛊的。”息昀看向圣蛊，圣蛊无声飞起来，点了点头，“只不过那只蛊虫稍弱，早在千年前便殒命了。”
“这便是那只蛊虫的蝉蜕。”苍晗补充道，“传闻那只圣蛊虫形似夏蝉，有剧毒。”
大巫道：“那你就这么拿着没问题？”
“蝉蜕的毒性自然没那么强。”苍晗道，“这东西——更类似慢性毒药，而且不能以人间的办法炼制，所以留给你们也是无用。”
大巫点点头，也不是很感兴趣：“你们真的就需要这个东西？”
“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无价之宝。”苍晗神秘一笑，“不要问太多，会被灭口的。”
大巫：“……”
他无言地看了一眼苍晗，苍晗懒洋洋往息昀身边依靠：“啊呀师尊，你看大巫的眼神，像是要打我。”
息昀：“……打你也是你活该。”
说罢，息昀转身对大巫说道：“我与苍晗会为你们村子布下结界，数百年内，无需担心妖魔侵袭。”
大巫再次道谢，在出门的时候，息昀与圣蛊的眼神正好对上。
圣蛊有人面，那是一张很平凡的脸，圣蛊看了息昀片刻，顺从地低下头。
它是知道或是猜出来一些事情的。
至少他很清楚，操纵他攻击紫霭的到底是谁。
息昀垂下眼睛，微微点头。
布置好结界后，息昀道：“我想去深山看看。”
苍晗接道：“但请大巫保密，无论是谁，都不要告诉他我们的行踪，只说我们去寻药。”
没等大巫说话，圣蛊先飞出来点了点头，于是苍晗便给了它一个很上道的表情，转身和息昀走了。
十万大山绵延不绝，孕育生命也放纵危险，若是常人踏入这里，怕是会尸骨无存。
而山脉绵延太广，昨天的感应又只是一瞬，息昀和苍晗落在大概的方位后，只能一点点探寻。
息昀闭着眼睛，双手抬起，四面八方的水珠都能被他所感应，而苍晗单膝跪地，魔气如藤蔓一样蔓延开来，四处探寻。
然而两人探查许久，仍是找不到任何线索，那一瞬的气息如泥牛入海，只如流星乍现，便又隐藏起来，不叫外人窥得分毫。
“整条山脉都探寻个遍。”苍晗起身，“按理来说，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不可能逃过我们的眼睛，除非是上古仙神之物，咱们老祖宗的东西能多躲开你我的探寻还算合理。”
息昀心思一动：“你说这可能是上古仙神遗留此处的？”
“凡是山脉都有仙人洞府，这不稀奇，况且十万大山于此地的苗瑶等族而言，不啻于昆仑山于中原仙人。有些洪荒宇宙时期的遗留很正常。”
息昀垂眸道：“那我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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