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留活口。”巷子里传来仙君漠然的声音。
狼妖和猫妖再蠢也知道自己上当了，转身就要跑，苍晗将魔气一藏，把自身身上那唬人用的清气一放：“不好意思了兄弟，其实我就是那个大开杀戒的仙君。”
说罢他抬手一点，狼妖和猫妖就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狼妖脸色惨白：“你，你不是魔族吗？”
“身上有点魔气就是魔族么？”苍晗一甩手，故意扔出一团魔气，“刚刚宰了一只魔族，把他的魔气取了一部分藏在身上，用来糊弄下你们罢了。”
在一边听的真切的息昀：……
单说张口就来骗人这点，他身边无一人比得过苍晗。
猫妖瑟瑟发抖：“你，你要做什么？”
息昀自暗巷中缓缓走出，瞥了一眼妖怪：“也算是人证，我这就传信给我尚在人界的手下过来接管他们。”
“再让你的仙侍们多拷问拷问。”苍晗抱着臂笑道，“肯定还有没说的。”
息昀的信传出去后，距离这里最近的仙侍快速赶来，接手了这两只妖族，又悄无声息离去。
“眼下姑苏是必须要去了。”苍晗和息昀走在路上，看见有漏网之鱼的魔物，就顺手灭了，“不知道那边有没有魔族参与其中。”
“怎么？”息昀看他，“你担心有你的人参与其中？”
“不，你误会了。”苍晗道，“我只是在想会不会像是遇见钩吻那样遇见别的魔君。魔界向来不太平，最近六魔君似乎都在外面游荡。”
魔界始终未能像是人界仙界一样选出一个帝王，仿佛人界春秋战国时期六国分立，互相使绊子。
要是真的遇上也确实麻烦，魔族视万物皆为敌人，魔界内乱未定，魔族之间互相残杀再正常不过。哪怕同为一个种族，也不妨碍他们在杀掉对方之后获得快乐。
“我不会在帮你造反的同时，顺便一统魔界吧。”苍晗很是忧愁，“天地良心，我才不想做什么魔皇，管理整个魔界很辛苦的。”
息昀道：“你若是想，早就没有所谓六君。”
苍晗微微一笑：“你希望魔界只有唯一的君主么？”
“若是你还好。”息昀道，“若是别的魔族还是算了。但你又无意于此，那维持现状便是最好的。”
苍晗垂眸，做出一副感慨万千模样：“你当真了解我，还处处为我着想，息昀，我好生感动。”
息昀：“……还是说说姑苏的事情吧。”
“话头转得未免太生硬了。”苍晗道，“不过都依你，你还有什么顾虑？”
息昀看向他们歇脚的方向：“紫霭。”
不能让紫霭知道姑苏的事情，万一这件事有天帝或是归麓插手，带着紫霭就是累赘。就算是有别的仙人作恶，带着一个总想找自己茬的奸细也是诸多不便。
“我已经暗中给他下毒了。”苍晗道，“再加大剂量就太刻意了，不过我猜最多就是我们刚到姑苏，他就撑不住了。”
他们下的毒不至于要紫蔼性命，毕竟紫蔼刚到息昀身边就暴毙，这也太过明显。
苍晗要求亲自对付紫蔼，走的是长线，现在此时埋下种子，静待日后合适的时候，再让不详的种子开花。
眼下的剂量只是为了让紫蔼吃些苦头，好教他自己受不了，主动回去养病。
息昀略一思忖：“如此便好，若是有什么意外，再见机行事。”
两人商定，回去之后看见紫蔼趴在床上，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苍晗看息昀：你找个理由？
息昀看回去：还是请你出手。
苍晗接受到心上人“恳求”的眼神，自信且快乐去忽悠紫蔼。
最后他以发现有一只大妖逃向了姑苏方向，不如在捉妖的同时，去个繁华之地让紫蔼好好休息一下为理由，提出要去姑苏。
紫蔼也有些动心，这小城里鬼哭狼嚎，人要么躲起来不敢出门，要么逃走。没人伺候仙君。
他只是个打探情报的，又不是来卖命的，况且他在这里也打探不到什么，息昀和苍晗滴水不漏。不如回息昀的仙宫多翻一翻，兴许那里会有天帝和归麓仙君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他心思落定，倒是合了息昀的心思。
息昀冷眼看紫蔼喜气洋洋的样子，决定给他加一餐。
苍晗早就跃跃欲试，在等到息昀同意后，快乐地往汤药里加了点东西，这次倒不是毒，毕竟再用毒，息昀和苍晗都担心紫霭就地魂归故里。
苍晗用了让和紫霭所服药物相冲的草药，不致命，但是会让他全身无力，浑身难受，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紫蔼欢天喜地喝下去，第二天一到姑苏，整个人就更颓了。
苍晗假惺惺让他休息，转身就去找息昀出门。
息昀前脚还没迈出去，就听见紫蔼喊道：“师尊且慢，我有一事相求。”
息昀回头，安静看他，紫蔼便道：“我本欲侍奉师尊左右，与师尊师兄一同匡扶人间，奈何碰见了那个魔君，这毒虽然解了，但是身体一直得不到休息——”
息昀打断他：“你要回天界？”
紫蔼有些尴尬：“想回去养伤。”
息昀看他一眼，明明没什么表情，但是紫蔼还是从他眼神中看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罢了，你心智不坚定，留你在这也不帮不上忙。”
紫蔼耳朵一热，不敢吭声。
息昀身侧的苍晗道：“回去养伤也好，在人界奔波，总是对病情不利，况且天界仙医总比我这半吊子要强。不过师弟回去可要勤加修行，正好，我先前说过，要给你们炼一些有助于修行的丹药，你一并带回去，分给大家。”
紫蔼诺诺答应：“我等师尊和师兄回来后再走。”
“去休息罢。”息昀拂袖而去，“回去之后，传我口令，等我命令，届时让停故择飞琼风雩中任意一人来替代你。”
紫蔼应下，便回去休息。
他们二人走在姑苏街道上，先是找了乞丐打听了一下当地情况，那乞丐道：“没听说谁家丢了人啊，只不过这段时间出远门的人不少，但是这出了远门一段时间里没有动静也是正常的，外面世道乱，经常十天半个月都没音信。”
息昀之前在小城就画了一幅那对苦命鸳鸯的画像，给乞丐一看，乞丐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笑道：“这不是许秀才和他家娘子么？他们大约十日前出的院门，说是去许家娘子的娘家。”
那男鬼是前段时间乡试中举的江南才子，刚和青梅竹马的恋人成亲不久，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原本说是带着娘子回娘家小住几日，街坊邻居根本不知道他们是死了。
息昀与苍晗对视一眼，息昀道：“你可知他们二人的生辰八字？”
乞丐挠了挠：“这我怎么知道，啊……我忽然想起来，我知道大概是哪天，因为他们俩心善，过生日的时候都会给我们这群臭要饭的送点吃的，但是时辰我可就不知道了。”
息昀听乞丐说完那二人的生日，心底略微一算，和苍晗对视了一眼。
无论他们是哪个时辰生的，这夫妇的八字都没什么特殊的，并非是极易化为恶鬼的命格。
看来对方下手对象还是常常流动的人，而非是特定八字的人。姑苏是大城，来往的商人路人都极多。
出远门的本地人和来这里的外乡人最容易被盯上，因为他们都无法及时和家里联系，不易被发现失踪。
而等家里发现不对已经是许多天后，那些仙人有太多理由可以搪塞，也有富裕的时间去处理。
仙人要想做点手脚，无论是让家人失忆，还是伪造死亡，甚至做个假人或是塞只厉鬼进尸体里，让尸体如常活动，凡人都是看不出来的。
不过目前看来，这群作恶的仙人还没大肆抓人，否则早就引起官府关注，流言四起了。
息昀正要道谢，苍晗忽然问道：“这些年有没有被灭门的？无论是姑苏本地人，还是外来户，有没有一夜之间全家失踪或是惨死的？”
乞丐道：“有啊，这两年来流寇四起，惹了仇家被灭门那可太常见了。又有妖魔鬼怪横行，这城里虽然大多时候太平，但也难保偶尔有妖怪偷偷进来杀人的。”
“妖魔和流寇都是直接灭门？”苍晗食指点了点自己的手臂，沉思道，“这三年之前呢？经常有人被灭门吗？”
息昀心底一寒，已经明白了苍晗的意思。
乞丐不明所以：“以前没有，这就两年。以前很少有被整门杀掉的。但是流寇和妖魔灭门不是很常见吗？”
“是常见，但妖鬼横行和流寇跋扈可不是这一两年的事情，为何之前没有频繁灭门，反而是这两年忽然兴起灭门了？。”苍晗看向息昀，“看来是有人假借流寇妖鬼之名罢了。”
息昀神色冰冷，已经怒极，连语气都仿佛能冰封千里：“他们怕抓了人后，迟早会被那些人的家人发现，若是闹大，容易瞒不过天界。”
“没错，所以干脆伪装成流寇妖鬼，直接灭门，官府捕头也只会以为是妖魔强盗作祟。”苍晗道，“而且既然要灭门，自然可以在那一家子中再选几个命格特殊的，或是怨气较重的去制成厉鬼，也省得他们费心去等出远门的人。”
息昀只觉得鞘中长剑在激鸣：“不错，这样一来缺了尸体也无妨。伪造几具尸体，普通的人族仵作也看不透仙人法术。”
他闭了闭眼，将一锭银子递给乞丐：“别和任何人说见过我们。”
苍晗笑道：“否则你小命不保，说不定会有人顺势就抓你去做鬼，毕竟乞丐要是失踪了，更不会有人发现。”
乞丐懵懵懂懂，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赶紧收起银子，转身走了。
息昀和苍晗对视一眼，同时说道：“晚上行动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