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便是仙将还想带人负隅顽抗，但是这一窝都不是息昀的对手，更何况息昀身边还有一个和他一样强的苍晗。

苍晗心底有些奇怪，这些人明明已经怕得发抖，为什么最后还要咬着牙去拼命。

那也是他第一次从息昀口中听见归麓这个名字。

天界密辛他也无意打探，只听息昀说这些人已经暗投归麓，加上手上太多人命，自然是留不得。

仙将应当是知道自己投降也一样是死，所以才想拼一拼，虽然最后的结局并无分别。

就算息昀不杀你，归麓也不会让已经暴露的棋子活着。无人会重用背弃旧主之人，更何况这些人还为他干了这么多脏活。

苍晗在旁边悠悠道：“那不带他们回去指证那个什么归麓？”

息昀摇了摇头，垂眸看着面如死灰的仙将：“他们体内的是什么，告诉这位公子。”

后面那句话是对检查众仙的仙侍说的，仙侍抬眸回道：“咒术，只要归麓想，哪怕相隔两界，他们也会立刻身亡。”

息昀平静道：“还有。”

仙侍又查看一番，惊呼道：“隐藏着那个咒术下还有一个咒，已经开始运转了！这群人活不过一个时辰了！”

息昀道：“他们供出归麓的那一刻起，隐藏的咒术已经运转了。”

说罢他又表扬那仙侍道：“今天表现不错，但还不够细心。”

苍晗拊掌：“倒是个做事周全的人，既然如此，就地埋了吧。仙君要是心软下不了手，我可以帮——”

他话还没说完，息昀手起剑落，那些反将都悄无声息倒下，俱是脖子上一道血痕就夺了性命。

苍晗摸了摸下巴，看着息昀的剑，垂下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分明记得……

和息昀说话的仙侍是他日后的心腹——凛汐。

苍晗想到这里，忽然又记起一些事，只觉得明台清澈，一扫浊气。他笑了笑，却没做什么，只是站了起来，和息昀一同离开了这座宅邸。

他们一路走到一处桃花林前，湖水上落了许多花瓣，远远看去，桃花如云，遮天蔽日，碧波染绯，如红霞入水。倒是另一种水天一色。

息昀一点岸边青草，地上便出现了一块锦缎，两人坐下，息昀似乎有些犹豫，偏头看向苍晗，苍晗拄着头也看他：“怎么了？偷偷看我？”

息昀欲言又止，最后转头去看落红：“抱歉，一直没告诉你我是息昀，多少算是骗了你。”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苍晗道，“我早就猜出来了，只不过我知你不是扭捏作态之人，想你必然是不方便，所以才隐姓埋名。”

息昀道：“原本这几日想告诉你我的身份，只是没想到因为这件事提前了。”

说罢他颔首道：“多谢吾友体谅。”

“这有什么？”苍晗笑着帮息昀摘下发上落花，“我不也隐藏了一部分自己的身份么？虽说你肯定也猜出来了，但若仔细说来，我们算是扯平了。”

息昀只道：“暄梧魔君名扬天下，归鸿刀虽也跟随主人喜好，并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是能用如此刀法，世间唯有一人。“

“苍晗二字，可是我真名。”苍晗笑道，“只是世人不知罢了，也算不得我骗你，我想初景二字，也必然有来历？”

息昀道：“当真是我表字，只是因为一些原因，鲜少与人提起。”

“所以仙君这面具是哪来的？”苍晗拿出自己方才趁乱勾在手里的那面具，“栩栩如生，连我一开始都没看出来这是一张假面孔，上面无需法术维持，偏偏还能如此贴合你的脸，倒像是人界话本里所谓的易容术。”

“我姨母的独门秘技。”息昀拾起一朵落花，放入水中，“世间只有她和我表姐能制作出这样的面具。我此番下界，本不想被人知晓行踪，所以她做了这个送与我。”

“我明白。”苍晗感慨道，“我一般出来办事或是游玩，也不喜欢盯着自己这张脸——不利于隐藏行踪，仙君这张脸，看上去更容易招惹是非。“

他又道：“戴斗笠面具反而更显眼，不如这面具，你可还要带上？”

息昀垂眸看那面具：“只能带一次，再带上也不牢固。”

说罢，仙君看向苍晗，沉默片刻，竟是难得有点犹豫地开口问道：“我隐藏面容身份，但与你相交之心是未曾有任何虚假。只望苍晗莫要以为我暗藏心思，心怀鬼胎。”

“你放心。”苍晗倾身看向他，语气中不自觉便带上了安抚：“我引你为知音，也不是为了什么容貌身份，只因你是你而已。你是普通散仙也好，是三界战神也罢，容貌昳丽也好，平凡也罢，都不影响我——“

他硬生生把不影响我喜欢你这句话咽回去，差点把自己噎死，他改作：“不影响我与你为挚友。”

说到这里苍晗竟有些心虚，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对自己说道，来日方长。

此时息昀说道：“我也曾有些顾虑……担心世人只顾及容貌，而无交心之意。”

这话若是别人说，苍晗必然会嗤笑一声，但是息昀确实有资格有这个顾虑，而且看起来是真情实感为之烦恼。

想来这张过于漂亮的脸在天界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若非他法术剑术超群，处境必然十分艰难。

有些时候，太俊美的脸只会带来觊觎和悲惨。苍晗想到这里，故作轻松对息昀说道：“仙君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对我而言，是锦上添花，但是我绝非在意容貌之人，反正要是需要撑门面，我们之间有一个玉树临风的就行，我自己长成这副模样，还在意旁人容貌做什么？反正也没几个能好看过我。“

息昀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竟微微一笑，他这一笑，映衬着漫天的绯红桃花，竟是难以形容的美景。即使苍晗游戏人间，皮囊爱恨于他都是过眼云烟，也是看的怔住。

过了片刻，苍晗一把抓起面具，放到息昀怀里，捂着眼睛无奈道：“你还是想办法带上罢？或者再弄来一个。”

息昀不解：“为何？”

苍晗眼底尽是不可给息昀瞧见的暴戾，他语气轻松，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真正所想：“仙君一笑太摄人心魄，我怕凡人抵挡不住。”

实际上他想的是：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你笑的样子。

我想把他囚禁在我自己的一方世界里，那一抹笑容只该属于我，别人哪怕多看一眼都该死。

魔族平日再温良，心底的暴虐阴冷也还是会时不时出来晒晒太阳，作一作妖。

偏偏他肖想的是息昀，苍晗待之如珍宝，如心血，也便难得踌躇，竟生生压下那独占的想法。

之后也便是在这片桃花林里，息昀见苍晗腰间佩戴一把素扇，与他一贯风格不符，便主动提出为他画扇。

彼时已经入夜，月下桃花，剑仙道：“魔君潇洒恣意。若是配上此扇，更添风流。只可惜这是素扇，不如在下帮魔君画上几笔。”

苍晗道：“我本嫌这东西累赘，便不曾上心。但若是你画的扇面，我必然日日不离身。”

息昀眉目微微弯起，倒是有几分温柔外泄：“你喜欢什么图案？”

“就画你喜欢的，只要是你喜欢的扇面，我必然喜欢。”

“画什么都喜欢？”

“谁叫我们是知音呢？”

画虽这么说，原本要画桃花的息昀却被苍晗阻止，点名要青竹。

月下青竹画的是谁，不言而喻。

苍晗看着认真画画的息昀，摸了摸乾坤囊，果然摸到了一柄扇子。

他眸色暗了暗，还是没声张。

而后便是同行岁月，苍晗捡了只白色小狗，洁癖的仙人原本敬而远之，但是看见刚断奶的小团子呜呜咽咽，走路都摔的样子，还是叹了口气去照顾，只是每次照顾完都用法术清洁一番。

苍晗道：“我家息昀最是面冷心软。”

最后他们给小狗取名叫阿曦，很快阿曦便长大成年了，倒是威风凛凛，只是回家便只会撒娇。

仙魔通万物，自然听得懂阿曦的叫声。

只听阿曦对着息昀疯狂摇尾巴，张口就喊：“娘！”

息昀：“……”

阿曦掉头，看向苍晗：“爹！”

息昀拂袖而去，苍晗捧腹大笑，扯着白狗的耳朵窃窃私语：“喊的好，但是不能当着他面喊他娘知道吗？改喊父亲，听懂了吗？不然小心息昀脸皮薄，不给你肉吃。“

日子便这样走过去，直到那一日，两人原本在酒楼喝酒，苍晗临时有事出去一趟，想着顺道给息昀带一点辣的小吃，他和息昀说好，息昀在酒楼里等他回来，一切如故。

苍晗下了酒楼二楼，走出了一条街，已经远离了酒楼，在他要去拐弯去下一条街的时候，魔君无意间回眸一看，却看见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

一位月白衣裳的仙人正站在一个小摊贩身前，同他微笑说话，似乎是在挑选东西。

这地方人杰地灵，来往的仙人众多，倒也不稀奇。

苍晗却是心头一冷，他蓦然想起，数百年前，他确实看见了这么一位仙人，只是当时随意一瞥，并未多想，便与那人擦肩而过，而那人也只是抬眸看了一眼苍晗，随即继续买东西，并未多在意的样子。

当时苍晗不认识这张脸，可如今他却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与他萍水相逢的仙君。

这张脸他在息昀的画楼里见过。

仙人的模样挂在息昀的画室里，画卷前三柱清香。

那是息昀好友，已经逝去的命格仙君——飞夏。

作者有话要说：我搬完家杀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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