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风雩遭到伏击后，听到一声凄厉猫叫，如故扑过来，将她推开，两人纠缠着摔在一处，风雩反手抱住如故，右手扬起数道符箓，一时间电闪雷鸣，狂风烈火，一股脑全往那偷袭的妖物们身上砸去。

风雩是息昀钦点的弟子，也是在擂台上大放异彩的，自然实力不凡。

之所以平时不显，是因为有苍晗这么个装小辈的大师兄在，与那魔君一比，谁瞧着都不济。

平日里又有息昀和苍晗在前面顶着，也没她施展的机会，这次出手，也学了大师兄的做派，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压制了对方再说。

结果风雩因为长期跟着师尊和师兄身边，对自己的实际实力有点没数，她觉得稀疏平常一顿打，结果把那群妖怪劈了个焦黑，一个个都现出原形，皮毛都烧没了。

妖物最怕这些风火雷电，就连如故都瑟缩了一下。

风雩和她爬起来，看着这一地的死尸，有点茫然：“我真的有长进了？”

如故面无表情道：“你长进大了。”

风雩捏了捏自己的脸，忽然自信起来：“走，我们去救人！”

如故沉默了一下，风雩眼疾手快抓住她：“你不想见我？”

如故道：“不是。”

“那你是怪我当年一去不回？”风雩急忙道，“是有些原因的，我解释给你听，只是眼下我们先去庭霜公主那边可好？还有好多忠臣良将，宫女太监要救呢。”

“我知道。”如故平静得有些诡异，“罢了，我们先去救人。”

风雩心底惴惴不安，但眼下完成息昀的任务救人要紧，便拉起如故的手，一路向柳庭霜的宫苑去了。

息昀早就布置好计划，按照计划，阿七和阿九会带着向善的妖族混入式苒的手下之中，并在各处都埋伏下，等一开战，迅速保护身边的无辜宫人和臣子命妇向柳庭霜的住所走。

柳庭霜身边跟着阿七，大开方便之门，阿九则按照柳庭霜的指挥，先去大牢里救人。

反对皇帝修仙问道鱼肉百姓的臣子皇亲都被关了起来，原本是在天牢里，但是式苒想拿人的魂魄血肉炼丹，这个臣子都是些官职不低的，自然带着气运，更是难得，于是皇帝在宫中设地牢，把他们都关了进去，任妖物欺辱残害。

剩下的贵族和大臣要么不敢多言，要么干脆同流合污，息昀也不打算费心救他们。

柳庭霜亲自去迎，把那些伤痕累累的忠臣和吓得瑟瑟发抖的宫人太监们全部带入自己宫中，她的小宫院也不大，一时人满为患。

正当此时，式苒的妖物追杀而来，柳庭霜带着自己这边的妖与之打斗在一起，柳庭霜不会法术，被阿七拱到后面：“你自己也是凡人，往上冲什么？”

柳庭霜见来袭等妖物越来越多，许多宫人哭泣着挤作一团，一咬牙拔剑站在前面：“放心，他们若是攻进来，本宫挡在最前面，本宫保护你们，本——我先殉国。”

她话音刚落，便有妖怪扑过来，柳庭霜提剑去挡，只是她究竟没有法力，左支右绌，眼看一只妖越过她扑向身后一个小孩，柳庭霜情急之下，心一横，飞扑过去，挡在小孩身前。

但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一道法术打来，那妖物在惨叫中灰飞烟灭。

柳庭霜回眸，看见风雩抱着猫型的如故站在宫殿瓦上，左手掐诀，右手持剑，朗声笑道：“公主殿下可不能有事，这人间还等你去救呢。”

柳庭霜惊喜唤道：“如故姐姐，风雩仙子！”

随即风雩发出信号，原本在皇宫外埋伏的仙人们也冲入宫中，将妖物们或杀或降，局势便安稳下来。

风雩和如故还是要守着这些人，大部分仙人还在城外，宫里的自己人不多，还要分出人手陆陆续续去继续找人救人，于是两人便在此坐镇。

阿七和阿九化作原型，蹲在了柳庭霜身边，柳庭霜小声道：“我怎么瞧着风雩仙子不太开心呢？”

兔狲阿九冷哼一声：“那猫太容易多心，有人又太缺心眼。”

九节狼阿七惭愧地低下头。

柳庭霜道：“怎么了？”

阿九道：“猫妖原本不见风雩，你是知道原因的，怕这宫中人多嘴杂，让人知道风雩与妖交好，天帝责罚风雩，所以暂时不相见。”

柳庭霜疑惑道：“是啊，可是我将风雩仙子十分挂念她，想见她的事情告诉如故姐姐后，她便释怀了，说是今天就会去找风雩仙子，如今她们心愿达成，怎么反而神色郁郁。”

兔狲瞥了自己的好友，舔了舔爪子：“阿七嘴快，告诉如故一件事——风雩仙子喜欢她师尊，如故郁郁寡欢，所以打算继续躲着风雩，要不是风雩有危险，她才不会现身。”

不远处如故动了动耳朵，垂眸低声道：“我真的没和你生气。”

“那你为何一直不见我？”风雩道，“你之前不见我的理由我知道，可如今你与我见了面，没说几句话又要走，我便不理解了。”

如故安静不说话。

“庭霜公主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走之后就没了音信，还说你为了找我受了伤。”风雩轻声道，“可好利索了么？”

“已经无妨了。”

“那你躲着我究竟是为何？”风雩有些恼，又有些伤心，“你可知我一直在暗中找你，怕你不理我，不敢大张旗鼓去找，免得你听到风声跑得更快，便是我做错了，你也要告诉我错在哪里。”

如故转头看她，片刻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抬手摸了摸风雩的头发：“你我终究殊途。”

“你不是要修炼成仙么？”

“妖想修成仙，何其困难？”

“你就是一辈子是妖又如何？”风雩道，“我从不怕那些。我跟着师尊师兄这些时日，学了许多法术，也明白许多道理。天帝不许我与妖族交好，是他有问题，我凭什么因为他的不喜欢放弃你？随他们怎么想，我不在乎！”

如故忽然问道：“你说的师尊，便是息昀仙君罢？”

风雩点点头：“师尊虽然看上去冷漠，实则最是温柔，他必然会支持我们，你不必但系他有偏见。”

如故温柔而平静地看着风雩：“所以你喜欢他是么？”

风雩一怔，如故又道：“息昀仙君文武双全，风雅无双，又心念三界，翩翩君子，生得又堪称绝色，是良配无疑。”

风雩沉默许久，方问道：“你怎么知晓曾有此事？”

“曾有？”

“我原本确实属意师尊，但如今想来，不过是少女情怀有些误解。”风雩道，“师尊待我极好，我自然是喜欢，但仔细想想，并非儿女之情，我几次说要‘垂死挣扎‘，可也不过说说而已，无非是气气大师兄……”

她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再说大师兄和师尊才是一对，别说我细想来更像是孺慕之情，就是真的喜欢师尊，我也不插在别人的感情里。”

如故低低应了声，良久后，猫妖叹了口气：“我不走了。”

风雩与如故见局势渐稳，便按照约定回去找息昀，结果就瞧见苍晗重伤沉睡，躺在息昀怀里的模样。

风雩因如故提起前尘往事，有些像是做贼一样瞥了一眼那一对人，心里倒是没有如往日燃起不服气的情绪，也不觉得有什么心酸的。

好像所有关于别人的情绪，都被找到如故那一瞬间的狂喜所掩盖。

息昀听罢她们的故事，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风雩，又看向如故。

刚刚凛汐来报，说城外也已经妥当了，飞琼正在挨个给苍晗的手下道谢。

息昀淡淡道：“风雩，去帮一下你师弟。然后一起回来。”

风雩应声，正要拉着如故走，息昀又道：“我有点事情想问如故姑娘。”

风雩好不容易再见如故，一时迟疑，息昀道：“你且放心，我不让她偷偷溜走，你等会来，如故姑娘还在这里。”

风雩得了保证，一步两回头地走了。

如故看着息昀：“仙君？”

息昀垂眸看苍晗：“姑娘请坐。”

如故犹豫片刻，在息昀身边坐下。

息昀道：“风雩很在乎你，找你许久。”

如故点点头。

息昀道：“我为我徒弟做个说客，你若是在乎她，便不要再离开她。她对你一片真心，牵肠挂肚，我作为她师尊，都看在眼里。”

如故轻声道：“仙君，她不止对我一片真心呢。”

息昀拿出一块鲛绡，用法术打湿了一些，正慢条斯理地提苍晗擦去唇边血迹。

听到这话，息昀似乎早猜到她有此言一样毫不意外：“真心与真心也是不同。”

如故出了会神，缓缓道：“仙君是良配，却不是风雩的良人。”

“确实如此。”息昀道，“想必她也同你说清了，我与风雩只有师徒之情。”

如故道：“可没有仙君，难道没有别人？”

“你若诚心，何必做杞人忧天之念？”

如果低声道：“仙君是如何看得出我的心思？”

息昀道：“眼神。”

“什么样的眼神？”

息昀没回答，他心想，和苍晗看我时一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