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塔内那件事便算翻过去了。
只不过但凡是不瞎的,都瞧得见青符额间的莲花烙印。
加之玄梧宫里的小仙娥们根据那日所见,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一时间,他们三人之间的事也成为众仙津津乐道的话题。
即使传的满城风雨,也不敢教故事的三个主人公知晓了去。
可除却他们三人不知道外,外面传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可是婉转悱恻得很。
甚至有不怕事大的,想起了曾经为乌倾辞大闹於山的少柏。
于是原本就混乱三人关系,又插进来一人。
天道书院密松林里,几人聚集在一块热烈讨论此事。
其实此时这事过去有一会儿了,只是天道书院虽在三清境,却也鲜少外界交流,消息自是不灵通的。
“之前乌倾辞在书院读书时瞧着也不像是这种人呐?”一位白衣女子好奇道。
她身旁的蓝袍男子听闻这话笑了:“看人怎么能看脸呢?青丘狐狸精能有什么好货?”
“可是……”另一名黄衫女子说道,“我上次见乌倾辞,还觉得挺好的啊!长相端正,就是秉性不太好……他应该是被青符胁迫的,尊上那么喜欢他他不可能主动引诱青符的。”
此语一出,人群中立马就有了支持之声。
叽叽喳喳的,但总得来说就一句话“他长得那么好看,不可能干这种事”。
就连灵曜喜不喜欢他似乎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乌倾辞长得好看。
但也有不同的声音,毕竟书院里有与乌倾辞交恶的人。
——那群原与乌子恒有过节的人自然都恨上他了。
此刻自然是诋毁他的。
他们们人虽少,也能和对方争论不下,甚嚣尘上。
“哎呀,你别再说啦。再说我就生气啦!”一边躺在大石块上曲腿枕臂、手里还拿着个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才慢悠悠道,“啧啧啧,小美人啊——也该轮到我了吧,今个儿我就去瞧瞧他。”
连照砸吧砸吧嘴似乎要品尝什么美味一般,随即起身,晃晃悠悠地往密松林外走。
细想来也许久未见乌倾辞,他径直往玄梧宫去。
先前乌倾辞出的事太多了,灵曜也是害怕了。
暗卫在玄梧宫埋伏了一圈又一圈,几乎就是隔绝了乌倾辞与外界接触的可能。
连照远远瞧着他们,唇边露出一点讥讽的笑意。
他灌了自己一口酒,眼睛一眯,眼角就起了三两根细密的纹。
他抬头望向天空。
“我真想知道你现在究竟如何了。”他喃喃低语,“我猜你应该愿意和我走了……”
他又仰头喝了口酒,有些悠然地往玄梧宫内去。
玄梧宫里,乌倾辞站在窗台前发呆。
灵曜虽没明着说禁止他出门,但也差不多了。
他心底也清楚。
窗台边桌案上的茶杯忽然摔到地上,水珠溅了一地。
他瞧着地上的瓷片和水珠,眉心微蹙。
自己方才碰到水杯了么?
刚要蹲下将瓷片拾起,就感觉有人过来从后面拥住他。
本以为是灵曜,也就没在意。
直到身后的人轻咬了一口他的耳朵,甜腻腻地说:“美人儿,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谁。
偏头一看,果然是连照。
连照朝他粲然一笑:“美人儿,想我了?”
乌倾辞也不推开他,沉默半晌。
良久之后,才低着头声音极细:“你能带我离开么?”
连照也不觉得奇怪,半身的力气都压在他身上,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啵——叭——”一声,乌倾辞甚至有点脸上被他叼走一块肉的错觉。
他笑嘻嘻地凑近乌倾辞的耳畔说:“是不是发觉灵曜也没那么好?这就对了,跟我比跟他强!”
想多了。
乌倾辞平静地想,他只是想离开三清境罢了。
连照的目光落在他颈项处,指尖蹭着一抹红痕。那不是他弄出来的。
他舌尖□□那抹嫣红,语调暧昧:“跟了我,让你尝尝真正的人间至乐……”
他搂着乌倾辞,脸靠在他背上,少有的失神。
再也、再也不会……
带着乌倾辞躲开暗卫逃出去对于连照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他偏起了坏心眼。
他抱起乌倾辞把他放在窗台上,扶着他的腰仰脸瞧他,脸上带着坏笑:“美人,你知不知道他在玄梧宫安排了多少暗卫么?”
自然是不少,乌倾辞也知道。他淡淡瞧着连照等他的下文。
“我自己进出自是不难,可要带着你……”他脸上露出点难色。
那你要如何?
他还没问出口,连照就已经贴着他的耳廓:“这样……”
乌倾辞皱起眉,想退,却发现自己被他按得死死的。
“……嗯,你变成小狐狸,躲在我怀里。如何?”连照笑容更深,轻衔住他的耳垂厮磨。
耳垂被他含着,酥麻痒痒的。
乌倾辞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并没有回答他。
连照却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在他眉心一指。乌倾辞顿感一阵暖意涌入,紧接着就变成一只雪白的狐狸被连照抱在怀里。
他低头嗅嗅怀里的小东西,笑着伸手揉揉他蓬软的尾巴。
这一揉,他的笑容就僵硬了一瞬。
甚至连周身气息都变了,他敛住笑容将乌倾辞塞入袖中不在说话。
虽不知他为何忽然安静,不过乌倾辞也不在乎这些,刚好乐得清净。
他缩在宽大的袖口里,打量着连照那张脸。
平日里他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得很好,今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懒得藏着掖着了。
连照此人很难被看透,反正乌倾辞自知自己从来就没看懂他。
乍一看会觉得连照那张脸很是年轻,仔细看也能见到他眼角的细纹。
连照到底是什么时候存在于世的就连灵曜也不知道。
乌倾辞往他怀里缩了缩。
曾经灵曜和自己说过,连照瞧着放浪形骸,实则心底荒芜得如沙漠一般。
寂寞、萧条、干涸……
那具皮囊之下的灵魂,他不知道。
也不想探看。
乌倾辞想了想,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今后该怎么办上。
他不能连累枫玥,更不可能靠着连照。
连照肯定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他对自己如此形貌,似乎另有所图。
天下之大,好像没有他的去处……
他叹了口气,有些委屈地抱住自己的尾巴。
可是他明明有个能护他周全的父亲,却被灵曜害得相以见难。
——————
灵曜正在房中来回踱步,显得十分烦躁。
乌倾辞忽然失踪,让他暴躁得想杀人!
但他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有本事悄无声息带走乌倾辞的人不多,愿意帮他的就更少。
几乎是一瞬间,他便肯定是枫玥做的。
他早该知道。
就不该怜惜乌倾辞!他该在乌倾辞身上落下神欲枷!
那样多好,他可以随意操控乌倾辞的欲望,他可以随时掌控乌倾辞的动向。可以让他离不开自己,让他没办法靠近别的男人!
他只属于自己——
灵曜眼里闪烁着癫狂的神色,呼吸愈渐平缓下来。
若非自己当时鬼迷心窍,怕伤着他,怎么会落得现在这个境地?
他越想越恨,狠狠拍了下墙壁。
“咚——”一声闷响后,墙面出现蛛网裂纹,慢慢蔓延而下。
灵曜冷静下来,当务之急是找到乌倾辞,狠狠占有他,让他牢牢记住他是谁的人!
然后落下神欲枷,让他生生世世都得待在自己身边!
他不能放任他一个人跑掉!
他要将他留在身边,永生永世地留在身边!
寻不到青丘,只能传音给枫玥。
可他的传音石没有反馈。
灵曜也越来越易怒,他几乎就是肯定乌倾辞就在青丘。
他捏紧了传音石,几乎要把它捏碎。
“尊上……”侍立在门外的暗卫轻敲房门,恭敬地禀告道:“青丘之主来了。”
灵曜深吸一口气,将传音石收起来:“叫她进来。”
枫玥很快就过来了,她的面色有些疲倦。
灵曜冷笑:“倾辞呢?”
“本宫不知道。”她抬眸盯着灵曜,目光幽深,嘴唇抿起。
许久之后,她才在灵曜暴起杀人之前开口:“但我可以帮你找他。”
灵曜阴沉着一张脸,深呼吸努力保持镇定。
枫玥乃青丘之主又是先天之神,找乌倾辞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本宫不明白,他应当是喜爱你的,缘何要跑?”她觑见灵曜忽地落寞的表情,皱了皱眉,“莫非是浮屠塔里那件事你不同青符算账反而给倾辞寻不痛快?”
她不知道灵曜是因为她说乌倾辞喜欢自己才怔楞住,只当他是心虚了。便有些怒了。
“你要是没那么喜欢倾辞,就让我把他带回青丘,何苦留在身边还要折辱他?”
灵曜心头也窝火,他冷笑一声:“我要你找他,其余事就不用你管了。”
闻言枫玥摇摇头,紧接着从怀里拿出一面铜镜。镜面有一些细碎的裂纹,镜框精致雕刻着流云纹。
倒是古朴简约。
那铜镜,似乎就是青丘的秘宝——镜花水月!
传言便是此物支撑着青丘护山大阵。
“镜花水月?”
枫玥没理他,只是将一丝灵力注入镜面。
枫玥晃了晃那镜子,镜面便泛起涟漪,逐渐展现出一副画面。
是乌倾辞。
他躺在美人榻上,仔细一看,还能瞧见他被金线绑着。
一身红衣,衣领与裙摆缀着金线刺绣的繁复花纹。
身上还落了些花瓣。
若非他不知道乌倾辞身处何方、他身边那人是谁,灵曜也不忍心打破这样唯美的画卷。
乌倾辞微微眯着眼睛,长翘浓密的睫毛扑扇扑扇,嘴角抽搐。
瞧着他衣裳被换了,还被绑住,灵曜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又瞥见的他脖颈上的红痕上。停驻了片刻,瞧了半天确认是自己留下的才稍稍安心。
他松开紧攥的手,冷冷看向枫玥:“他在哪里?”
枫玥收了镜花水月,道:“跟我来。”